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手中剑鞘还带着未散的焦灼,如一道划向昨日仇恨的痕迹。
船舷边,奥利弗·疯帽子低头专注打着一个结——帽子的宽檐在晨曦中蹦跳着,像活物随他心情起伏。
“你这结是用来捉鱼,还是打算吊起帝国海军的大将?”
罗莎终于吐出一句,声音微带讽刺。
奥利弗咧嘴一笑,帽子滑到一边。
他将细绳塞入口袋,无视了雾里的渐暗回音:“帝国大将太肥,绳结太瘦。
我们,还是等更瘦的宝藏吧。”
船后方,一个皮桶翻滚而下,惊起几只偷食的海鸥。
哈克·懒猫正扭动腰,手里提着一片陈旧羊皮纸,走路一如既往地摇摇晃晃,仿佛甲板本身是一张蹦床。
梅森·风暴一首安静地缩在角落,眼睛盯着那块羊皮纸却迟迟未敢靠近。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无声地描绘些什么,仿佛习惯了用画笔丈量每一道新奇。
哈克用两根咸鱼夹着纸片,像展示某种不得志的艺术品:“各位,可以不可以……把你们的目光都集中到这宝贝上?
它的自尊心可比我高多了。”
罗莎眉头一挑,接过纸片。
羊皮纸褪色严重,角落有被潮汐侵蚀形成的豁口。
“海盗图典上的藏宝图?”
她低声辨认。
奥利弗凑过去,眼中闪过一抹熟悉与迷离。
他伸手在纸片中央轻敲:“看这标记,像七海中最东边的幽灵岛屿,但……只有一小块。”
哈克把目光斜掠向梅森:“小子,你会认这个吗?
听说你们失落王国的图谱比我们海盗的脸还难看。”
梅森羞赧地缩了缩:“我……我可以试试看。”
他接过图纸,眼里立刻透出思考的光芒,像晨雾中偶然闪现的灯塔。
就在此时,孤岛对岸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
雾气中一道红蓝交错的旗帜滑过水面,帝国军的小型快艇乘着潮流贴近,板甲兵站在船头,盔甲映着奇异的蒸汽装饰。
罗莎握紧剑柄,悄然站到奥利弗身侧。
奥利弗倏然翻转手臂,把帽檐扣下遮去半张脸:“哈克,想见见你的老朋友吗?
据说帝国兵有点怀念你欠下的那些赌债。”
哈克眯起眼睛,鼻头一耸,像发现腐鱼般的嫌弃:“这种场合,我通常提议大家跳舞,不过,如果你们坚持要打,还得先问我的膝盖。”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指向船舷侧的空桶,“机会只有一次!”
帝国兵的快艇己逼近,队长高声喝道:“疯帽子号!
交出你们在岛上所得之物,否则你们的船将在太阳升起前化为碎片!”
奥利弗扬声:“你们帝国人连帽子都没带,怎么有资格在蘑菇味的海风里叫嚣?”
他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比了个手势。
哈克立刻扑向空桶,动作出乎意料的敏捷。
他踩着船舷一跃,把桶扣到自己的头上,蹲进绳索间。
桶身瞬间落下,“咣”的一声闷响,正好在帝国兵开火的瞬间引发误判。
罗莎趁乱拉着梅森和奥利弗,向舵尾冲去。
梅森拿着图纸跌跌撞撞,纸角踢打着甲板,像鼓动着逃亡的命运路线。
帝国兵的火枪弹打在空桶和侧舷上,激起一串咸腥的碎木屑。
哈克头顶木桶,摇摇晃晃爬到甲板下方的储物间,边跑边高声吆喝:“我是鱼身桶头,谁敢来钓我?”
疯帽子号扬帆出港,风帆骤然鼓起,船身斜刺着浪尖向西疾驰。
帝国军快艇穷追不舍,却因哈克留下的老旧肥皂而打滑,杂乱人影在雾气中左右跌撞。
甲板侧,罗莎喘息未定,轻声问:“藏宝图,是有谜题的。”
梅森低下头,叼着图纸一角,嗓音微微颤抖:“图上的标记,只有王室画师才会懂。
这是一幅残缺的‘月影门’。
只有在特定的潮汐下,看见完整星象时,谜题才能显现。”
奥利弗反手拍拍梅森的肩,笑容里带着温和:“你说这东西能带我们去宝藏?
或者带我们去一顿丰盛午餐?”
哈克从桶里探出脑袋,满脸渔网印子:“船长,图是重要的,午餐更重要!
你不打算像上次一样,把藏宝图拿去包咸鱼吧?”
罗莎被逗得嘴角轻扬,“疯帽子号可不会乖乖交图。
哈克,你的桶还有空位吗?
万一帝国军再追上的话。”
哈克眨眨眼,“只要你们的头够圆,桶都能装下。”
就在大家调侃时,梅森却认真地将羊皮图拼在船头,嘴里默念:“星象的秘密,不只在图上,还有在每个人的身上。”
他偷偷用手描绘了罗莎腰间的家徽,又盯了眼奥利弗的帽子标记。
奥利弗捕捉到这个细微动作,眸中神色更深。
他低声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谜题,藏宝图只是其中一块。”
疯帽子号在晨雾中远离孤岛,阳光一点点爬升,洒在风帆上。
帝国兵的怒吼渐远,黑蜂舰队的旗影却在前方群岛边隐隐浮现——远处正有更多危险靠拢。
哈克抹了把鼻子,帽桶一敲,换来甲板上的一串笑声:“总之,别把藏宝图当做擦盘布。
下一顿午餐还指望它呢!”
风起浪涌,雾气终散。
疯帽子号上的每个人都在细数着残缺的羊皮纸,或许,他们拼的不只是失落的宝藏,更是在聚合各自碎裂的过往。
甲板角落,一片余韵未散。
太阳把船舷边的海水染成琥珀色,疯帽子号向着谜题的下一个印记滑去。
船员们望着图纸和渐近的群岛,目光里新添了一种混合着渴望与未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