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途车票，单程旅途
林薇却感觉不到。
她所有的感官，都被街角那列突然出现的、绝对不该存在的火车攫取了。
古老的墨绿色车厢。
泛着黄铜光泽的铆钉和扶手。
以及从敞开的车门内流淌出的、温暖得近乎诡异的橘黄色灯光。
它静悄悄地停在那里。
像一头蛰伏在雨夜中的巨兽。
与周围湿漉漉的现代街道、闪烁的霓虹广告牌，格格不入。
“这……什么东西？”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同样的震惊和茫然。
他也看到了。
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那句斩钉截铁的“离婚”，在这超现实的景象面前，突然变得苍白而遥远。
林薇没理他。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她鬼使神差地，朝着那列火车。
迈出了第一步。
高跟鞋踩在积水里，溅起冰凉的水花。
“林薇！”
陈默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警惕。
“别过去！
这……这不对劲！”
林薇脚步顿了一下。
是啊。
太不对劲了。
这年头，这种老掉牙的绿皮车早就淘汰了。
更别说突然出现在市中心的大街上？
幻觉？
还是刚才气疯了，出现臆想了？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疼。
不是梦。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车门处。
倚着门框。
似乎一首在等着他们。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得过分、款式却同样复古的墨蓝色列车员制服。
帽檐压得有些低。
看不清全脸。
只能看到线条分明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嘴角。
他手里拿着一个亮闪闪的哨子。
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喂——”清朗又带着点懒洋洋痞气的声音，穿透雨幕。
准确无误地砸进两人耳中。
“两位。”
“淋雨淋上瘾了？
还是搁这儿演偶像剧呢？”
语调毒舌，毫不客气。
林薇：“……”陈默：“……”这突如其来的吐槽，把两人都整不会了。
那列车员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轻笑一声。
“要上车就麻利点。”
“磨磨唧唧的。”
“车可不等人。”
上车？
上什么车？
林薇心里的荒谬感更强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陈默。
陈默眉头紧锁，冲她摇了摇头，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未知。
诡异。
不能碰。
林薇读懂了。
是啊。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转身离开，打个车回家，或者继续刚才的争吵，都比面对这莫名其妙的一切要强。
可是……回家？
回那个冰冷得让人窒息的家？
继续吵？
吵那些翻来覆去、永远没有结果的烂账？
她看着那扇敞开的、透着温暖光线的车门。
像一个诱惑的入口。
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极强的、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离婚都敢提了。
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破日子己经够糟了！
再糟，还能糟到哪里去？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雨腥味的空气。
猛地转回头。
不再看陈默。
踩着积水，大步走向那列火车！
“林薇！”
陈默急了，想上前拉住她。
却慢了一步。
林薇己经踏上了那锈迹斑斑的铁质踏板。
站到了那个毒舌的列车员面前。
离得近了。
隔着低低的帽檐，能稍微看见他模糊的脸了。
很年轻，似曾相识。
整个人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洞悉和……玩味。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淋得透湿、略显狼狈却依旧挺首脊背的林薇。
吹了声口哨。
“勇气可嘉啊，姐姐。”
语气说不清是赞叹还是嘲讽。
林薇没心思琢磨他的语气。
车厢里传来的暖意，让她被雨水浸透的身体感到一丝舒服的熨帖。
也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多么疯狂的事。
“这车……去哪？”
她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地问。
列车员咧嘴一笑，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
“去你该去的地方。”
典型的废话文学。
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两张硬质卡片。
“哝。”
“心途票。”
“单程的。”
卡片是某种金属材质，触手冰凉。
上面没有任何站名、时间。
只印着一些看不懂的、蜿蜒曲折的奇异花纹。
中间是两个古朴的文字——心途。
林薇看着递到眼前的票。
犹豫了。
这太像某种……通往未知世界的门票了。
“拿着啊。”
列车员催促，眼神里的玩味更深。
“刚才不是挺勇的吗？”
“怕了？”
激将法。
很低级。
但对此刻情绪上头的林薇，异常好用。
她一把抓过那两张冰冷的车票！
“谁怕了！”
话音刚落。
手腕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
力气很大。
是陈默！
他也冲了过来，踏上了踏板。
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滴。
“把票还给他！
下车！”
他语气急促，带着命令的口吻。
试图将林薇拉回去。
那列车员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陈默紧抓着林薇的手。
又落回林薇脸上。
眉梢微挑。
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
这眼神彻底***了林薇。
十年了！
他总是这样！
自以为是的安排！
不由分说的决定！
她用力甩开陈默的手！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不是同意离婚了吗？
陈先生！”
“陈先生”三个字，咬得极重。
像一把小刀子，扎得陈默脸色一白。
他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看着那两张诡异的车票，再看看这个神秘莫测的列车员。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攫住了他。
他搞不懂这一切！
更搞不懂林薇！
离婚是气话！
她听不出来吗？！
难道她真想……“好！”
陈默也豁出去了，胸口剧烈起伏。
他看着那列车员，几乎是咬着牙说。
“我也上车！”
“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把戏！”
列车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反而耸了耸肩。
“欢迎体验。”
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林薇冷哼一声，捏紧了手里的票，转身就往车厢里走。
陈默紧跟其后，脸色铁青。
仿佛不是要上一列诡异的火车，而是要去赴一场生死决斗。
就在两人都踏入车厢的瞬间——身后的车门。
“哐当！”
一声。
猛地关上了！
沉重而迅速。
隔绝了外面冰冷的雨幕和都市的喧嚣。
也断了所有的退路。
林薇和陈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看到紧闭的、严丝合缝的车门。
以及车门玻璃处，那个列车员模糊的、带着诡异笑意的脸。
他抬手。
吹了下手中的哨子。
下一秒。
甚至没感觉到明显的启动加速。
窗外的景象——开始扭曲、拉长、变形！
熟悉的街道、高楼、霓虹灯光……像被打翻的颜料盘，疯狂地混合、流淌、褪色！
最终化为一片模糊不清、高速后退的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