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在人

“咳咳…… 咳！”

剧烈的咳嗽像要把肺咳出来，朱重八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漏风的茅草屋顶，鼻尖萦绕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和腐朽的霉味。

他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西肢软得像没了骨头，喉咙干得发疼，连张嘴都费劲。

“水…… 给我水……” 他嘶哑着嗓子喊，可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是哪儿？

他明明是在现代的战略咨询公司加班，为了一个跨国项目熬了三天三夜，最后趴在办公桌上失去了意识。

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破地方？

身上穿的粗布衣服补丁摞补丁，沾满了泥土和不明污渍，跟他之前的西装革履简首是天壤之别。

“重八！

重八你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端着一个破陶碗走过来，碗里装着半碗浑浊的水，“快喝点水，你都烧了两天了，可算醒了！”

朱重八借着老婆婆的手，勉强喝了几口温水，喉咙的灼痛感才缓解了些。

他看着老婆婆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里突然涌入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 这是元朝末年的濠州，这一年瘟疫横行，蝗灾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叫朱重八的少年，父母和哥哥前几天刚死于瘟疫，只剩下他和这个邻居张婆婆相依为命。

“张婆婆…… 我爹娘呢？”

朱重八的心猛地一沉，记忆里父母临死前的惨状涌上心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竟真实得让他眼眶发酸。

张婆婆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唉，还能在哪儿？

前天就埋在村东头的乱葬岗了…… 这该死的瘟疫，己经带走咱们村十几个人了，再这么下去，咱们都得死！”

朱重八的心彻底凉了。

他穿越了，穿成了历史上那个从乞丐逆袭成皇帝的朱元璋，可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 家破人亡，身染瘟疫，还身处一个随时可能死人的村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哭喊声：“不好了！

李大叔也不行了！

他媳妇刚发现人没气了！”

“老天爷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瘟疫怎么还不结束啊！”

“快跑吧！

再待在村里，迟早得被传染！”

朱重八挣扎着坐起来，透过破旧的窗户纸，能看到村民们抱着包袱，慌慌张张地往村外跑，有的还在互相推搡，乱成了一锅粥。

张婆婆也慌了，拉着朱重八的手说：“重八，咱们也跑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能跑！”

朱重八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咱们没粮食没力气，跑出去也是饿死、病死！

而且瘟疫是会传染的，咱们跑出去，只会把瘟疫带到别的地方，害了更多人！”

他继承的记忆里清楚地记得，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因为村民慌乱出逃，导致瘟疫扩散，最后死的人更多。

与其盲目逃跑，不如留在村里，想办法自救。

张婆婆愣住了：“不跑？

那咱们等死吗？

村里的草药都快用完了，郎中也早就跑了！”

“不会等死！”

朱重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现代顶尖的战略顾问，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找到破局的办法。

“张婆婆，你帮我把村里还能动的人叫到晒谷场，我有办法能对付瘟疫！”

“你有办法？”

张婆婆一脸怀疑，可看着朱重八坚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

我这就去叫人！”

张婆婆走后，朱重八靠在墙上，开始梳理思路。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人心，再用现代的防疫知识控制瘟疫扩散。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用的资源 —— 村里还有几间没被瘟疫波及的房子，有一些剩下的草药，还有一口没被污染的水井。

这些，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半个时辰后，晒谷场上稀稀拉拉地站着二十多个人，大多是老弱妇孺，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看到朱重八被张婆婆扶着走过来，有人小声议论：“这朱重八不是也染了瘟疫吗？

怎么还敢出来？”

“就是啊，别是想把瘟疫传给我们吧！”

“我看咱们还是跑吧，跟着一个半大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朱重八没理会这些议论，他走到晒谷场中央，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响亮些：“大家静一静！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怕，怕瘟疫，怕饿死，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我要告诉大家，逃跑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活下去！”

人群安静了些，有人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期待，也带着一丝怀疑。

朱重八继续说：“我有三个办法，能帮咱们渡过难关，我把它叫做‘三策’。

第一策，抱团取暖！

从今天起，咱们把村里的粮食集中起来，统一分配，老弱妇孺优先，年轻力壮的跟我一起干活，谁都不能私藏粮食，也不能不管别人！”

“粮食集中？

那要是被人贪了怎么办？”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质疑，他叫王二，是村里的猎户，手里还握着一把生锈的柴刀，“我家还有两斤玉米面，那是我媳妇省下来的，凭什么要交出去？”

“就凭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朱重八看着王二，眼神坚定，“粮食集中后，我会让张婆婆和村里的李大爷一起看管，每天的分配情况都公开，谁要是敢贪，咱们就把他赶出村子，让他自己去面对外面的瘟疫和元军！

而且现在的粮食，够咱们撑多久？

顶多三天！

只有集中起来，合理分配，才能撑到找到新的粮食来源！”

王二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可看着周围人渴望活下去的眼神，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行，我信你一次！

要是你敢骗我们，我饶不了你！”

有了王二带头，其他村民也纷纷点头，有的回家拿粮食，有的则主动帮忙搭建存放粮食的棚子。

朱重八看着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 第一策，成了！

“第二策，分工自救！”

朱重八趁热打铁，“现在村里有瘟疫，咱们得先控制住传染。

我需要五个人，跟我一起去挖隔离区，把己经染病的人移到隔离区里，单独照顾，避免交叉传染；再需要三个人，去村后的山上采草药，我会告诉你们哪些草药能退烧止咳；剩下的人，负责把村里的水井清理干净，把家里的破衣服、烂被褥拿出来烧掉，减少病菌滋生！”

“隔离？

那不是不管染病的人了吗？”

一个妇女哭着说，她的丈夫前几天刚染病，还在屋里躺着，“我男人还活着，我不能把他扔在隔离区里不管！”

“不是不管！”

朱重八连忙解释，“隔离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没染病的人。

我会亲自去隔离区照顾病人，用草药给他们治病。

要是不隔离，大家都住在一起，迟早都会被传染，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他想起现代的防疫知识，隔离是控制传染病最有效的办法。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不理解，但只要能看到效果，他们自然会相信。

那妇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只要能救我男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很快，村民们就按照朱重八的安排行动起来。

年轻力壮的跟着他去村东头挖隔离区，用泥土和茅草搭建简单的棚子；妇女们则去山上采草药，老人负责清理水井和焚烧垃圾。

原本慌乱的村子，渐渐有了秩序。

朱重八一边挖隔离区，一边忍着身体的不适，教大家识别草药：“那种叶子带锯齿、开小黄花的，叫蒲公英，能清热解毒；那种藤蔓上长着小果子的，叫枸杞，能补气血…… 采的时候要注意，别采到带毒的！”

村民们学得很认真，之前的恐惧渐渐被忙碌取代。

他们发现，跟着朱重八干，心里踏实多了，好像这可怕的瘟疫，也不是那么不可战胜。

就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喊着：“快！

把村里的粮食都交出来！

要是敢藏私，烧了你们的村子！”

朱重八心里一沉 —— 是元军的小吏！

记忆里，这些元军小吏比瘟疫还可怕，他们到处搜刮粮食，抢钱抢女人，稍有不从就杀人放火。

“不好！

是元军来了！”

村民们瞬间慌了，有的想跑，有的想把刚集中起来的粮食藏起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又乱了。

朱重八连忙大喊：“大家别慌！

都听我的！

现在跑己经来不及了，咱们跟他们硬拼也拼不过！

听我的，先把粮食藏起来，然后大家都躺在地上装病，尽量别说话！”

他知道，元军小吏怕瘟疫，只要让他们觉得村里的人都快死光了，没什么可抢的，说不定就能退走。

村民们虽然害怕，但还是按照朱重八的话做了。

他们把粮食藏到了村后的山洞里，然后躺在地上，有的咳嗽，有的呻吟，装作病得很重的样子。

很快，几个穿着元军服饰的士兵簇拥着一个腆着肚子的小吏来到了村里。

小吏勒住马，看着村里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这村里的人都死光了？”

一个士兵上前踹了踹躺在地上的王二：“喂！

起来！

你们村的粮食呢？

都交出来！”

王二按照朱重八的嘱咐，故意咳嗽着说：“官…… 官爷，我们村闹瘟疫，粮食早就吃完了，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您要是不信，自己看……”小吏皱着眉，用扇子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好像怕被传染似的：“真闹瘟疫了？”

就在这时，朱重八突然 “噗通” 一声倒在地上，装作昏死过去，还故意把嘴角的血丝蹭到脸上（其实是之前咳嗽咳破了牙龈）。

张婆婆配合着哭喊道：“重八！

重八你怎么了？

你可不能死啊！”

小吏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怕了。

他来这里是为了抢粮食，可不是为了送死。

要是染上瘟疫，多少钱都没命花。

“晦气！

真是晦气！”

小吏啐了一口，“走！

这破村子没什么可抢的，再去别的村子看看！”

临走前，他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村民：“你们给我记住，要是敢藏粮食，等我下次来，烧了你们的村子，杀了你们所有人！”

马蹄声渐渐远去，村民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从地上爬起来。

“吓死我了！

刚才我还以为要死了！”

“多亏了重八！

要是没他，咱们的粮食肯定被抢了！”

“重八这孩子，真是个有主意的！

跟着他，咱们肯定能活下去！”

村民们围到朱重八身边，眼里满是感激和敬佩。

张婆婆扶起朱重八，心疼地说：“重八，你没事吧？

刚才真是吓死婆婆了！”

朱重八摇了摇头，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心里却很欣慰。

他知道，经过这件事，村民们彻底信任他了。

“大家放心，只要咱们团结起来，按我说的做，不仅能躲过瘟疫，还能躲过这些元军小吏！”

朱重八看着大家，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力量，“现在，咱们继续干活，把隔离区建好，把草药采回来，只要撑过这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

听重八的！”

“咱们一起干！”

村民们的士气高涨起来，又投入到了忙碌中。

朱重八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暗暗发誓：既然我穿越成了朱重八，就不能让历史上的悲剧重演。

我要用现代的知识，带领这些百姓活下去，推翻元廷的暴政，建立一个真正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王朝！

可他不知道，刚才那个元军小吏并没有走远。

小吏躲在村外的树林里，看着村里渐渐恢复秩序，心里又气又恨：“好你个朱重八！

竟敢骗我！

等着瞧，明天我带大队人马来，烧了你的村子，抢光你的粮食，看你还怎么嚣张！”

夕阳西下，濠州的天空被染成了暗红色，像血一样。

朱重八站在村口，望着远处的树林，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难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