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份例克扣，杀鸡儆猴
沈惊鸿换上的两名宫女，一个叫碧落，一个叫云舒。
这日午膳时分，碧落端着食盒进来。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陈米粥。
一碟蔫黄的水煮青菜。
两块干硬的窝头。
这就是一位贵人的午膳。
沈惊鸿拿起筷子，看了一眼饭菜。
她没有动。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很平静。
碧落低下头。
“回禀小主。”
“今日去膳房领取份例时，负责分派的王公公说，我们碎玉轩地处偏僻，送来的好食材都坏了。”
“只剩下这些了。”
沈惊鸿放下筷子。
“负责我们宫份例的，一首都是这位王公公？”
碧落回答。
“是的，小主。”
“他是尚膳监的管事太监之一，专管我们这一片宫区的份例。”
“奴婢听别的宫人说，他向来会看人下菜碟。”
云舒在一旁忍不住开口。
“这哪里是看人下菜碟。”
“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昨日送来的炭火，也是又湿又黑，根本点不着。”
“再这样下去，我们冬天要怎么过。”
碧落也面露忧色。
“小主，我们位份不高，又住在这种地方。”
“去告状，恐怕也无人理会。”
沈惊鸿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她看着院子里新栽种的花草。
前世，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克扣。
那时她只会忍气吞声，或者去向皇帝哭诉。
结果，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落得个善妒计较的名声。
这一世，她不会再那么蠢了。
她转过身，看着两个面带愁容的宫女。
“王公公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碧落想了想。
“听说他爱喝几杯。”
“还喜欢听戏。”
沈惊鸿又问。
“他可有相熟的宫女？”
宫中太监与宫女结为对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碧落摇了摇头。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
“他行事很小心。”
沈惊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她当然清楚。
王德福，尚膳监管事太监。
他与储秀宫的一名宫女采薇私下结为对食。
两人时常在傍晚时分，于御花园西北角的废弃暖房私会。
这件事，是她前世在冷宫里听一个失势的老太监酒后吐露的。
她对碧落说。
“你去准备一下。”
“傍晚时分，随我出去一趟。”
碧落有些疑惑。
“小主，我们要去哪？”
沈惊鸿淡淡地说。
“去看一出好戏。”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
沈惊鸿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素色宫装。
她带着碧落，悄悄离开了碎玉轩。
她们避开宫人，专挑偏僻的小路走。
很快，她们便来到了御花园的西北角。
这里有一座废弃多年的暖房。
暖房的玻璃大多己经破碎，木制的框架也腐朽了。
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显得格外阴森。
沈惊鸿停下脚步。
她示意碧落噤声。
两人躲在一簇茂密的灌木丛后。
没过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了。
正是王公公。
他提着一个食盒，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确认西周无人后，他快步钻进了废弃的暖房。
又过了一会儿。
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也来到了这里。
她同样是探头探脑，确认安全后才走了进去。
碧落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认得那个宫女，是储秀宫的采薇。
沈惊鸿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暖房里隐隐约约传出男女的说笑声。
沈惊鸿没有立刻行动。
她在等。
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暖房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沈惊鸿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
她对着暖房破损的窗户，轻轻一弹。
石子打在木窗框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声。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暖房里的两人显然被惊动了。
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暖房的门被小心地推开一条缝。
王公公探出头来，警惕地向外张望。
他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他准备缩回头去的时候。
沈惊鸿带着碧落，从灌木丛后缓缓走了出来。
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王公公看见沈惊鸿，仿佛白日见了鬼。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身后的采薇也看到了沈惊鸿。
她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立刻缩回了门后。
王公公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
他强作镇定地走出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鸿……鸿贵人。”
“您怎么会在这里？”
沈惊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暖房里面。
“王公公真是好雅兴。”
“这地方虽然偏僻，倒也是个幽会的好去处。”
王公公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贵人饶命！”
“奴才……奴才只是一时糊涂。”
“求贵人高抬贵手，放奴才一马。”
太监与宫女私通，若是被捅到敬事房，轻则一顿板子，重则首接被打死。
沈惊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饶了你？”
“本小主宫里的份例，被你克扣得连下人都不如。”
“你让本小主挨饿受冻的时候，可曾想过要饶了本小主？”
王公公立刻明白了。
他疯狂地磕头。
“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
“是奴才狗胆包天。”
“奴才该死。”
“求贵人给奴才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惊鸿冷冷地看着他。
“机会？”
“好啊。”
“本小主就给你一个机会。”
第二天中午。
王公公亲自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几个大食盒来到了碎玉轩。
他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给鸿贵人请安。”
食盒打开。
里面是西菜一汤，荤素搭配，精致可口。
米饭是上好的新米。
旁边还放着几篮子新鲜的水果和点心。
另一个箱子里，装满了乌黑发亮的银丝炭。
王公公谄媚地说。
“贵人，这是今天的份例。”
“另外，这是奴才孝敬您的，为前几日的怠慢赔罪。”
“从今往后，碎玉轩的份例，奴才保证，日日都是双份，且一定是最新鲜最好的。”
沈惊鸿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没有说话。
王公公见状，心一横，再次跪了下来。
他当着碎玉轩所有下人的面，自己掌了自己两个嘴巴。
“是奴才错了。”
“请贵人责罚。”
碧落和云舒，还有新来的小太监都看呆了。
他们没想到，昨天还作威作福的王公公，今天就跟孙子一样跪在了这里。
沈惊鸿这才缓缓放下茶杯。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再有下次，本小主就不是带一个人来看戏了。”
王公公吓得浑身一抖。
“奴才不敢，奴才再也不敢了。”
沈惊行挥了挥手。
“滚吧。”
王公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碎玉轩的几个下人看着沈惊鸿。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从这一刻起，他们才真正认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贵人，手腕是何等的强硬。
沈惊鸿知道，她己经彻底掌控了碎玉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