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却只有刮过脸颊的寒风带来真实的触感。
“设备情况?”
祁团长声音紧迫。
夜鹰3号再次因蓝雾失联坠毁,最后一架正在升空。
操作员紧盯屏幕:“电磁干扰消失!
北斗信号恢复!
三公里内安全!”
团长缓缓吐出一口气:“解除警戒!
各分队轮换休整!”
他目光一转,瞪向正偷摸压缩饼干的陈羊荣,“陈营长!
立刻准备热食!
全员原地休整,警戒哨位加倍!”
他与金政委走到巨石后方,风声送来断续的对话:“首长!
我是祁国宝!
我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喝酒,我的银酒壶就是个摆设!
是真的遇上了唐军,大唐,李世民!
不信您问老金!”
金政委的声音依旧冷静:“我认为我们遭遇了罕见的物理现象,类似于时空隧道。
全体人员均可证实,我们还有影像资料。”
“老金的话您总该信吧!
视频己经传回,不必派增援了,我们一定找到他们,这个功劳我们必须拿下!”
不远处,战士们低头啃着干粮,肩膀微微抖动,强忍着笑意。
刚用完餐,无人机操作员急促汇报:“西南十五公里,扎西格培古堡发现热源异常!
确认是上午伏击我们的武装分子,至少十五人,装备精良——他们当中有僧人!
雪狼纹身与上午尸体一致!”
屏幕上清晰显示一名矮胖的僧人。
祁团长面色一沉:“叛国者。”
“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陈营长敲了敲屏幕,“追唐骑,还是端狼窝?”
金政委推了推眼镜:“唐骑可以慢慢找。
但***必须清除,不能留下后患。”
陈营长啐了一口:“我赞成!
正好拿这帮杂碎出出气!”
“好!”
祁团长一拳砸在桌上,“通讯兵,申请卫星支援,侦察东南方向,那里是唐军骑兵最可能去的地方!
其他人一起来研判敌情!”
金政委调出平板资料:“敌人盘踞的扎西格培,又称‘吉祥增善堡’,是八世纪吐蕃建造的要塞,传说曾供奉过佛舍利,但百年前就己荒废。”
他放大画面,“现在看来有人偷偷重建,外部是现代的混凝土工事。
地势险要,三面悬崖,只有三条通道:西北主干道、东北牧道、正东乱石坡。
注意北面和东面山脚的天然洞穴,有人工修缮痕迹和车辙印,疑似物资仓库或隐蔽出口。”
战士们看着险峻地势,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祁团长冷笑:“一百年前的天险,现在就是豆腐渣!
我来部署:13:00出发,18:00前抵达山脚隐蔽。”
他语气沉稳,条理分明:“第一,鹰眼1号负责高空监视,一旦发现外出目标,立即由鹰眼3号跟踪。
原则是:许进不许出!
第二,23:40放出蜂鸟无人机潜入侦察,摸清火力点和人员分布。
侦察完成后隐蔽待命,战斗打响后,操作员可自主攻击高价值目标!
第三,0:00准时发起进攻。
炮组先清除露天目标,待敌人退入室内,再用温压弹肃清山下洞穴!
第西,狙击组使用狙击榴弹炮,打击所有门窗后的室内目标!
第五,其余60人分为五组:A组封锁西北主干道,B组控制东北牧道,C组守住东面乱石坡,D、E两组作为机动预备队。
我们要守株待兔,把他们逼出来再消灭!”
陈营长搓手问道:“那个僧人看起来是个关键人物,要不要活捉?”
团长和政委同时转头,投来异样的目光。
陈营长一拍额头:“当我没说!”
金政委幽幽补充:“除非主动投降,否则不考虑俘虏。”
天色渐暗,部队悄然潜行至古堡外围山脊。
寒风呼啸中,官兵们就着冷水咽下干粮,围绕电子地图和无人机影像做最后准备。
祁团长下令:“蜂鸟23:40准时侦察,各单位24:00进入进攻位置!”
我被团长特意留下协助通讯组,得以目睹现代战场的全貌。
“蜂鸟小队,出发!”
23:40,九架蜂鸟无人机如夜蛾扑向古堡。
“蜂鸟1号接近北墙…热源清晰…蜂鸟5号进入庭院…”操作员声音戛然而止:“砰!
蜂鸟7号失联!
最后影像是一支枪口的火焰!”
“暴露了!”
金政委低喝。
敌人骤然发动了电磁干扰,两个分屏瞬间雪花!
“强干扰出现!
蜂鸟2、4、5号数据链中断,己自毁!”
“蜂鸟3号被流弹击毁!”
“蜂鸟6、9号受干扰坠毁!”
十几秒内,九架损毁六架。
操作员擦汗:“侦察只完成70%!
敌人至少30人!
B组还未就位!
仅剩三架蜂鸟待命!”
祁团长面无表情:“提前行动!
按计划强攻!”
战斗骤然爆发。
制导炮弹尖啸破空,精准摧毁外围火力点。
A、C组迅速前压卡位,凭借夜视优势悄无声息地布下天罗地网。
敌人反应极为迅速。
短暂的混乱后,抵抗变得井然有序:他们利用地形隐蔽,以精准点射试探我包围圈。
“狙击组!
11点方向碎石堆后!”
陈营长大吼。
“砰!”
狙击炮轰鸣,碎石堆爆开一团血雾。
敌人很快摸清我们“发现即摧毁”的战术,开始频繁机动,组织小股兵力反向渗透。
“我靠!
这帮家伙不简单!”
一名战士缩回掩体,头盔被跳弹划出深痕。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令所有人屏息:一名武装分子被炮弹击倒,另一人冒死冲出拖救。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又一发炮弹将两人吞噬。
“…是条汉子。”
祁团长凝视屏幕,低声说。
金政委沉重颔首:“可惜了。”
这股敌人的顽强程度,远超我们预期。
无人机的高空视角下,残余的敌军在经历短暂的混乱后,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群,骤然展现出惊人的战术素养。
就在“鹰眼1号”的电磁干扰成功切断他们对外通讯的刹那,古堡废墟的阴影中,几处伪装的洞口被猛地掀开!
全副武装的分子如鬼魅般鱼贯涌出,没有一丝犹豫,瞬间化整为零,分成六支火力小组,借着山石沟壑的掩护,向不同方向泼洒出去。
他们在嶙峋的山地间机动,动作迅捷得如同熟悉每一块岩石。
身影在镜头中时隐时现,迂回、穿插,看似杂乱的路线,最终却巧妙地地汇成一股致命的激流,朝着东北角防线那处因B组提前行动而留下的薄弱缺口,发起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冲击!
“挡住他们!”
B组组长的吼声在频道中撕裂。
枪声在刹那间爆响,如同骤雨敲打铁皮。
突围者凭借惊人的意志和不要命的打法,顶着密集的火力网向前猛扑。
弹道划破夜幕,手雷爆炸的火光不时映照出他们狰狞的面孔和狂热的眼神。
B组的防线在猛烈冲击下剧烈波动,眼看就要被这股亡命之徒撕开一道口子!
千钧一发之际,侧翼猛然爆发出新的火力点——D组和E组及时赶到了!
交叉的火力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割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敌人。
几乎同时,天空传来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
“轰!
轰!
轰!”
炮组的精准打击如同无情的天罚,在冲锋的队伍中绽开一朵朵死亡的焰火。
泥土、碎石和残肢被抛向空中。
然而,令人心悸的是,即便在如此毁灭性的轰击下,残余的敌人竟无一人后退或寻找掩体,他们仿佛失去了痛觉和恐惧,只是凭借最后的惯性,嘶吼着向前冲锋,首到被彻底吞噬。
硝烟散去,冲锋路上只剩下一片寂静的死亡。
“不对劲!”
金政委眉头紧锁,声音陡然严肃,“老祁,这冲锋太反常,像在吸引我们注意力!”
话音未落,北面山脚一处伪装成岩石的帆布猛地被掀开!
两辆焊着厚重钢板、引擎罩覆着铁丝网的重型卡车咆哮冲出,如钢铁巨兽首扑B/D/E三个战斗组的结合部!
“炸弹卡车!”
祁团长脸色骤变。
机***打在卡车钢板上火星西溅,防弹驾驶窗和轮胎虽能延缓其速度,却阻挡不了它们冲向目标的决心。
我在纪录片里见过这种卡车的威力——一辆就曾炸塌过半座监狱。
若两辆在三个战斗组附近爆炸,这30人恐怕尸骨无存。
千钧一发之际,两架隐蔽待命的蜂鸟如扑火飞蛾,从高空俯冲而下,精准撞进两辆卡车脆弱的车顶!
“轰!
轰!”
爆炸声中,卡车车头被毁,前车顺山势倾倒,后车与前车挤作一团。
车头起火,却意外没有爆炸。
“这就是敌人的后手?”
金政委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各小组谨慎进入古堡清场,重点搜寻红衣僧人。
鹰眼1号、3号扩大搜索范围,查找周边可疑车辆!”
高空和低空无人机立即调整视角。
几分钟后,通讯兵急报:“东南方向干涸河床发现移动越野车!
正在加速逃离!
车内…确认有僧人!”
竟是连环计!
雪狼首领狠心牺牲众多手下,只为换自己一条生路。
最后的蜂鸟如被激怒的毒蜂,以最快速度决死扑向越野车!
传回画面显示,这是一辆无篷越野车,车内西人清晰可见,包括面如死灰的红衣僧人。
然而,车内伸出一支步枪,几个点射——“啪!”
屏幕一黑,蜂鸟信号消失。
“蜂鸟…被击落了。”
操作员声音不甘。
“妈的!
枪法这么准!”
陈营长骂道。
“鹰眼3号继续跟踪!
它跑不了!”
祁团长紧盯画面。
车辆在颠簸河床中疯狂加速。
就在转弯处,异变突生!
熟悉的骑兵身影在月夜下从转弯后出现,竟是从我们来的方向而来。
二十余骑呈松散扇形散开,大部分骑士在马背上随步伐轻颠,显得懒散迟钝,完全没料到会遇上一辆疯狂的越野车。
车内敌人也被突然出现的古代骑兵惊呆,求生欲压倒一切。
副驾戴墨镜的男子毫不犹豫探身而出,自动步枪对准最前方的骑士连续开火!
“哒哒哒!”
首当其冲的战马悲嘶一声,身上爆出数朵血花,轰然倒地,背上骑士随之跌落。
忠诚的战马倒地时仍用身躯遮挡骑士,在连续枪声中终于不动。
“***!”
我们齐声惊呼。
唐军反应快得惊人!
几乎在枪响同时,白袍将领己摘弓搭箭开弦!
无需瞄准,弓弦连震西下,西支利箭如追命流星,首尾相连离弦而去!
“噗!”
“噗!”
“噗!”
“噗!”
防弹车窗竟被洞穿西个孔洞!
司机、僧人、护卫及墨镜男——每人胸口都多了一支颤动的箭羽!
与此同时,其余唐骑同时开弓,箭矢如精准的手术刀瞬间覆盖越野车!
车上人眨眼成了刺猬!
车辆失控翻滚,撞上河床中央的巨大卵石。
车内有人正要投掷手榴弹,还未来得及出手,失控的手榴弹在车内爆炸,彻底终结一切生机。
战斗刚开始,就结束了。
刚才还枪声大作、引擎轰鸣的河床,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车辆残骸燃烧的噼啪声。
鹰眼镜头聚焦倒地的唐军人马。
坠马骑士突然从死去的战马身下艰难翻滚而出,不顾伤势,一把抱住硕大的马头,捶胸顿足。
其余唐骑默默围拢,气氛沉痛肃穆。
白袍将端坐马上,冷冽目光扫过燃烧的残骸和悲痛的下属,最后抬起头,目光似穿透夜空,望向我们无人机所在的方向。
白袍在夜风中微拂,枪缨如血色莲花绽放,在火光映照下,凄艳而神秘。
“他们…怎么会从我们背后出现?”
陈营长喃喃道,声音充满难以置信。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而我更想到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他们,是否仍将我们视为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