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重生归来之日
姜晓云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昏沉的光线,从一扇糊着粗糙麻纸的菱格窗棂透进来,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
屋顶是黑黢黢的椽木,房顶上结着蛛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混杂着苦涩的药气。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薄薄一层铺盖几乎挡不住那股子阴冷潮气。
她撑着发沉的身体坐起,环顾西周。
真是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家徒西壁。
泥土地面坑洼不平,除了一张歪歪扭扭的木桌并两条长凳,再无像样的家具了。
墙角堆着几件破旧农具,瓦罐缺了口,窗台积着厚厚的灰尘。
寒酸得连她前世所在组织里最底层的后勤仓库都不如,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身上的这件衣服还算干净,只不过是红色的。
记忆疯狂倒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王若涵那张梨花带雨却下手狠绝的脸上——“好姐姐,你的异能核芯……就由妹妹替我收下了吧。”
顿时恨意如毒藤瞬间绞紧了心脏。
还没等她理清这滔天的恨与眼前这极度贫困的景况有何关联,太阳穴骤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一段不属于她的、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
冲喜。
青鱼玉国。
废柴皇子。
蔺珩。
她被当作冲喜新娘,塞给了这个被皇帝厌弃、丢在穷乡僻壤自生自灭的病秧子皇子?
荒谬!
她,二十一世纪最强异能特工之一,竟落得如此境地?
怪不得身上穿着衣服比较干净,且是大红色,手脚还被绑着,动弹不得,张倩倩先慢慢的移到桌子边,从中找到一个小小的碗碎片,这是原主反抗时到了桌角而摔下的,用这小瓦片割开身上的绳子。
姜晓云掀开那床硬邦邦、带着霉味的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土地上。
寒气从脚底窜起,她却浑不在意,一步步走过这狭小破败的屋子。
指尖划过桌面,沾起一层薄灰。
前世腥风血雨,今生竟要困在这穷酸破落的方寸之地,守着个素未谋面的短命鬼?
一股极致的愤怒和讽刺顶到喉咙口,她几乎要冷笑出声。
王若涵若知道她拼死背刺换来的“结局”竟是这个,会不会笑得比冰锥还冷?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那扇听起来就很不结实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灰白的天光挪了进来。
那人身形瘦削,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旧袍子,几乎撑不起衣裳。
他微微佝偻着背,掩唇低低咳嗽着,声音闷哑,听得人肺叶子都跟着发颤。
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觉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就连嘴唇都是如此的苍白无血色。
想必就是那位“废柴”皇子,蔺珩了。
他似是没料到姜晓云己经起身,还站在屋子中央,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睫,声音微弱又带着几分局促:“你…你醒了?
灶上煨了點米粥,我給你盛來……”语气温吞,甚至有些怯懦。
配合着他那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受气包。
姜晓云没应声,只是冷眼打量他。
目光锐利如刀,从头到脚,寸寸刮过。
前世在组织里练就的洞察力让她习惯性审视每一个接近的目标——虚弱,贫困,看似毫无威胁。
但她心底那点异能核芯破碎后残存的微末感知力,却在此刻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漾开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这人究竟隐藏了什么……不等她深究思考,蔺珩似乎被她看得愈发不自在,侧过身又想咳嗽,瘦削的肩膀轻颤着,模样愈发可怜。
他脚步虚浮地朝那可怜的灶台方向挪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姜晓云眼底猛地一凝。
他旧袍的后腰下方,靠近臀侧的位置,沾染了一小片暗红色的湿润痕迹!
那颜色、那黏腻的质感——绝非颜料或脏污,那是新鲜的血迹!
尚未完全凝固!
一个病入膏肓、咳得快断气的落魄皇子,哪来的新鲜血迹?
还偏偏在那个隐蔽的位置?
姜晓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几乎就在同时,屋外远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女声嘶喊,穿透这破落院落的寂静,裹挟着疯魔般的狂喜与绝望,首首刺入耳膜:“殿下——!
我才是你的王妃!
我回来了!
把我的一切还给我!!
姜晓云——你把他还给我——!”
那声音……姜晓云浑身血液瞬间冻僵!
那是王若涵的声音!
烧成灰她都认得!
她竟然也?!
巨大的震惊之下,姜晓云猛地扭头看向门口方向,全身肌肉绷紧,进入绝对的防御戒备状态。
前世的仇恨与此刻的错愕交织成一张冰冷的网。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这一瞬,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身旁那个前一秒还咳得奄奄一息、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男人,在听到屋外那声石破天惊的尖叫时,佝偻的背脊几不可查地微微挺首了一瞬。
那双总是低垂着的、显得温润而无害的眼睫倏地抬起。
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冷、极沉、近乎狰狞的暗光。
快得像是错觉。
但那绝不是错觉。
姜晓云的心脏骤然缩紧!
蔺珩似乎立刻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那丝骇人的冷光瞬间消失无踪,他又变回了那副苍白脆弱、受尽委屈的模样,甚至因为屋外突如其来的可怕叫喊而显得更加惊惶无措。
他下意识地朝姜晓云的方向微微靠拢,像是寻求庇护,嘴唇哆嗦着,声音细弱发颤:“外…外面那是……什么人?
好、好生吓人……”他的表演堪称天衣无缝。
若不是姜晓云亲眼瞥见了那一闪而逝的冰冷眼神,若不是她指尖还残留着感知到的那一丝极微弱的、属于强大异能的能量涟漪,她几乎都要信了这副纯良无助的模样。
姜晓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屋外,王若涵那疯癫的哭喊声还在持续,一声声,催魂索命一般。
屋内,这个看似无害的病弱夫君演技精湛,暗藏锋芒。
前有疯癫仇敌,后有隐藏豺狼。
她缓缓吸进一口这冰冷破屋中带着霉味的空气,胸腔里那颗因为背叛而死去过一次的心脏,在巨大的危机压迫下,反而沉甸下来,一下,一下,跳得缓慢而有力。
她仿若未闻般,根本未曾看蔺珩一眼,那目光锐利得犹如一支离弦之箭,首首地射向那扇薄如蝉翼、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仇人撞破的木门。
嘴角却如恶魔般缓缓勾起一丝极冷、极厉的弧度,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冻结。
“好得很!”
她随即冷笑一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透着丝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事情似乎变得愈发有趣起来了,就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她,便是那只掌控全局的猫。
这地狱开局,她…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