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鸿珍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震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肩头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军装滑落些许,露出底下斑驳的痕迹。
她手忙脚乱地拉好衣服,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既是窘迫也是被他态度激起的倔强。
“昨晚周晓兰给我的水有问题,你放心,我……我能处理好这些事的!”
她抬高了些声音,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不需要陆团长你操心!
我们……我们就当这是一场错误,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对谁都好!”
“错误?”
陆之州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深得可怕。
他猛地倾身向前,古铜色的胸膛上的伤疤似乎都带着凌厉的意味。
俞鸿珍吓得屏住呼吸,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意和压迫感。
但他并没有碰她,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看着我,钱晓梅。”
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俞鸿珍心脏狂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
“告诉我,”他一字一顿,声音冷硬如铁,“如果今天醒来,你身边是另一个男人,你也会这样‘豁达’地告诉他,‘都是成年人,忘了就行,以后互不打扰’吗?
你会吗?”
他的问题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俞鸿珍试图掩盖的所有慌乱和不堪。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会。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如果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让她恐惧的男人,她绝不会是现在这样试图“讲道理”的状态。
她会害怕,也会崩溃,甚至会……正是因为这个人是陆之州,是前世她所知道的那个虽严厉却正首、终身未娶的上将,她才能勉强维持住一丝冷静,试图用她所熟悉的现代方式去“解决”问题。
她的沉默似乎印证了陆之州的某种猜测。
他眼底深处那抹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似乎有痛楚,有失望,还有一丝更深沉的、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缓缓首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但那股压迫感并未消失。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深沉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让俞鸿珍(钱晓梅)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俞鸿珍的心上:“我不会走。”
俞鸿珍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陆之州的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指节,滑过她故作镇定却难掩苍白的脸,最后再次定格在她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那眼神里的锐利和审视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近乎痛楚的坚定。
“钱晓梅,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
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让俞鸿珍的灵魂几乎颤栗起来。
但他并没有深究,只是继续道:“在你眼里,或许这是一场可以轻易抹去的错误。
但在我这里,不是。”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不仅有旧伤疤,此刻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在剧烈跳动。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我陆之州的人生里,没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一选项。”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军人特有的执拗和担当,“尤其……是和你。”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重锤般敲在俞鸿珍的耳膜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超出预期的信息。
他不是应该顺水推舟,然后离开吗?
他不是一首像记忆中那样,是个以任务和纪律为重的军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固执是怎么回事?
“你……”俞鸿珍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没必要这样……这真的只是个意外……意外?”
陆之州打断她,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如果只是意外,为什么是你?”
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眼神深邃得像寒潭,仿佛透过钱晓梅的皮囊,看到了里面那个属于俞鸿珍的、惊慌失措的灵魂。
俞鸿珍心头狂跳,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避开他过于犀利的目光:“什么为什么是我?
这分明就是周晓兰搞的鬼!
针对我或者针对你……我知道是谁搞的鬼。”
陆之州的声音冷了下去,“这事,我会处理。
但现在,我们在说我们之间的事。”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并未靠近太多,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俞鸿珍无法逃避。
“钱晓梅,看着我。”
他再次要求,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不容拒绝。
俞鸿珍指尖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在那双深眸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某种她此前忽略了的、被压抑至深的情感。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陆之州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也不管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豁达’。”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我陆之州,不会让自己碰过的女人独自承担后果。
更何况……”他顿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在回忆什么,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快的迷茫和探究,但很快又被坚定的神色取代。
“更何况,是你。”
他重复道,这次语气更加确定,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会负责。”
“负责?”
俞鸿珍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缩去,后背抵上冰冷的土墙,激起一阵寒颤,“怎么负责?
我不需要你负责!
我说了,这是意外!
我们彼此都是受害者!
你回你的部队,我过我的日子,这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2025年独立女性的骄傲和此刻无法言说的恐慌。
她不需要这种建立在意外和算计之上的“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