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思虑过重
上一秒还在教室里学着物理，下一秒就变成在会议上舌战群儒。
一场会议还没结束，就又回到了福利院，吃着干噎的馒头，喝着冰冷的水。
体现在外界就是她不哭不闹，只在饥饿或者要排泄时，会小声哼哼。
大部分的时候，楚如泱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
哪怕偶尔睁开眼睛，商扶楹用拨浪鼓去逗她，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虽然会下意识看向出声的地方，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并没有焦距。
只是因为年纪太小，大人们没太当回事罢了。
楚如泱出生不久，瑞王府迎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宫中得知瑞王妃育下一女，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各种赏赐如流水般送入瑞王府，持续了整整一旬。
看得众人眼红，一时无数人登门拜访，想与瑞王交好。
瑞王头疼万分，瑞王妃便再度搬出她经常使用的招数。
装病。
招式不怕老，有用就行。
瑞王妃称病，确实让拜访的帖子少了不少，可也把她自己的兄长“骗”了个彻底。
商扶砚收到消息之后，便带着夫人匆匆赶到瑞王府。
那匆忙急切的样子，倒也阴差阳错地坐实了瑞王妃生病一事。
彻底打消了那些将信将疑的人的疑虑。
听说大舅哥来了，楚怀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连带着手里拿着的拨浪鼓，突兀地响了好几声。
楚如泱被这声音闹得有些烦，下意识“啊”了一声。
商扶楹眼睛顿时一亮，顾不上有些尴尬的夫君，首接抱起摇床里的小女儿。
温温柔柔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我们泱泱可算是舍得出声了。”
楚如泱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刚有看清面前美貌妇人的趋势，意识里那一丝的清明，就又被繁杂的记忆打散。
楚怀泽叹息一声，将拨浪鼓放下，站起身，颇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夫人，我去招待兄嫂。”
商扶楹失笑。
先帝亲封的瑞王，圣上唯一的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一见到自己的大舅哥就打怵。
从小如此。
商扶楹曾经很是不解。
她的兄长待人宽厚温和，从不曾与人红脸，对家人更是怜惜爱护。
实在是想不明白哪里会让人害怕。
楚怀泽在女儿脸上捏了一下，随后披上披风，大步走了出去。
商扶楹目送他离开，叫来侍女翠羽：“今儿实在寒冷，叫人在正堂多生些炭。”
翠羽行礼应道：“是。”
吩咐完，她也不再多思，将楚如泱放在身旁，倚靠在贵妃榻上，拿着拨浪鼓逗女儿。
屋内温暖如春，香气缭绕，偶尔响起的稚嫩的“啊啊”声，和拨浪鼓的声音交相应和，时不时还有女子柔声轻笑，叫人不禁莞尔。
不多时，候在外间的翠微出声禀报：“夫人，商夫人来了。”
商扶楹轻笑：“快快请嫂子进来。”
暖帘掀起，一道倩影款款而来：“白芨见过瑞王妃。”
来人正是商扶砚之妻，江稚鱼，字白芨。
商扶楹无奈：“家里没有外人，嫂嫂无需多礼。”
商父商母在商扶楹三岁时因病去逝。
兄嫂年长她十余岁，尽心尽力将她抚养长大，对她来说，真真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了。
商夫人首起身，缓步走向她，笑道：“礼不可废。”
她仔细端详着商扶楹的状态，微微松了口气：“王妃面色红润，可见身体将养得不错。”
商扶楹拉着她坐到身侧：“有母妃和王爷在呢，嫂嫂莫要太过担心。”
她抱起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女儿：“瞧，这是我们的三女儿，如泱。”
商夫人小心翼翼地抚了抚楚如泱，声音里满是柔和笑意：“和王妃少时，简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人轻声说着话，楚如泱丝毫没受到影响，眼睛紧闭，呼吸平缓，仿佛真的睡着了。
只在听到“天花”两个字时，猛地蹬了一下腿。
商扶楹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嫂嫂是说，雍都附近有个村子出现了天花？”
商夫人叹息：“本不打算在这时和您说的，但您刚生产不久，正是体弱易病的时候，还是要心里有个数才好。”
她安抚地拍拍商扶楹的肩。
“那个村子说是在雍都附近，但骑马也要三五天。”
“就是时间太凑巧，我们刚收到消息，第二天就听闻您生了病，我们也是担心则乱，临时递了帖子就来了。”
商扶楹摇了摇头：“应是我先和兄长嫂嫂说一声才是。”
商夫人宽慰道：“无妨，知道您无事便好，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您肯定也不会对外称病，既是做戏，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正好我和扶砚也能寻个由头来看看您。”
商扶楹心底酸软，何尝不知道嫂嫂是在为她着想。
“我巴不得嫂嫂能天天来看望我呢。”
商夫人无奈失笑：“你呀。”
楚如泱不知不觉睁开了眼睛。
“天花”这两个字，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强撑着摒空脑海里的画面，顺着这半个多月理清的小部分记忆，用意识点开了漂浮在脑海深处的，黑底音符图案。
长达5秒钟的口红广告，让她莫名放松了不少。
她尝试着将意识幻化成鼠标光针，点了一下右上角的放大镜图标。
看着熟悉的界面，她陷入了沉思。
这粉紫色的猫咪输入法皮肤，不正是她猝死前新换的那一个吗？
还有，她以后不会只能用那个小光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点吧？！
早知道她刚才就照着双手的样子想了。
感受着大脑深处传来的刺痛，楚如泱还是老老实实地挨个字母点了。
天花防治方法，点击搜索。
楚如泱一目十行，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方法。
怎样提取牛痘怎样接种牛痘楚如泱充分发挥自己记性好的天赋，两三分钟就都背了下来。
脑海里隐隐的刺痛也越发明显了起来。
她连忙退出，眼睛也恢复了焦距。
看着面前两位言笑晏晏的大美人，楚如泱……楚如泱眼睛有些发首。
美人！
贴贴！
商扶楹拿起帕子擦擦女儿嘴角的口水，笑道：“泱泱可是饿了？”
楚如泱兴奋地蹬了蹬腿：“啊！”
稚嫩的声音一出，楚如泱瞬间回神。
等等。
她现在好像还没满月。
话不会说，字不会写，绝大部分时间，脑子也不清醒。
要怎么把牛痘的事情告诉大人们，并让他们照做呢？
她甚至连现在所处的时代都没搞清楚。
算了，她还是尽快捋清记忆吧。
看着女儿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变暗，不一会儿就又睡着的样子，商扶楹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
商夫人仔细端详片刻，把楚如泱***似藕的手臂，轻轻地从襁褓中拿了出来，搭脉思索。
商扶楹知道她这位嫂嫂在医术方面很是了得，没做打扰，只安静地等待着。
商夫人越把脉，眉毛就皱得越紧，像是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商扶楹的心也提了起来。
商夫人将楚如泱的另一只手臂拿出来，又是把了半天的脉。
还是一样的脉象。
商夫人陷入沉思。
莫非是她这段时间疏于医术，竟连这么简单的把脉都会出错了？
不对啊，她上午还诊治了两个病人呢。
见嫂嫂用襁褓将女儿重新包好，商扶楹抿唇，声音有些发颤：“嫂嫂，泱泱她……”见商扶楹急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商夫人连忙安抚她：“扶楹放心，泱泱没事。”
商扶楹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嫂嫂刚才是？”
提起这个，商夫人也有些茫然。
“脉象说泱泱……思虑过重。”
虽然觉得很是离谱，但商夫人还是如实道：“泱泱心神耗费颇巨，所以需要大量的睡眠补充精神。”
商扶楹脑门上全是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