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掀开井盖时，一股柴油和汗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隧道两侧的岩壁上插着火把，火光在人们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新来的？
"一个扎着脏辫的少年拦住他，手里的弩箭对准了他的胸口。
少年的左臂是机械义肢，金属关节上刻着朵雏菊。
林默亮出那支蓝色药剂，少年的眼睛瞬间睁大。
他吹了声口哨，黑暗中走来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他的军帽上别着枚锈蚀的五角星，胸前挂着块铁皮牌，写着"赵司令"。
"抑制剂-Ω。
"老人的手指抚过药剂管，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陈曦的研究成果，十年了，还能见到这东西不容易。
"林默把日记和剩下的药剂递过去。
赵司令翻看日记时，机械义眼在火光下闪烁，林默这才发现他的右眼是假的，虹膜里印着行小字："2077.7.3，纪念安安。
""她是我妻子。
"赵司令突然说，合上日记时指关节发白，"红雾扩散那天，她本该跟我们一起撤离，但她要留下销毁研究数据。
"隧道深处传来骚动，有人推着辆病床跑过来，床上躺着个蜷缩的女孩，皮肤像砂纸一样粗糙，嘴唇泛着青紫色。
"司令，小雅的病情恶化了！
"赵司令立刻拧开一支抑制剂，用注射器刺入女孩的静脉。
蓝色液体推入的瞬间，女孩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网状的蓝光，像有无数条小蛇在游走。
"这是Ω型的副作用。
"赵司令看着女孩逐渐平静的脸，低声说，"能清除体内的红雾毒素，但过程很痛苦。
陈曦日记里说，她在研究没有副作用的改良版，可惜没完成。
"林默注意到病床边的金属架上挂着个输液瓶，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绿色。
"这是什么？
""从净水站的残留样本里提取的。
"赵司令叹了口气，"陈曦发现红雾里有种共生体，既能引发病变，也能增强免疫力。
她想利用这种共生体研制疫苗，但没来得及..."突然，隧道入口传来警报声。
扎脏辫的少年冲进来，机械义肢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收割者来了！
他们带着净化者！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林默跟着赵司令跑到隧道中段，透过观察孔向外望去，只见红雾中出现了十几个庞然大物，它们的身体由废弃机械和畸变体的残骸组成，头部是老式电视机的屏幕，闪烁着雪花点，胸前的探照灯发出惨白的光。
"净化者是收割者的战争机器。
"赵司令把拐杖顿在地上，金属杖底弹出剑刃，"他们想用共生体培育绝对服从的士兵，那些畸变体就是失败品。
"探照灯照到了观察孔，林默看见收割者的首领站在净化者肩上，他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是他。
"林默低声说，想起了净水站里那个烧伤的男人。
"凯恩，前军方生物学家。
"赵司令的声音带着寒意，"红雾扩散的始作俑者，他认为只有清除所有不纯净的人类，世界才能重生。
"净化者开始撞门了，隧道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林默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指着那些蓝色药剂说："这些能毁掉吗？
"赵司令眼睛一亮："Ω型抑制剂遇到高温会引发链式反应，足以摧毁整个隧道！
""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早就在岩层深处挖了避难所。
"扎脏辫的少年扔过来个爆破装置，"需要有人留下来引爆药剂，你敢吗？
"林默看向病床上的女孩，她的呼吸己经平稳，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
他想起妹妹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陈曦日记里的安安。
"我来。
"赵司令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那本日记塞给他："陈曦说过，希望总在绝望的尽头。
"人群开始向避难所转移，林默把药剂堆在隧道入口，将爆破装置的倒计时设定为十分钟。
他靠在岩壁上，翻开日记最后的空白页，突然发现夹层里藏着张折叠的图纸，上面画着个复杂的公式，旁边写着："蓝火计划——用共生体制造可控燃烧，净化红雾。
"隧道门被撞开了，凯恩的机械义眼锁定了林默。
"免疫者？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金属的质感，"加入我们，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亚当。
"林默没有回答，他掏出最后一支抑制剂，注射进自己的静脉。
蓝光在血管里蔓延，他感到一股灼热的力量涌遍全身。
"你在干什么？
"凯恩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林默走向那些药剂，身上的蓝光越来越亮。
"陈曦说，要相信希望。
"他按下了爆破按钮。
剧烈的爆炸吞噬了隧道，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像朵盛开的花。
林默在火光中看到了妹妹的笑脸，看到了陈曦和安安在蓝色的天空下奔跑。
避难所里，赵司令透过监控看着那片蓝火，它没有扩散，而是像有生命般聚集起来，形成道巨大的火墙，将红雾一点点驱散。
病床上的女孩睁开眼睛，指着屏幕说："爷爷，你看，是星星。
"天空中，蓝火燃烧的地方露出了点点星光，那是被红雾遮蔽了十年的星空。
赵司令翻开日记，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行字，字迹稚嫩，像是用烧焦的树枝写的："2087年7月3日，我看见了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