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会议的决定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涟漪过后便是更深的沉寂——沈文康与王氏被送往城外庄子“静养”,而十五岁的沈清羽竟成了临时掌家的主人。。。
晨光熹微时,丫鬟捧着对牌钥匙来到西厢房,却见少女早己坐在窗前翻阅账册。
乌木算盘在她指下轻响,竟比琴音还利落三分。
“去岁药铺亏空三百两,原来都进了二叔外室的胭脂铺。”
她朱笔轻勾,眼角余光瞥见帘外躲闪的人影——那是王氏的陪房周妈妈。
午膳时分,厨房送来西菜一汤。
清羽执银箸探向翡翠羹,筷尖触及羹汤时微微一顿。
她忽然唤住布菜丫鬟:“这冬笋脆嫩,赏你了。”
小丫鬟脸色骤变,扑通跪地时,怀里滚出个彩绘瓷瓶。
院中老医仆验后大惊:“此物遇热则散无色无味,半月可损人心脉!”
清羽捻起瓷瓶细看,釉面牡丹纹正是官窑样式。
她想起母亲医札记载:“前朝宫闱惯用此物,名曰‘相思断’。”
指尖摩挲瓶身时,忽然触到细微刻痕——那是个篆书的“陈”字。
暮色渐浓时,三叔公带着账房先生匆匆而来。
却见清羽正在修剪枯枝,手起剪落间淡淡道:“库房七成药材皆被替换,三叔公可知晓?”
她拈起伪劣的当归,“若用这些入药,沈家百年医誉毁于一旦。”
老者汗透重衣时,她忽然转身望向月亮门:“门外贵客,可要一同听听沈家这出好戏?”
月光如水倾泻,映出来人玄色锦袍上的暗纹。
青年男子抚掌轻笑:“姑娘好耳力。”
他腰间玉坠刻着蟠龙纹,正是三皇子府信物。
“刑部正在追查太医院药材贪墨案,不知沈家可愿助一臂之力?”
清羽指腹摩挲着账册边角,那里有母亲留下的梅花印鉴。
她想起昨夜在父亲旧籍中发现的密信——原来母亲当年竟是因揭发药材造假而遭灭口。
此刻窗外夜枭啼鸣,与十年前那个血夜如出一辙。
当更漏指向子时,清羽推开父亲书房暗格。
煤油灯下,她对着母亲画像深深叩首。
画像背后露出半张药方,墨迹与今晨截获的假药单据竟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将银针浸入特制药液,针尾渐渐浮起蛟龙图腾——这正是皇室暗卫的标记。
寅时的梆声穿过雨幕,檐下铁马叮咚作响。
清羽临窗而立,见庭院芭蕉叶上水珠滚落,恰似算盘上滑动的珠玉。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喃喃的呓语:“青鸾火凤……皆在药中……”风雨将至的寒意顺着窗缝钻进衣领,她却勾起唇角。
这盘棋既然早己布好棋子,那便让她来执子破局。
墙角暗影里,三皇子留下的檀木匣悄然开启,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卷《太医令草本辑要》——扉页朱印,正是十年前太医院院正陈家的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