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与虎谋皮
屏幕上的女孩笑脸，和新闻标题那刺眼的“坠楼身亡”字样，构成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玩笑。
林夜没有去捡手机。
他只是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去，双臂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宿舍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不是意外。
绝不可能是意外。
他刚刚从“影噬鬼”爪下把她救出来，几个小时后，她就“恰好”坠楼了？
这感觉，就像你费尽心力修改了程序的一个代码，按下运行，结果却弹出一个更致命的错误提示——仿佛有一只无形而冷酷的眼睛，在更高的维度注视着你，并将你的一切努力，都无情地拨回“正轨”。
历史的修正力……原来它真的存在。
而且如此迅速，如此霸道，如此……充满恶意。
绝望像黑色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比第一次更加沉重。
就这样放弃吗？
像上辈子一样，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他在心底呼喊过无数次的名字，一个个走向注定的悲剧？
迦南燃烧殆尽的身影……乔家劲碎裂的铠甲……还有林七夜，那双最终失去所有光芒、只剩下疲惫与决然的眼眸……“不……”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赤红，里面却不再是恐惧和茫然，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殊死一搏的狠厉！
“你想让我按剧本走？”
“我偏不！”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死死盯着窗外那吞噬一切的灰色迷雾。
单打独斗不行。
凭借“先知”小打小闹地改变几个边缘人物的命运，只会引来更诡异的“修正”。
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势”来借力，来对抗这只无形之手。
守夜人。
目前唯一成建制、并且在未来被证明是抵抗“神秘”中流砥柱的组织。
尽管现在的守夜人还处于初创期，力量薄弱，内部派系复杂，甚至……在某些高层眼里，他这种“野生”的先知先觉者，可能是需要被控制甚至清除的“异常个体”。
与虎谋皮。
但他己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第二天清晨，迷雾并未散去，只是变得稀薄了一些，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给死寂的城市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林夜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运动服，将强光手电和一把新买的、更趁手的战术手电塞进背包。
他看了一眼手机里保存的，关于迦南在原著中第一次正式出场的地点与任务信息。
东城区，老棉纺厂旧址，D级神秘“秽血虫巢”清理任务。
参与人员：预备役队员，迦南。
这是迦南的成名战，也是她第一次重伤濒死，虽然最终被救回，却留下了伴随终身的暗伤。
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老棉纺厂废弃多年，锈蚀的机器像巨兽的骸骨， silent地矗立在昏暗中。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灰尘和一种甜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林夜凭借对地形的“先知”，轻易绕开了外围可能存在的、守夜人设置的警戒线，从一处破损的围墙翻了进去。
他像一道幽灵，在厂房的阴影中快速穿行，目标明确地朝着虫巢的核心区域靠近。
很快，一阵急促的枪声和某种甲壳类生物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从前方的仓库传来。
找到了！
他悄无声息地潜到仓库一个高高的通风窗下，借着一堆废弃木箱的掩护，向上望去。
仓库内的战斗己进入白热化。
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娇健身影，正在成百上千只拳头大小、通体暗红、长着狰狞口器的“秽血虫”的围攻下，艰难地辗转腾挪。
正是迦南！
此时的她，远比林夜在“书中”看到的形象要青涩，但那双眸子里的坚毅和冷静，却如出一辙。
她手中双枪喷吐着火舌，每一颗特制的符文子弹都能精准地将一只秽血虫打得汁液飞溅，暂时净化。
但虫子的数量太多了。
它们从西面八方涌来，前赴后继。
更重要的是，在仓库最深处的阴影里，一个由血肉、粘液和废弃纺锤组成的、不断搏动着的巨大巢穴，正在源源不断地孵化出新的秽血虫。
虫巢不毁，战斗永无止境。
而按照“原著”，迦南会在十分钟后，因为弹药不足和体力透支，被虫群突破防线，为了保护赶来支援的队友，被一只精英秽血虫的腐蚀性血液溅射到背部，重伤！
就是现在！
林夜深吸一口气，不再隐藏。
他从阴影中站起身，对着仓库内高声喊道：“喂！
那个虫巢！
它的核心不在表面，在第三排第二个纺锤机的齿轮组后面！
打碎它！”
清亮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内骤然响起，打破了原有的战斗节奏。
迦南心中猛地一惊，枪口下意识地调转，差点指向声音来源。
但她强大的战斗素养让她瞬间克制住本能，身体一个灵巧的侧滑，避开一波虫子的扑击，视线锐利如刀地扫向窗口的林夜。
“你是谁？！”
她的声音带着战斗中的喘息，冰冷而充满戒备。
“没时间解释！
信我！”
林夜语速极快，“再拖下去，虫后就要孵化完成了！
到时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不能说得太多，不能表现得对这里、对她、对虫巢了如指掌。
他必须像一个“偶然发现秘密的观察者”，给出最关键的信息。
迦南眉头紧蹙。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太可疑了。
但他的语气里的急切不似作伪，而且指出的位置……与她之前感知到的能量波动最紊乱的区域，隐隐吻合。
赌一把！
她的眼神一厉，不再犹豫。
双枪火力全开，瞬间清空了身前一片区域的秽血虫，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两秒钟。
她身体猛地前冲，如同猎豹般扑向那台废弃的纺锤机，右手手枪对准林夜所指的齿轮组后方，扣动扳机！
“砰！
砰！
砰！”
特制子弹轰击在锈蚀的齿轮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无效？
迦南心中一沉。
“不够！
需要更强的冲击！
或者……火焰！”
林夜的声音再次及时响起，带着刻意的引导。
他知道那里有一小片虫巢分泌的、极易燃的能量结晶体。
迦南瞬间会意。
她毫不犹豫地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枚高爆手雷——这是她准备用来在最后关头与虫巢同归于尽的底牌！
拔掉保险销，延时一秒，精准地投入齿轮组的缝隙之中！
“轰——！”
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橘红色火焰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
“吱——！！！”
一声尖锐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嘶鸣从虫巢内部发出，仿佛首接作用于灵魂！
整个巨大的虫巢如同心脏骤停般猛地一缩，随即表面无数孔洞中喷溅出恶臭的粘稠液体，搏动迅速减弱、停止。
而那些原本疯狂攻击的秽血虫，也像是瞬间被切断了电源的玩偶，成片成片地僵首、倒地，不再动弹。
仓库内，陷入了死寂。
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迦南因为脱力而急促的喘息声。
她转过身，沾着些许污渍的脸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再次锁定通风窗口的林夜，枪口虽然垂下，但全身的肌肉依然紧绷，充满了戒备与审视。
“你，到底是谁？”
林夜知道，第一关，他算是勉强通过了。
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坦诚而疲惫：“一个……不想看到更多人死掉的倒霉蛋。”
他顿了顿，迎着迦南审视的目光，说出了那句准备好的、石破天惊的话：“而且我知道，像这样的‘虫巢’，在未来七天里，这座城市至少还会出现十二个。
其中一个，会出现在‘守夜人’江东分部的地下储备库。”
迦南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林夜与迦南进行着决定未来走向的对话时。
老棉纺厂外，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内。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眼神锐利的男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高倍率望远镜。
他的耳机里，清晰地传来了仓库内两人的对话。
他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声说道：“报告总部。
目标‘先知’己确认与预备役队员迦南接触。”
“其表现出的‘信息量’与‘精准度’，超出预期，威胁等级……建议上调至B级。”
“请求指示，是否执行……接触与评估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