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退让。
“最好的方式?”
他重复道,语气陡然转硬,“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流言蜚语?
甚至可能……面对未知的后果?”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的腹部,虽然很快移开,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俞鸿珍的脸瞬间爆红,既是气的也是羞的:“你!
不可能!
就一次……一次就够了。”
陆之州截断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我是军人,做不到自欺欺人。
既然发生了,所有可能的后果,我都必须承担起来。”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执拗几乎让她绝望。
“所以,你不会回部队?”
俞鸿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会回。”
陆之州回答得很快,“但不是一个人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我会打报告,申请结婚。”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狭小破败的土屋里轰然响起,震得俞鸿珍(钱晓梅)耳膜嗡嗡作响。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全然的震惊和抗拒。
“结婚?!”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因过度惊愕而拔高,甚至带上了几分尖锐,“不!
不可能!
我不同意!”
她猛地摇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原本攥紧的褥子被她无意识地揪扯得更紧。
“陆之州你听清楚!
我不结婚!
绝对不结!”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属于俞鸿珍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是1975年不是旧社会!
没有‘负责’就必须结婚这一说!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人生,我有权决定!”
她试图用自己时代的观念去冲击他的固执,眼神里燃烧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结婚?
和一个几乎算是陌生、只是顶着恩师女儿皮囊和一段意外关系的男人?
在她宏伟的生命蓝图里,从未有过如此荒谬的一笔!
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要找到回去的方法,或者至少,要在这个时代活出俞鸿珍的价值,而不是被困在一段荒唐的婚姻里!
陆之州被她激烈的反应和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了一下,眉头锁得更紧。
他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谜团。
眼前的钱晓梅,和他记忆中那个有些怯懦、总是低着头的姑娘截然不同,她的眼神锐利,语气强硬,带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近乎狂妄的自信和独立。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心底那丝疑虑和探究再次浮现,但此刻,更强烈的是被她断然拒绝的刺痛和不解。
“这不是旧社会的规矩,这是做人的道理!”
陆之州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军人不容置疑的强硬,“发生了这种事,我如果一走了之,你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钱晓梅,你不是小孩子了,现实点!”
“现实就是我不需要你用婚姻来拯救!”
俞鸿珍毫不退缩地顶了回去,她甚至撑着发软的身体,试图坐得更首,以增加自己话语的气势,“流言蜚语?
我不在乎!
我有手有脚有脑子,我能养活自己,我能面对一切后果!
用不着你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替我遮风挡雨!”
“牺牲?”
陆之州捕捉到这个词汇,眼神骤然一暗,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冷硬,“你认为和我结婚,是牺牲?”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受伤?
还有被冒犯的怒意。
俞鸿珍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用词不当,可能刺伤了他属于男人的骄傲和自尊。
但话己出口,她无法收回,也不想示弱。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试图解释,但语气依旧僵硬,“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因为一场意外捆绑在一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是一种束缚!
这才是最大的牺牲!
牺牲你我的自由和未来可能拥有的真正幸福!”
“感情基础?”
陆之州重复着这个词,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复杂得让俞鸿珍心悸,“你怎么知道……没有?”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羽毛般搔刮过俞鸿珍紧绷的神经。
她猛地一愣,瞳孔微缩。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陆之州和原来的钱晓梅之间,并非全然陌生?
甚至……他其实……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测让俞鸿珍的大脑瞬间有些混乱。
她飞速地翻检着钱晓梅留下的记忆碎片,却只有一些模糊的、关于陆之州在这个村子养伤时零星片段,大多是远远看着,或者偶尔碰面时打个招呼再无其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感情基础。
可陆之州此刻的眼神和语气……就在她心神震荡之际,陆之州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和坚决,甚至更添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强势:“报告我会打。
在你身体确定无恙之前,我也不会离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肩头那些暧昧的痕迹上,眸色一深,语气加重,“至于结婚这件事,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通知你我的决定。”
“你……!”
俞鸿珍气得浑身发抖,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近乎“通知”的态度决定她的人生!
哪怕是她敬重的上级也不行!
“你这是霸权主义!
是强迫!”
她指控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陆之州看着她气得发红的脸颊和那双燃着火焰的眸子,非但没有动怒,眼底深处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向床边。
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俞鸿珍下意识地往后缩,脊背紧紧贴上冰冷的土墙。
他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但我陆之州认定的事,绝不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