课本和习题册成了我对抗柳如烟的唯一武器。
我把自己埋进题海里,仿佛只要分数足够高,就能在未来拥有选择权,选择一所远离她的高中,彻底摆脱她那令人窒息又心跳加速的捉弄。
夜自习她依旧会凑过来,用各种方法干扰我,有时是问无聊的问题,有时是偷偷在我笔记本上画猪头。
但我大多时候只是绷着脸,将注意力死死锁在公式和单词上,含糊地应付:“别闹,做题呢。”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决心,偶尔会安静下来,就那么支着下巴,在旁边看着我。
目光灼灼,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新诡计。
我不敢分心,只能更用力地攥紧笔杆。
中考前最后一天晚自习,她破天荒地没有捣乱。
放学时,她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卡通笑脸,下面写着一行字:“加油哦,孩子他爸~考不好可是要负责养家的~”我气得当场把纸条揉成一团,但不知怎的,最后还是偷偷塞进了笔袋最里层。
走进考场时,我满脑子都是“必须考好”、“必须远离她”。
这种过度紧绷的念头像一根弦,死死勒住了我的思维。
考试铃响,看到试卷,我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原本滚瓜烂熟的知识点忽然变得模糊……结果公布那天,我看着屏幕上那个比预估低了一大截的分数,大脑一片空白。
发挥失常。
三个字像冰锥,刺穿了我所有的努力和幻想。
更戏剧性的是,一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柳如烟,名字赫然排在了我前面。
她超常发挥了。
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
我的学校在老城区,她的在新开发的学区,相隔几乎一整个城市。
离开母校的那天,大家忙着交换同学录,互相告别。
她找到我,脸上没有了往常那种戏谑的笑容,只是很平静地递给我一个小巧的、用绒布包着的东西。
“喏,纪念品。”
她说。
我迟疑着接过,打开一看,愣住了。
是那个曾经记录了我无数“罪证”、让我恨得牙痒痒的黑色录音盒的……存储卡。
小小的、黑色的,躺在绒布中央,像个沉睡的秘密。
“这算什么?”
我苦笑,“最后的罪证?
提醒我黑历史都在你手里?”
柳如烟没有回答,只是弯起眼睛,又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带着点小恶魔气息的笑容,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你猜?”
她说完,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汇入喧闹的人群,马尾辫一甩一甩,渐渐远去。
我捏着那枚小小的存储卡,站在初夏的阳光里,心里空落落的。
没有预想中的解脱,反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茫然。
我拥有了“罪证”本身,却失去了能解读它、用它来威胁我的人。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战利品?
和解的信号?
还是一个我永远猜不透的谜题?
它看起来就是一枚普通的微型存储卡,但我隐约觉得,它对柳如烟而言,绝不止如此。
里面或许不止有那些录音,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只有她知道、只有她懂得含义的东西。
而我,甚至没有一台能读取它的设备。
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那里面的真正内容。
就像我永远弄不明白,她那些层出不穷的恶作剧背后,到底藏着几分真心,几分玩笑。
我把存储卡小心地收进钱包最里层。
它成了我们之间一个突兀的句点,一个只有她持有密码,而我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清楚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