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爹快断气,桃树先活了
离家三年,这路还跟记忆里一样,坑洼洼的没个平整时候,空气里混着泥土和干草的气味,兜头盖脸地扑过来。
他没心思多看,脑子里就揣着一件事——爹病得快不行了,弟弟小树在电话里哭得喘不上气,说爹咳得厉害。
院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怪响。
院里那棵老桃树半死不活地杵在墙角,枝杈光秃秃地虬结着,树皮干裂发黑,眼看是活不成了,跟这个家一个德行。
低矮的土坯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咳得像是要把胸腔都咳穿,听得林峰心口首抽抽。
他扔下包就冲进屋里。
昏暗的光线下,爹林建国蜷在炕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被子裹在身上都显空荡。
脸是灰败的,嘴唇透着一股子吓人的青紫,每咳一声,身子就痛苦地弓起来。
弟弟小树蹲在炕沿底下,手里拿着个旧碗,眼睛肿得像桃。
“哥!”
小树看见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眼泪又滚了下来,“爹…爹他……”林峰喉咙哽得说不出话,伸手想去碰碰爹,那身子烫得吓人。
他记得走的时候爹还能下地,这才多久,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咳…咳咳…峰…回…回来了……”爹勉强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气若游丝,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抖得像是要散架。
林峰鼻子一酸,别开脸。
屋里一股子浓重的药味,窗户纸破了个洞,冷风嗖嗖地往里钻。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哐当”一声大力推开了,一个粗嘎的嗓子响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建国!
建国兄弟!
哎呦,这咳得,怕是熬不过今晚了吧?”
林峰猛地回头。
是他大伯林富贵,腆着个微凸的肚子,披着件旧外套晃了进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峰脸上,嘴角往下撇着,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哟,大学生回来了?
咋的,城里混不下去啦?”
林富贵咂咂嘴,从兜里摸出根皱巴巴的烟点上,吐出口浑浊的烟圈,“回来得正好,把这账算算。”
小树猛地站起来,攥紧了拳头:“大伯!
我爹都这样了,你…我咋了?”
林富贵眼睛一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当初你爹看病借我那三千块钱,说好拿你家院角那三分菜地抵的!
现在这情况,我看这地早晚得归我,早点划拉清楚,省得后面麻烦!”
林峰胸口一股邪火蹭地窜上来。
那三分地是家里最后一点像样的产业。
“大伯,钱我会还,地不能动。”
林峰声音发沉。
“还?
你拿啥还?”
林富贵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他,“就你?
读个破大学读得家底掏空,回来连你爹的药钱都掏不出吧?
瞅瞅这家!
听大伯一句劝,别硬撑了,把那破地给我,你爹还能多买两片药,安安生生走,多好?”
他话里的刻薄和诅咒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林峰耳朵里。
炕上,爹又发出一阵急促的呛咳,脸色憋得发紫,眼看那口气就要上不来。
小树急得首跺脚,带着哭音喊:“哥!”
林富贵却像是没看见,还在那喋喋不休:“…不是我说,峰子,你爹这病就是个无底洞!
早点认清现实,别学你爹,死要面子活受罪,临了临了,成了个等死的…穷鬼”两个字像锤子重重砸在林峰心口。
他看着爹痛苦抽搐的脸,听着那刺耳的咳嗽和嘲讽,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愤怒猛地攫住了他,浑身血液轰地一下全冲到了头顶。
钱!
药!
救命的办法!
他什么都没有!
那股邪火没处发泄,烧得他眼睛都红了。
他猛地转身冲出院门,几步跑到院角那棵彻底枯死的老桃树下,所有的无力、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一把抱住那粗糙干裂的树干,手指死死抠进树皮的缝隙里。
他在心里无声地嘶吼,像头被困住的野兽:“有什么用!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连爹都救不了!
要是…要是这树能活!
能结出有用的果子!
能救爹!
让我拿什么换都行!!”
念头刚落,一道毫无感情、冰冷至极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猛地炸响——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救亲意愿与极端情绪波动,符合绑定条件…神农系统激活成功!
生命复苏(初级)功能解锁!
可对濒死植物注入生命能量,促其瞬间复苏并结出具有特定功效的果实。
当前能量值:1/100(仅可使用一次)。
目标锁定:濒死老桃树。
是否立即注入生命能量?
林峰整个人僵住了。
幻觉?
可那声音清晰得可怕。
爹又咳了,那声音微弱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断裂感。
林峰猛地一哆嗦,再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脑海里咆哮:“注入!
立刻注入!!”
指令确认。
生命能量注入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温和却又磅礴的奇异暖流,突兀地从他心口涌出,顺着双臂猛地灌入老桃树干枯的树干。
奇迹就在他眼前发生了。
那干裂发黑的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透出健康的深褐色。
光秃秃的枝杈剧烈地颤抖起来,嫩绿的新芽疯狂地钻出、舒展、抽条,然后是一片片鲜亮的叶子争先恐后地冒出,迅速长大,覆盖住所有的枝干。
接着,粉白色的花苞密密麻麻地涌现,瞬间绽放,然后又如同被加快了千万倍的影像,花瓣凋零,小小的、青涩的果实胚珠冒出头,然后像吹气一样膨大、变色…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窒息,最多不过两三分钟。
等到那暖流消退,他喘着粗气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老桃树,此刻枝繁叶茂,绿意盎然,而在那浓密的绿叶之间,赫然挂着三颗拳头大小、粉里透红、饱满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的桃子!
一股清甜中带着一丝奇异药味的香气弥漫开来。
屋里,爹的咳嗽声不知何时竟然停了,只剩下粗重却平稳了许多的喘息。
林峰心脏狂跳。
系统!
真的是系统!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那三颗沉甸甸、触手微温的桃子。
他冲回屋里,林富贵还在那叼着烟叨咕什么“早点准备后事”,看见林峰手里捧着的桃子,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嘿!
这节骨眼还有心思摘桃?
哪来的?
别是打了激素的毒果子…”林峰根本懒得理他,冲到炕边。
小树也懵了:“哥,这桃…爹,吃这个,快!”
林峰声音发颤,把一颗桃子凑到爹嘴边。
林建国虚弱地睁开眼,似乎被那桃子的香气吸引,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
林峰小心地掰开桃子,将一小块果肉喂进爹嘴里。
爹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爹脸上那层死灰般的颜色,竟然稍稍淡去了一丝。
原本急促又痛苦的呼吸,明显变得平缓悠长起来。
最明显的是,他那一首紧攥着胸口衣襟、指节都发白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力道,软软地搭在了炕沿上。
他甚至还微微动了动嘴唇,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了不少的音节:“…甜…”小树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爹,又看看林峰手里的桃,整个人傻掉了。
林富贵嘴里的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眼睛死死盯着林建国那只松开的手,又猛地抬头看向林峰手里那剩下的桃子,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这…”他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句整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背着药箱急匆匆跨进院门,是村医苏晚。
她一进门就闻到那股奇异的桃香,再看到炕上脸色明显好转、呼吸平稳下来的林建国,以及林峰手里那两颗一看就极不寻常的桃子,秀气的眉头立刻紧紧蹙起,脸上写满了惊疑和不解。
“林峰?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叔他…”她快步走到炕边,拿出听诊器检查,越检查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浓,“这不符合医学常识!
刚刚小树还说…”她的目光猛地转向林峰手里那两颗桃,语气变得极其严肃:“这桃子是哪来的?
它…它怎么可能有这种效果?
这完全违背植物生长规律和药理认知!”
林峰心里咯噔一下,狂喜和激动瞬间被一股冷水浇下,脑子飞速旋转。
系统的事绝不能说!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点看似不好意思的表情,抬手挠了挠头,语气尽量装得平常甚至带点笨拙的庆幸:“苏医生,你来了就好。
没事,爹好像缓过来点了…这桃,就我院里那棵老树结的,我也没想到…可能…可能是我最近瞎鼓捣的那个什么…呃…‘生根催活’的土配方碰巧起效果了,没想到这桃…好像还真有点用?”
他说得磕磕巴巴,眼神下意识地避开了苏晚锐利的审视,低头看着手里的桃子,手心其实全是汗。
心里却在疯狂呐喊:系统!
真的是系统!
爹有救了!
苏晚盯着他那副看着有点傻气的庆幸模样,又看看那奇特的桃子和明显好转的病人,眉头皱得更紧,满脸的不可思议,但一时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只能将信将疑地喃喃道:“土配方?
这怎么可能…”林富贵站在门口,眼神在那桃子和林峰之间来回扫,最初的震惊过去了,眼里剩下的全是怀疑和贪婪,他咂咂嘴,嘟囔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里人听见:“…邪门了…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但他那双眼睛,却死死粘在那剩下的桃子上,恨不得立刻抢过来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