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志远一把搂住她,女人头发上的桂花油味窜进鼻子,他心头一热。
“沈素琴,你良心让狗吃了?”
“春梅前个月就搬来家里照顾你,怕你有半点闪失!”
“她自己刚下夜班,听说你要生了,水都没喝一口就赶过来帮你!”
照顾?
那一个月,她逼我吞下飘着油花的肥肉,掺着虾皮的粥硌得我满嘴血泡。
稍不顺心,就给我扣“资产阶级娇小姐”的帽子。
宋春梅在他怀里憋着笑,肩膀直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条瘌皮狗。
徐志远把她搂得更紧,冷着脸对我喝道。
“给春梅道歉!”
我心口像被烙铁烫过,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余光瞥见床头那碗宋春梅端来的薏米粥。
我明明吃薏米就浑身起疹子。
这么多明晃晃的破绽,可徐志远不在乎,所以全都看不见。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抓起碗,朝着那对扎眼的人狠狠砸过去!
“我不道歉。错的是你们!”
“啊!”宋春梅尖叫着躲开。
“沈素琴!你反了天了!”徐志远看着工装上的污渍,勃然大怒。
“我看你劲头足得很!根本用不着人帮!”
他搂着宋雪就往外走,对着门口的医护人员挥了挥手。
“都出去!”
护士犹豫。“可产妇都生三天了……”
徐志远根本不听,哐当一声甩上门。
“哼,啥时候认错了,啥时候再叫大夫进来!”
2
门被“哐”的一声甩上。
空荡荡的产房霎时死寂。
只剩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和我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宋春梅那些恶毒的话和徐志远冰冷的指责,在脑子里来回碾压。
可下一波宫缩猛地撕开肚皮,疼得我连恨都顾不上。
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护士刚走前还用听诊器听过胎心,说“还稳”。
可现在,我分明感觉肚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弱。
我挣扎着伸手去拽床头那根呼叫铃。
却发现绳子早被宋春梅“不小心”踩断了,线头耷拉在地。
“不……我的娃!”
我咬着牙翻下产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
每挪一寸,身下就是一股温热的血涌出,疼得眼前发黑。
好不容易蹭到门边,我用尽力气拍打铁皮门板,指甲劈裂,血混着汗往下滴。
“救命……救救我的娃……”
门外传来护士压低的声音,带着同情却更显无奈。
“徐家嫂子……院长亲自发的话,我们、我们实在不敢违抗啊……”
眼前猛地一黑。
过去七年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似的闪过脑海。
那个冬天会把我冰冷的脚丫子揣在他秋衣里暖着的人。
那个因为我半夜嘟囔一句想吃糖炒栗子,就骑上二八大杠满县城找的人。
现在,却因为宋春梅几滴眼泪,就眼睁睁看着我和娃在鬼门关打转。
心口的疼,比身上的疼更刺骨。
意识模糊间,好像听见女儿暖暖带着哭腔的喊声。
“妈妈……爸爸不是最盼着有个小弟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