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井底部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我攥紧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混凝土墙面，
那些暗褐色的污渍像极了干涸的血迹。"这不可能。"程序员佐藤突然开口，
他的镜片在冷光中泛着青白，"我们是从银座线C3出口下来的，
这里应该直通东京站八重洲口。"手电光柱里漂浮的尘埃忽然凝滞，空气变得粘稠如胶。
走在最前面的健身教练山田猛地刹住脚步，登山靴在瓷砖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面前赫然立着一堵爬满青苔的石墙，
墙面上用暗红色颜料写着：逃生守则①白色犬类生物实力强大，
可依赖②穿红裙的女孩只会说谎③遇到危险时寻找野原新之助"开什么玩笑！
"朋克打扮的少女美咲一脚踹在墙面上，铆钉靴与石壁碰撞出火星，
"这鬼画符是哪个变态的恶作剧？"话音未落，整面墙突然蠕动起来。
青苔缝隙里渗出猩红黏液，石砖缝隙张开成密密麻麻的锯齿。
我眼睁睁看着美咲的小腿被"墙体"咬住，那些蠕动的砖块正在将她整个人往墙里拖。
"救我！救——"尖叫声戛然而止。山田抄起消防斧冲过去时，墙面已经恢复如初，
只剩地砖上几滴新鲜的血迹。穿红裙的小女孩就是在这时出现的。她赤着脚站在转角处，
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白色柴犬。犬类湿润的鼻尖在黑暗中泛着奇异的光泽，
我突然注意到那些青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女孩脚边退散。"要玩捉迷藏吗？
"女孩歪着头笑，嘴角裂到耳根，"找到新之助哥哥的人，可以吃糖哦。"她摊开掌心，
三颗裹着彩色糖纸的球体在滚动，其中一颗糖纸缝隙间露出半片带血的眼睑。
女白领由美子突然尖叫着后退，高跟鞋撞在消防栓上发出巨响。
我数了数剩下的人：山田、佐藤、由美子、我，还有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八人变成七人，
只用了十分钟。"规则第一条说可以相信白狗。"我强压着胃部翻涌指向柴犬，"小妹妹，
你能把它给我们吗？"女孩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整条走廊的应急灯开始频闪。
在明灭的光线里，我看见她怀中的白狗正在融化——先是耳朵耷拉成蜡油状，
接着整个头颅坍缩成肉色泥浆。"大哥哥想要小雪丸？"女孩把正在融化的生物往前一递，
"可以当然是可以啦，但要拿东西来换哦。"她猩红的瞳孔转向山田结实的肱二头肌，
"比如......"山田的登山斧突然调转方向，锋刃抵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
这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此刻像被操纵的人偶，瞳孔已经扩散成诡异的灰白色。"拿去吧。
"他梦呓般呢喃，斧刃已经割开运动背心，"只要能把那畜生......""等等！
"佐藤突然举起手机，屏幕蓝光照亮墙角渗水的管道。那些暗绿色苔藓正以特定频率明灭，
像某种加密信号。
......这是十六进制代码......"他沾着美咲血迹的手指在手机计算器上狂按，
"转换成摩斯码是'不要相信'......"融化的柴犬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我注意到每当应急灯闪烁，那些滴落的肉泥就会重新凝聚成犬类轮廓。
由美子颤抖的手指扯住我衣角："你们没发现吗？应急灯每次熄灭，
墙上的守则就会......"整条走廊毫无预兆地陷入黑暗。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耳畔响起纸张撕裂的脆响。当备用电源重新启动时，我们面前的规则墙布满了新鲜抓痕，
第三条规则被某种利器划去，取而代之的是淋漓的血字：④当犬类开始说话，
请立即蒙住它的眼睛"小雪丸才不会说话呢。"红裙女孩的声线突然从童真变得沙哑，
她怀中的肉团正在膨胀成猎犬大小，"但是大哥哥的肌肉，可以做成很好吃的汉堡肉哦。
"山田的斧头已经切入皮肤半寸，鲜血顺着腹肌流进裤腰。
三个大学生中的眼镜男突然扑向消防栓，扯出水带对着墙壁喷射。"规则没说不能破坏环境！
"他嘶吼着将水柱对准女孩，"第二条规则是绝对的！
她说过'可以吃糖'——那糖绝对不能吃！"水流冲击下，女孩怀中的生物发出尖啸。
那些肉泥在水的冲刷中显露出真实形态——分明是七八种动物尸块缝合的怪物，
柴犬的头颅下连接着章鱼触手与禽类爪子。更可怕的是，怪物的脊背上嵌着半张人脸，
正是十分钟前被吞噬的美咲。"0401不是日期......"佐藤突然拽着我后退，
"是ASCII码！转换成字符是......"他沾血的手指在空中虚划，"'镜'！
找镜子！"整面规则墙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石中显露出背后布满霉斑的试衣镜。镜面中央，
穿着红色运动服的野原新之助正把脸挤成搞怪的形状，但当他注意到我们时，表情突然凝固。
"快逃。"镜中的小新嘴唇翕动，右眼诡异地旋转180度，露出黑洞洞的摄像头，
"规则三是骗——"红裙女孩的利爪穿透了镜面。无数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
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人在图书馆被活体书架吞噬，有人在地铁站台化作蜡像，
而我们八人最初的合影出现在最大那块碎片里，
照片背景中的广告牌写着"真人秀大奖赛倒计时72小时"。
雪丸的咆哮震碎了最后一块完整镜面。完全体的三头犬喷吐着幽蓝火焰，
被烧灼的却不是我们——那些火焰像有生命般缠绕住红裙女孩，在她凄厉的尖叫声中，
我们看清火焰里跳动的都是二进制代码。"恭喜触发隐藏规则。
"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从三头犬中间的头颅传出，"当谎言重复三次即成真，
现在请回答：你们中有几个'人'？"由美子突然指着眼镜大学生尖叫。
他的影子在应急灯下呈现出昆虫节肢动物的形态，
而真正恐怖的发现是——我们所有人的倒影在碎玻璃里，都没有头。
雪丸中间的头颅仍在滴落腥臭的黏液，三个大学生中的短发女生突然跪倒在地。
她颤抖的手指在地面血泊中画出歪斜的图形——那分明是我们经过的七个岔路口，
每个转角都标着不存在的门牌号。"银座3丁目14番地..."她突然用美咲的声音呢喃，
"这里不是迷宫，是我们吃那家可丽饼店的位置啊。"记忆如冰锥刺入太阳穴。
我想起八人相遇那天的细节：穿着红裙的小女孩在店门口喂白狗，
广告屏播放着《蜡笔小新》剧场版预告，美咲曾指着海报说"这种幼稚动画居然还在播"。
而现在，那些被遗忘的日常碎片正在异化成致命的诅咒。三头犬的利爪拍碎地砖，
裂缝中涌出沸腾的沥青。由美子突然扯下发卡刺入掌心，
用血在试衣镜碎片上快速涂抹："第三条规则被修改过！最初写的是'保证安全'，
'保证存活'——野原新之助到底是庇护者还是..."镜面突然映出我们背后真实的墙壁。
本该是混凝土的位置，无数具半透明的躯体正在墙内挣扎，
最外侧那具铆钉皮衣的轮廓正在与墙体融合。美咲青灰色的脸突然转向我们，
被水泥封住的嘴唇翕动着传递信息：不要相信戴帽子的人。山田的棒球帽就在这时飘落在地。
这个两小时前还热血沸腾的男人，此刻正机械地撕扯自己腹部的伤口。
翻卷的皮肉下没有内脏，只有纠缠着青苔的钢筋骨架。"该交换了。
"他发出混着金属摩擦声的怪笑，沾血的斧头突然劈向抱着镜片的佐藤。
雪丸右侧的头颅闪电般咬住斧柄。犬牙与金属碰撞迸发的火花中，
我终于看清那些嵌在它皮毛里的东西——全是迷你版的交通指示牌，
禁止通行的红圈图案正在它瞳孔中旋转。"规则追加第五条。
"红裙女孩不知何时坐在了三头犬背上，她手中牵着由血管编织的缰绳，"当月亮升起时，
必须给守护犬喂食谎言。"走廊顶棚突然剥落，露出虚假的夜空。血月之下，
整座迷宫开始渗出冷汗般的露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