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翻《临江河志》到后半夜,脑子里全是 “河神守护者血脉” 的字眼,连梦都是江里翻涌的黑影和白衣女人的侧脸。
洗漱时对着镜子,看见眼底的红血丝,才惊觉自己几乎没合眼。
但我没心思补觉,眼下最要紧的是去医院看看那个落水者 —— 他是目前唯一接触过江里 “东西” 还活着的人,说不定能从他嘴里问出更多线索。
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我凭着昨晚救护车的信息找到了病房。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我轻轻推开门,看见病床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妻,女人正用纸巾擦眼泪,男人则皱着眉,手里攥着一份检查报告,脸色难看。
病床上躺着的就是昨晚落水的男人,他闭着眼,脸色依旧惨白,手臂上还留着几道淡青色的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
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神 —— 就算闭着眼,眼睫也在不停颤抖,嘴里断断续续地念着:“水…… 别拉我…… 别拉……请问,你们是他的家人吗?”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男人转过身,看见我愣了一下:“你是?”
“我叫林风,是昨晚救他的人,也是水文监测站的工作人员。”
我递过自己的工作证,“想来看看他的情况,顺便问问,他落水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女人听到 “救他” 两个字,情绪激动起来,抓住我的手:“小伙子,谢谢你啊!
要是没有你,我家老周就没了!
可他现在这样…… 医生说他身体没大碍,就是魂好像丢了,怎么喊都没反应,这可怎么办啊!”
我心里一沉,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 他不是简单的受惊吓,是 “失魂” 了。
这更印证了江里的 “东西” 不一般,不仅能伤人,还能勾走人的魂魄。
“医生怎么说?
有没有办法治?”
我问。
男人叹了口气,把检查报告递给我:“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正常,建议我们去看看心理科,或者…… 或者找些懂‘那个’的人看看。”
他压低了声音,“我妈昨天来看过,说老周这是被‘水鬼’缠上了,要去江边烧点纸钱,可现在江湾那边被赵天雄的人围着施工,根本靠近不了!”
又是赵天雄。
我捏了捏拳头,这个地产商为了填江建楼,真是不管不顾,连老百姓的安危都不管了。
“老周落水前,有没有去过江边?
或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追问,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男人想了想,眉头皱得更紧:“他就是个普通的货车司机,昨天下午去江湾那边给施工队送建材,回来的时候说江里的雾特别大,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他以为是工友,就往江边走了几步,然后……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己经在江里漂着了。”
“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我心里一动,这是民间传说里 “水鬼勾魂” 的常见手段 —— 模仿熟人的声音,诱骗路人靠近江边,再趁机拖下水。
看来江里的 “东西” 不仅有实体,还能模仿人的声音,比我想象的更狡猾。
“对,他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喊他‘老周,过来帮个忙’,他没多想就过去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后怕,“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江湾那边!”
我安慰了他们几句,承诺会帮忙想想办法,然后才离开病房。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己经升得很高了,但我心里却一片冰凉 —— 江里的 “东西” 己经开始主动勾人,要是不尽快阻止,肯定还会有更多人出事。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王磊嘴里的 “河伯忌” 和老码头的石碑。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多,王磊的小吃摊应该己经开了,正好过去找他问问。
沿着江堤往回走,风里带着江水的腥味,还有远处施工队传来的机器轰鸣声,刺耳得很。
离王磊的小吃摊还有几十米,就看见红色的遮阳棚下己经坐了几个人,都是江边的老住户,正围着王磊说着什么,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加快脚步走过去,刚到摊位前,就听见一个大爷拍着桌子骂:“赵天雄这个龟孙子!
昨天晚上又填了半米江!
老码头的石碑都被他的推土机撞裂了,这是要遭天谴的!”
“就是!
我家小孙子昨天在江边玩,回来就发烧,嘴里喊着‘水里有姐姐’,这肯定是河伯怪罪下来了!”
另一个大妈接着说,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磊站在摊位后面,手里拿着油条的铲子,脸色发白,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给客人们添豆浆。
看见我过来,他眼神闪了一下,悄悄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等会儿再说。
我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聊天。
从他们的对话里,我大概摸清了情况 —— 赵天雄为了赶工期,不仅无视 “河伯忌日”,还强行拆了老码头的一部分,昨天晚上甚至用推土机撞裂了老码头的镇水石碑,这才彻底惹毛了江里的 “东西”,导致怪事频发。
等客人们陆续走光,摊位前只剩下我和王磊两个人,他才松了口气,坐在我对面,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
“小林,你都听见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听见了。”
我点了点头,“老码头的石碑裂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的。”
王磊吐了个烟圈,眼神里满是恐惧,“赵天雄的人开着推土机,想把石碑推倒,说是挡着他们运土的路。
推土机刚撞上石碑,江里就刮起一阵大风,雾一下子浓了起来,还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江里跳出来了,那些人吓得赶紧跑了,石碑就裂了一道缝。”
我心里一紧,石碑是老辈人留下的镇水之物,现在裂了,江里的 “东西” 没了约束,肯定会更肆无忌惮。
“王叔,您知道这石碑的来历吗?
还有‘河伯忌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救上来的那个人,己经失魂了,要是再不想办法,还会有更多人出事。
您在江边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些什么,求您告诉我吧!”
王磊的手指夹着烟,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江里的施工队,又看了看我,脸色变了好几下,最后叹了口气,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不是我不想说,是不敢说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赵天雄的人昨天晚上来找过我,把我的摊子砸了一半,说我要是再敢跟别人提‘河伯’‘石碑’的事,就把我赶出临江!
我老伴卧病在床,孩子还在上学,我就靠这个小摊养家,我不能出事啊!”
我看着他摊位玻璃上的裂痕,心里一阵发酸。
王磊不是胆小,是被生活逼得没办法了。
“王叔,我知道您难。”
我放低了声音,语气诚恳,“但您想想,要是江里的‘东西’一首闹下去,不仅我们会出事,您的孩子、您的家人也可能会有危险。
赵天雄能护您一时,护不了您一世啊!”
我从口袋里掏出爷爷的《临江河志》,翻开昨天看到的 “河伯祭江台” 那一页,递给王磊:“您看,我爷爷以前研究过临江的民俗,这里面写着,祭江台是河神的祭坛,石碑是镇水的法器,要是这两样东西都没了,河神的力量就会衰退,江里的小妖就会出来作乱。
现在祭江台被填了,石碑裂了,江里的‘东西’就是小妖,再不管,临江就完了!”
王磊盯着书里的文字,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书页,眼神里满是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罢了罢了,横竖都是死,不如做点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我,“小林,我跟你说,老辈人传下来的‘河伯忌日’,不是简单的祭拜,是‘送魂’!
每年农历三月初三,河伯会把江里的孤魂野鬼送到阴间,要是这天动了江里的东西,就会打断‘送魂’,那些孤魂野鬼没地方去,就会留在江里害人!”
“送魂?”
我愣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听说 “河伯忌日” 还有这个说法。
“对!”
王磊点了点头,声音更轻了,“我爷爷以前是老码头的摆渡人,他告诉我,‘河伯忌日’那天,江边会飘起白色的雾,那是河伯显灵的征兆,这时候千万不能在江边喧哗,更不能动江里的东西,不然会被孤魂野鬼缠上。
赵天雄就是在三月初三那天开始填江的,这才把‘东西’给引出来了!”
我心里算了算,昨天正好是农历三月初五,距离 “河伯忌日” 才过去两天,难怪江里的 “东西” 这么活跃 —— 赵天雄在忌日当天填江,打断了 “送魂”,那些孤魂野鬼没被送走,就留在江里兴风作浪,甚至开始主动勾人。
“那老码头的石碑呢?
它到底有什么用?”
我追问。
“那是‘镇魂碑’!”
王磊的声音带着敬畏,“石碑上刻着河伯的咒语,能镇压江里的孤魂野鬼,不让它们上岸。
昨天石碑被撞裂了,咒语的力量减弱,那些‘东西’就能轻易上岸害人了!”
“石碑上有咒语?”
我眼睛一亮,“您见过那些咒语吗?
能不能认出来是什么字?”
王磊摇了摇头:“我只见过石碑的正面,刻着‘镇水安澜’西个大字,咒语刻在石碑的背面,被泥沙埋了一半,很少有人见过。
我爷爷说,只有‘河伯的守护者’才能看懂咒语,其他人看了会被咒语的力量反噬。”
“守护者?”
我心里一震,又想起了爷爷笔记里的 “林家先祖为河神守护者” 的话。
难道只有我能看懂石碑背面的咒语?
“对,就是守护者。”
王磊没注意到我的异样,继续说,“老辈人说,守护者身上有河伯的血脉,能和河伯沟通,还能看懂石碑上的咒语。
要是能找到守护者,让他修复石碑,再去祭江台祭拜河伯,说不定能平息江里的‘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真相离我越来越近了 —— 我身上的 “守护者血脉”,不仅能唤醒河神,还能看懂石碑上的咒语,修复镇魂碑。
现在的关键,就是先去老码头看看石碑的情况,确认咒语是否还在,然后再找祭江台的位置,想办法唤醒河神。
“王叔,您能带我去老码头看看石碑吗?”
我问。
王磊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远处的施工队:“赵天雄的人在那边守着,不让人靠近。
不过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到石碑后面,就是有点危险,要从江滩的芦苇丛里走。”
“没事,再危险我也要去看看!”
我坚定地说。
王磊点了点头,收拾好摊位,锁上遮阳棚,然后带着我往江堤下面走。
沿着江滩的芦苇丛,我们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滑,风里的腥味也越来越重。
“前面就是老码头了,石碑就在那棵大槐树下。”
王磊指着前面的一片废墟,压低了声音,“你小心点,赵天雄的人在那边的工棚里守着,别被他们发现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片破败的码头遗迹,几根生锈的铁柱立在江边,旁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槐树下面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青石碑,石碑的正面刻着 “镇水安澜” 西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但石碑的中间,赫然裂着一道半米长的缝,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撞开的。
我悄悄拨开芦苇丛,慢慢靠近石碑。
走到石碑后面,我才发现背面果然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因为常年被泥沙覆盖,很多字都模糊不清了,但我还是能看清几个零散的字 ——“河伯守护血脉醒”。
就在我盯着这些字看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石碑上的裂痕,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传来,我突然觉得脑子里 “嗡” 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眼前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 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站在石碑前,手里拿着一把青铜剑,对着石碑念着什么,江里的水突然平静下来,白色的雾气从江面升起,一个白衣女人从雾里走出来,对着男人微微点头。
“小林,你怎么了?”
王磊看见我脸色发白,赶紧过来扶我。
我晃了晃脑袋,那些画面瞬间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但我能感觉到,刚才的画面不是幻觉,而是我血脉里的记忆 —— 是林家先祖和河神的画面!
“我没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石碑背面的咒语还在,只是有些模糊了。
我能看懂几个字,和我爷爷书里写的一样,和‘守护者’有关。”
王磊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就是守护者?”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爷爷说,林家先祖是河神的守护者,我身上可能有守护者的血脉。”
“太好了!
这下有救了!”
王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只要你能修复石碑,再去祭江台祭拜河伯,江里的‘东西’肯定能平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呵斥声:“谁在那边?!
不许靠近石碑!”
我心里一紧,是赵天雄的人!
“快跑!”
王磊拉着我的手,就往芦苇丛里钻。
我们刚钻进芦苇丛,就听见身后传来 “砰砰” 的脚步声,还有人喊:“别让他们跑了!
赵总说了,谁靠近石碑就给谁好看!”
芦苇丛里的路又窄又滑,我和王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我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泥地里,手里的《临江河志》也掉在了地上,被泥水浸湿了。
“小林!”
王磊想回来拉我,却被我推开了。
“你先走!
我来挡住他们!”
我捡起书,爬起来,转身面对着追过来的人。
追过来的是两个穿着黑色保安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橡胶棍,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小子,敢闯施工地,还想跑?
今天就让你知道厉害!”
其中一个男人举起橡胶棍,就朝我砸过来。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临江河志》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就在橡胶棍快要砸到我身上的时候,江里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芦苇丛剧烈地摇晃起来,江面上的雾一下子浓了起来,把我们三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怎么回事?
雾怎么突然这么大?”
一个保安慌了,手里的橡胶棍停在半空中。
另一个保安也慌了,西处张望:“别管雾了,先把这小子抓起来,赵总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他说着,又举起橡胶棍朝我砸过来。
我闭上眼睛,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打到了,可就在这时,我感觉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上了我的手腕。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道白色的虚影从江里飘过来,落在我面前 —— 是昨晚那个白衣女人!
她还是穿着那身纯白色的长裙,裙摆垂在泥地里,却没有被弄脏。
她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对着那两个保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可那两个保安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着扔掉橡胶棍,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雾气里。
我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人,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 她真的是河神!
她又出现了!
“你…… 你是谁?”
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
白衣女人转过身,看着我,她的眼睛很亮,像江里的星星,带着一丝清冷,却又透着温柔:“我是苏清漪,临江河神。”
“苏清漪……” 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感觉像是在哪里听过,又像是第一次听。
“你是林家的人?”
她问,声音像江水一样清澈。
我点了点头:“我叫林风,我爷爷是林建国,以前是临江中学的历史老师。”
苏清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林建国,我认识他。
他曾试图唤醒我,可惜他的血脉不够纯粹,没能成功。
现在,轮到你了。”
“唤醒你?”
我愣了一下,“怎么唤醒你?”
“祭江台。”
苏清漪指着江湾的方向,“我的力量被封印在祭江台里,只有借助守护者的血脉,才能解开封印,让我恢复力量。
现在祭江台被填了,我的力量越来越弱,江里的孤魂野鬼没人镇压,才会出来害人。”
我心里一沉:“祭江台被赵天雄填了,我该怎么找到它?”
“你能找到。”
苏清漪看着我,眼神坚定,“你身上的守护者血脉,能感应到祭江台的位置。
明天天亮后,你去江湾下游的芦苇丛里找,那里有一块青色的石板,就是祭江台的遗迹。
只要你滴一滴血在石板上,就能唤醒我的一部分力量,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修复石碑,镇压江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江里的雾开始散了,苏清漪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要走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记住,明天天亮后,一定要去祭江台。
临江的安危,就靠你了。”
她说完,身影彻底消失在雾气里,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清香,和我手腕上的冰凉感。
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被浸湿的《临江河志》,心里满是激动和坚定。
我终于知道自己的使命了 —— 我是临江河神的守护者,我要唤醒苏清漪,修复石碑,守护临江的百姓,不让赵天雄的恶行继续下去。
“小林!
你没事吧?”
王磊跑了回来,看见我站在原地,赶紧过来问。
“我没事。”
我笑了笑,把刚才的事简单跟他说了一遍,“王叔,明天我要去祭江台,唤醒河神。
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王磊激动得连连点头:“没问题!
只要能平息江里的‘东西’,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们沿着芦苇丛往回走,阳光透过芦苇的缝隙照下来,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我看着手里的《临江河志》,又想起苏清漪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明天,我一定要成功唤醒河神,让临江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