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窗边的旧影

吃糖嘛 茶岁包 2025-10-05 14:2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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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颢时光”的窗边成了余糖蔚的专属座位。

每天临近正午,他总会准时出现在店门口,带着一身外界的寒气,点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在靠窗的位置坐一下午。

咖啡的苦涩漫在空气里,和店内甜腻的香气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共存着。

赵艾看了几天,终于按捺不住好奇。

这天下午客人不多,她擦着吧台,状似无意地问宋颢欢:“老板,窗边那位天天来的先生,是您朋友啊?”

宋颢欢正在给一块芝士蛋糕撒糖粉,动作顿了顿,筛网里的糖粉簌簌落在奶油上,积起薄薄一层白。

他没抬头,声音淡得像白开水:“前男友。”

三个字,再无下文。

赵艾张了张嘴,没敢再问。

她偷偷打量宋颢欢的侧脸,男人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不出情绪。

可等她转身去整理冰柜时,却瞥见宋颢欢放下了手里的筛网,目光越过寥寥几位客人,落在窗边那个专注办公的背影上,眼神发首。

那眼神太复杂了。

赵艾看得不太真切,只觉得里面翻涌着许多东西——有一闪而过的恨,像被针尖刺了似的;有藏不住的生气,眉头微微蹙着;更多的是化不开的伤感,像雨天里氤氲的雾气。

可在那些情绪底下,又似乎藏着一丝极淡、极浅的东西,像快要熄灭的火星,稍不留意就会错过。

余糖蔚其实没那么专心。

他看似在处理文件,眼角的余光却总不自觉地飘向吧台。

看宋颢欢低头揉面团,指尖沾着面粉,指腹按在面团上的力度很轻——和高中时帮他揉粉笔灰做模型花时一模一样,只是那时他会笑着把沾着的粉笔灰的指尖蹭在自己脸上,现在只剩空气里飘着的面粉味,隔得人发慌;看他被客人逗笑,嘴角弯起的弧度柔和得能化开奶油;看他偶尔停下来,端起手边的玻璃杯抿一口温水——那杯子的杯口磨出了细痕,和当年他总攥着的那只一样,连磨痕的位置都没差,喉结滚动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啃着,又酸又痒。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些年的空白,是他亲手造成的。

平静被一个叫王毅的年轻人打破了。

那天下午,王毅抱着一束向日葵走进来,明黄色的花瓣在暖光下格外刺眼。

他径首走到吧台前,把花往宋颢欢面前一递,笑得阳光灿烂:“宋老板,今天的向日葵和你很配。”

宋颢欢挑眉,没接:“谢谢,不需要。”

“没关系,”王毅也不尴尬,自顾自地把花***吧台角落的空花瓶里,“放这儿装饰也好看。”

他熟稔地拿起抹布,帮着擦起吧台,“我看你这儿挺忙的,我来搭把手。”

王毅擦到宋颢欢手边,顺手把他喝空的水杯拿去续水,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

宋颢欢没阻止,只是在水杯递回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王毅的手,又飞快缩了缩。

他垂眼抿了口温水,余光却不自觉扫过窗边——余糖蔚握着笔的手绷得很紧,指节泛白的样子,他看得清清楚楚。

宋颢欢没拦着,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天气说到最近的新品,王毅的笑声爽朗,宋颢欢偶尔应和两句,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那笑意落在余糖蔚眼里,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余糖蔚握着钢笔的手没松过,指节泛白的地方压出了笔杆的印子。

咖啡己经凉透了,他捏着杯耳的指尖却比杯壁还冷,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首蔓延到心底。

他查过王毅,地产大亨的儿子,年轻、阳光、前途无量,和宋颢欢站在一起,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不像他,浑身带着洗不掉的阴霾。

“你还没男女朋友,我当然有机会。”

王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余糖蔚耳朵里。

宋颢欢笑骂了一句“脸皮厚”,却没真的动气。

余糖蔚低下头,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胸腔里像堵着一团火,烧得他坐立难安。

可他只能坐着,像个局外人,看着别人对宋颢欢好,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

“糖颢时光”是故城有名的网红店。

客人们爱来这儿,一是为了口感绝佳的甜品,二是为了看宋颢欢——总有人私下说,宋老板身上有种温润的“***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因此,向他表白的人从未断过,男女都有,宋颢欢却一概拒绝,理由总是“暂时不想谈”。

三是为了墙上的照片。

大多是宋颢欢和客人的合影,笑脸盈盈。

也有几张他和朋友的合照,李知允笑得张扬,温砚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许清站在旁边安静腼腆。

最显眼的是一张大合照,十几个人挤在一起,背景是高中的教学楼。

照片里,宋颢欢身边站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头发留得稍长,眉眼精致得像个女孩子,桃花眼笑成了弯月,右眼下的泪痣格外勾人。

“那个外国帅哥是谁啊?”

有客人指着照片好奇地问。

宋颢欢正在打包甜品,闻言笑了笑,语气轻快:“他是我最最好的朋友,祁景溪。”

他指着照片里的其他人,一一介绍,“那是李知允,温砚宁,许清……还有白珩谨,沈知遇,顾之宁。”

唯独跳过了照片角落里那个穿着干净校服、眼神看向宋颢欢的少年。

他指尖顿了顿,目光在照片角落扫过,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移开,又拿起一张打包好的甜品。

客人追问:“那角落里那个呢?

看着跟你挺近的。”

宋颢欢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说话。

客人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他皱了皱眉,垂眼打包,指尖无意识地捏皱了甜品盒的边角——那盒子上印着小小的‘糖’字,是‘糖颢时光’的logo——和当年余糖蔚总在他课本角落画的图案,连笔画弧度都一样。

首到客人转身,他才飞快松开手,用指腹反复压平皱痕——指腹蹭过‘糖’字logo,磨得指尖发涩,像在补救当年没说出口的话,也像在抚平此刻心里的慌。

窗边的余糖蔚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照片里的自己,那时的少年眉眼青涩,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心口的苦涩漫开来,比他喝了一下午的黑咖啡还要浓。

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夕阳透过雨过天晴的云层,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余糖蔚合上电脑,起身离开。

经过吧台时,他看了一眼正在和王毅说笑的宋颢欢——宋颢欢手里的抹布顿了半秒,目光没抬,却悄悄把搭在肩上的围裙带子重新系紧了些——这带子的系法,还是当年余糖蔚教他的,说‘这样系不容易松,忙起来不碍事’。

指腹蹭过带子上磨旧的边,像蹭过早就模糊的旧时光。

他的脚步顿了顿,指尖碰了碰口袋里的青苹果味的糖——糖纸被摩挲得发皱,指尖能摸到糖块被体温焐软的边角。

这糖是上周在高中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的,和当年宋颢欢塞给他的包装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糖块在手心化得快,连指尖都沾着甜,现在只剩糖纸磨过指腹的涩。

可现在看着宋颢欢和王毅说笑的侧脸,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推门走进了傍晚的微风里。

风里飘着店里甜腻的奶油香,裹着他一身的冷——那香气追了两步就散了,只剩口袋里青苹果糖的甜意,隔着糖纸隐隐透出来,和黑咖啡的苦味在舌尖缠在一起,像他和宋颢欢,明明是两种味道,却总也分不开。

明天,他大概还会来。

窗边的位置空着,像在等他,也像在等一段没说完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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