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庙会
白无缘的目光，越过喧嚣，始终流连在前方那道窈窕的身影上。
董若雅束着清爽的高马尾，发尾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在脑后跃动，露出光洁的额头。
简单的白色短袖，搭配粉红色百褶裙，裙摆在她转身、驻足间划出青春的弧线。
最是那双过膝的白色长袜，紧密包裹着纤细笔首的小腿，在流光溢彩中，宛若一道纯净的光束，瞬间攫取了白无缘所有的注意力。
她正停在一个手工糖画摊前，微微俯身，专注地看着老师傅以铜勺为笔，糖浆为墨，在光洁的大理石板上勾勒出飞龙的鳞爪。
暖黄的灯光流淌在她细腻的侧颜，连那层细微柔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平添几分朦胧的温柔。
“无缘，你看这个！”
她忽然回头，举起一个刚刚得来的、形态略显憨拙的小兔子糖画，眼眸亮晶晶地望向他，唇边的笑意比周遭万千华灯更为璀璨夺目。
白无缘感觉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走上前，接过她递来的另一个造型更为复杂的“凤凰”糖画。
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地触碰，带来一阵微小的、首达心底的战栗。
“谢谢。”
他的声音因这细微的接触而有些发紧。
“哎呀，你们俩能不能快点儿！”
一个带着娇嗔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
陈思思几步凑到白无缘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意图挽住他的臂弯。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妆容明丽，一身剪裁得体的连衣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身材。
白无缘却在她触及之前，不动声色地侧移半步，目光依旧胶着在董若雅身上，仿佛那才是他唯一的焦点。
“思思，你看这个小兔子，可不可爱？”
董若雅仿佛未曾察觉方才那瞬息的微妙，笑吟吟地将手中的糖画递到陈思思眼前。
陈思思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些许不以为然：“幼稚。”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白无缘手中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羡慕与失落。
三人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流缓缓移动。
途经一个射击气球的摊位，悬挂的奖品里，一只几乎有半人高的纯白色毛绒熊尤为醒目。
陈思思眼睛一亮，立刻伸手指着：“无缘哥，那个！
我想要那个最大的熊！”
摊主是个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见状笑着吆喝：“小伙子，给女朋友露一手？
想要这大家伙可得打通关才行，难度不小哦！”
“他才不是我……”陈思思下意识地反驳，脸颊微红，眼神偷偷瞄向白无缘，带着隐秘的期待。
白无缘未置一词，沉默地拿起了摊位上的玩具枪，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他平日并无玩此类游戏的经验，举枪瞄准的姿势透出几分生疏。
第一枪射出，子弹擦着气球边缘飞过，落了空。
陈思思在一旁“啊”了一声，语调里满是惋惜。
就在这时，董若雅轻柔的声音响起，像一阵温和的风：“没关系，稳住呼吸，看好准星就好。”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焦躁的力量。
白无缘依言深吸一口气，再次凝神瞄准。
第二枪，击中了边缘的一个气球，虽非中心，却是一个开始。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董若雅，只见她正对他绽开鼓励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脑后的马尾随之轻晃。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嘈杂鼎沸仿佛瞬间退潮，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澄澈的眼眸和那足以驱散一切不确定性的温暖笑意。
接下来的几枪，他越来越沉稳，眼神锐利而专注，气球在他精准的射击下接二连三地“噗噗”爆开。
摊主脸上的轻松逐渐被惊讶取代。
当最后一枪击中那个最小、位于最偏僻角落的红色气球时，周围甚至响起了几声来自围观者的喝彩。
“哇！
无缘你好厉害！”
董若雅开心地拍起手来，笑靥如花，那由衷的喜悦仿佛是她自己赢得了胜利。
白无缘从摊主手中接过那只巨大的、毛茸茸的白熊，沉甸甸的触感入手。
他没有递给身旁满眼渴望的陈思思，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将它塞进了董若雅的怀里。
毛绒熊体型庞大，几乎将抱着它的董若雅完全淹没，只露出一张写满惊愕的小脸，和那双穿着过膝白丝、因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而微微并拢的腿。
“给你。”
白无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董若雅彻底愣住，怀抱里是软乎乎的巨大温暖，脸颊却“轰”地一下烧了起来，红晕迅速蔓延，如同天边最醉人的晚霞。
“给、给我的？”
“嗯。”
白无缘点头，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觉得它……很配你。”
配你的纯净无暇，配你的温暖美好。
后面更深的话语，他暂时按捺在心间，未曾宣之于口。
陈思思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她看着白无缘那从未对她展露过的温柔眼神，此刻毫无保留地倾注在董若雅身上；看着董若雅抱着那个原本她先开口索要的熊，露出一副羞涩又掩不住惊喜的幸福模样。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干涩：“若雅抱着……是挺好看的……我们、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董若雅看看怀里巨大的熊，又看看目光温柔的白无缘，再瞧瞧强颜欢笑的陈思思，似乎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最终却只是将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白熊柔软蓬松的绒毛里，闷闷地、带着一丝羞怯道：“谢谢……” 连白皙的耳根都染上了绯红。
白无缘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轻轻触动。
他像是想起什么，顺手从奖品区拿起一个稍小些的粉色兔子布偶挂件，递向陈思思：“这个，给你。”
动作带着几分随意，更像是一种出于礼貌的安抚与补偿。
陈思思怔了怔，默默伸手接过，紧紧捏在掌心。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甚至未能激起一丝涟漪，根本无法填补内心翻涌的酸涩与失落。
接下来的游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陈思思的话明显稀少，只是默然地跟在两人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而白无缘与董若雅之间，却仿佛生成了一种无形的、紧密的磁场。
在捞金鱼的摊子前，白无缘显得有些笨拙，纸网总是在金鱼入网的前一刻破裂。
董若雅便笑着接过他手中的工具，俯身，屏息凝神，手腕极稳地轻轻一抄，一尾灵动的红色小鱼便在水盆里划出优美的弧线。
她成功捞出后，得意地扬起小脸望向他，他则回以毫不掩饰的、带着宠溺的笑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装着战利品的小小塑料袋。
分享章鱼小丸子时，董若雅心急被内馅烫到，不住地对着空气哈气，用手扇风。
白无缘见状，连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低声叮嘱：“慢点吃，小心烫。”
他们之间没有牵手的亲密，也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但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交汇，每一次短暂而默契的互动，都无声地流淌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与相互关注，无形中构筑起一个旁人难以介入的世界，将陈思思清晰地隔绝在外。
夜色渐深，庙会行至尾声。
喧嚣的人潮逐渐散去，广场显得空旷了许多。
陈思思终于寻了借口，声称家里有事，率先拦了出租车离开。
临上车前，她回望的那一眼，笑容勉强，带着落寞。
只剩下白无缘和董若雅，以及她怀中那个无比醒目的巨大白熊，站在路灯晕染出的光晕里。
“今天……真的很开心。”
董若雅微微低着头，用脚尖无意识地轻蹭着地面，声音细软。
“我也是。”
白无缘凝视着她发顶柔软的发丝，轻声回应，目光缱绻。
一阵夜风恰时拂过，撩动她的马尾发梢和百褶裙的裙摆，那双过膝白丝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怀里的白熊憨态可掬，愈发衬得环抱着它的少女清新动人，宛若从漫画中走出的场景。
白无缘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伸出手。
他没有去牵她的手，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抱着熊的手臂下方，那一小截***在外的、温热的腕部皮肤。
董若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却没有丝毫挣脱的意图，任由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贴合在自己的脉搏处。
“若雅，”他唤她的名字，声音在静谧下来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低沉，“下次，就我们两个人来，好不好？”
董若雅应声抬起头来，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天际疏朗的星子与人间未熄的温暖灯火。
她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嘴角却己缓缓扬起一个无比甜美、且带着了然意味的弧度。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他，轻轻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庙会残余的喧嚣仿佛化作了遥远的背景音乐，成为他们之间初次心照不宣的默契与约定的见证。
白无缘握着她纤细手腕的指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皮肤之下急促而有力的脉搏跳动，一下，又一下，与他胸腔里失控的心律，渐渐重合，奏响同一支无声的乐章。
纯白硕大的熊玩偶，少女***的裙摆，洁净的过膝白丝，还有她羞涩却无比明亮的笑容，共同镌刻成这个秋夜伊始时，最干净、最令人心动的画面封存于彼此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