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点我被楼下巨大的音乐声吵醒。一个男人在楼下用大喇叭循环播放《求佛》。

歌词还特地改了，五百年不够，他要再加五百年。这还不算完，他不仅唱歌，

还在楼下摆了个巨大的心形蜡烛。现在的诉求是，让我答应他的告白，不然就唱到天亮。

我特么……我是个男的啊。而且他就住我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耐着性子朝他喊：哥们儿，你是不是认错门了？那头喇叭一停，

传来他暴怒的声音：老子追的就是你！你装什么直男？你再不下来我今天就死在这！

我原本不信。后来消防队和救护车都来了，他抱着煤气罐坐在楼顶，我信了。

1.消防车的红蓝光闪得我眼睛疼。我被两个警察堵在门口，

第三个警察则在苦口婆心地劝我。林先生，你就上去跟他聊聊，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人命关天啊。我看着窗外，那个抱着煤气罐，坐在三十层楼顶边缘的男人，

正是我的对门邻居。风很大，吹得他衬衫鼓动。我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警察同志，

我跟他不熟，我上去能说什么？我试图解释，他就是个疯子。他说你们是恋人，

因为你闹分手，他才想不开的。另一个稍显年轻的警察皱着眉打量我，眼神里满是探究。

我气得发笑：我们俩都是男的！现在同性恋爱很正常，年长的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

语气沉重，但他采取的方式太极端了。林先生，你先配合我们把他劝下来，

你们的感情纠纷之后再处理，行吗？感情纠纷？我和江澈唯一的纠纷，

就是他总是在半夜三点剁肉馅，在我家门口扔垃圾，以及投诉我养的猫掉毛。现在，

他坐在楼顶，用全楼住户和我的性命做赌注，逼我承认一段根本不存在的爱情。

楼下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手机的闪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议论。

就是那个男的，长得人模狗样的，把人逼得要跳楼。现在的年轻人啊，玩得真花，

还不负责任。百口莫辩。最终，我还是被请上了天台。我刚踏出天台的门，

就被大风吹得一个踉跄。江澈就坐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边缘，

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灰色的煤气罐。看到我，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委屈的笑容。林言，

你终于肯见我了。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一个消防队长在我身边低声说：稳住他，

别***他。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江澈，你先下来，

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好好说？他突然激动起来，抱着煤气罐的手臂青筋暴起，

我跟你好好说过多少次了？你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还在门口贴符咒！林言，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什么时候拉黑他了？我连他微信都没有。

门口的符咒是上个月小区搞活动送的，图个吉利。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往前走了一步。站住！他厉声尖叫，把煤气罐往外推了推，引得楼下一片惊呼，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我立刻停住脚步。他死死地盯着我，

眼睛里布满血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林言，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一句话。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爱我。2.荒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警察和消防员都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快说啊，说一句又不会死。

可那句话像鱼刺一样卡在我的喉咙里。对着一个男人说爱，我做不到。江澈，你冷静点，

这不好笑。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没在开玩笑！他嘶吼道，

你忘了上个月十五号了吗？你加班到深夜，是我给你送的夜宵。你忘了上上周你感冒，

是我给你买的药吗？你还亲口对我说谢谢，说有我这个邻居真好！我愣住了。

上个月十五号，我赶稿通宵，点了份外卖。外卖小哥迟到了一个小时，把餐放在门口就跑了。

上上周我感冒，喉咙痛得说不出话，在业主群里问谁家有消炎药。

是物业管家帮我从药店买来，放在了我门口。江澈……他每天蹲在我门口监视我吗？

这些事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成了我们相爱的证据。那些只是举手之劳，

是邻里间的正常互助！我试图纠正他。正常？他笑了，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心虚了！林言，你这个懦夫！你敢做不敢当！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在楼顶边缘，

单手抱着煤气罐。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楼下的人群爆发出更大的骚动。快答应他啊！

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这么冷血！谴责声顺着风飘上来，字字诛心。

我看着江澈那张因狂热的脸，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他不是在求爱，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给我判刑。好。我妥协道，我答应你。你先下来。

江澈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你说什么？大点声！我要所有人都听到！

他把没抱煤气罐的那只手放在耳边，做出倾听的姿势。我闭上眼，

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江澈！我爱你！你下来吧！喊完这句，我几乎虚脱。

江澈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看了一眼楼下，又看了一眼我。然后，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他张开双臂，身体向后仰去。就在他倒下去的瞬间，

埋伏在旁边的消防员一拥而上。几个人死死拉住了他的手臂，

另外几个人冲过去抢下了那个煤气罐。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江澈被几个消防员按在地上，他还在疯狂挣扎，嘴里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林言！你骗我！

你这个骗子！我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闹剧结束了。我以为这是结束，

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3.我和江澈一起被带到了派出所。他低着头，坐在我对面，

手腕上还有被绳子勒出的红痕。警察给我们分别做笔录。轮到我时，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半夜的音乐声，到天台上的对峙。

做笔录的警察是个年轻的小伙，听完后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林先生，我们能理解你的遭遇。

但是从法律上讲，他虽然行为过激，但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寻衅滋事的罪名很难成立。我们只能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和行政拘留。拘留几天？我问。

最多十五天。十五天。十五天后，这个疯子会再次出现在我对门。一想到这里，

我就不寒而栗。我能申请人身保护令吗？警察摇了摇头：你们不属于家庭成员，

也没有婚姻或恋爱关系，这个比较困难。而且，他今天主要是以***相威胁，

构不成法律意义上的伤害威胁。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也就是说，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笔录做完，我精疲力尽地走出房间，正好看见江澈被带出来。他看见我，立刻挣脱了警察，

朝我冲过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却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林言，对不起，

我错了。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怕失去你。你原谅我这一次，

好不好？派出所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我看着他跪在地上，

声泪俱下地忏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个能抱着煤气罐上天台的人，

会这么轻易地认错？我不信。你先起来。我冷冷地说。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他膝行两步，想要抓住我的裤脚。我厌恶地躲开。江澈，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我一字一句地说。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眼里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但那份楚楚可怜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怨恨。林言，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你会后悔的。说完，他被警察强行带走了。我站在原地，

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我毫不怀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回到家，

天已经蒙蒙亮。小区业主群里炸开了锅。天台上拍的视频和照片传得到处都是，

我那句撕心裂肺的我爱你更是被做成了表情包。有人骂江澈是疯子，

也有人骂我是玩弄感情的渣男。我的手机被打爆了，亲戚、朋友，

甚至许久不联系的同学都发来消息问我怎么回事。我的网文后台也涌入大量读者，

他们不是来催更的，而是来骂我人品有问题。一夜之间，我社会性死亡了。我关掉手机，

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惹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4.接下来的十五天，我过得提心吊胆。我第一时间在家门口安装了最高级的智能监控，

又去物业申请调取了过去三个月我们楼层的监控录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监控显示，

江澈几乎每天都会在我出门后，悄悄走到我的门前，像一只狗一样贴着门缝闻来闻去。

有时候，他会捡起我扔在门口的垃圾袋，小心翼翼地打开，翻找里面的东西。

我看到一段视频，他从垃圾袋里翻出了我用过的一张餐巾纸，然后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

放在鼻子下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我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他还会在半夜，穿着和我同款的睡衣，在我家门口徘徊，模仿我走路的姿势。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甚至配了我家门的钥匙。有一段监控拍到，

他趁我出门扔垃圾的几分钟空隙，用钥匙打开了我家的门，闪身进去，

在我关门之前又迅速溜了出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他进去做了什么？我不敢想。

我立刻报了警，把这些监控视频全部交了上去。警察看了视频，也觉得事情严重，

立刻立案侦查。但因为江澈还在拘留所，他们只能等他出来再进行传唤。我一天都等不了。

我请了最好的锁匠，换了全屋的锁，连窗户都加了防盗网。但这依然无法消除我内心的恐惧。

江澈就像一个无形的幽灵，笼罩着我的生活。我不敢出门，不敢点外卖，甚至不敢拉开窗帘。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江澈拿着刀，狞笑着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小说也断更了。我必须在他出来之前，找到自救的办法。

我开始在网上搜索江澈的信息。他的社交账号一片空白，像个透明人。

我尝试从他的工作单位入手。根据物业登记的信息，他在一家IT公司做程序员。

我辗转联系上一个自称是他前同事的人。我向他打听江澈的情况，对方沉默了很久，

才发来一句话。兄弟，你快跑吧，离他越远越好。他不是疯子，他是魔鬼。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到底做过什么？我追问。对方似乎很忌惮，不愿意多说，

只告诉我一个名字：你去查查一个叫苏晚的女人。苏晚？我立刻在网上搜索这个名字，

加上江澈作为关键词。很快，一条三年前的社会新闻跳了出来。新闻标题是：《震惊！

妙龄女子不堪男友长期精神控制，烧炭***》。报道里，女子的照片被打上了马赛克，

但那个男友的名字，赫然就是江澈。苏晚和江澈曾是恋人。分手后，

江澈对苏晚展开了疯狂的骚扰和跟踪。他窃取苏晚的社交账号，

以她的名义发布各种不堪入目的信息，毁掉她的工作和社交。他还威胁苏晚，如果敢报警，

就杀了她全家。长期的恐惧和折磨，让苏晚患上了重度抑郁症。最终，她在一个雨夜，

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而江澈，因为没有直接的暴力行为，加上他请了最好的律师，

辩称自己只是用情至深，方式不当，最终只被判了缓刑。他甚至没有坐一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