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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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冷光,不是来自头顶那些悬垂着的、扭曲如巨大深海生物内脏的水晶吊灯,

而是从下方渗上来,透过脚下打磨得过分光滑的黑色石材,幽幽地映着这间拍卖大厅。

空气浓稠得像是熬煮了太久的高汤,

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合气味——昂贵的雪茄烟丝燃烧后的余烬,

某种难以名状的、带着铁锈与沼泽气息的异兽体味,还有……一种更隐蔽的甜腻腥气,

仿佛来自看不见的角落。四周的包厢如同一个个悬浮在昏暗中的巨兽颅骨,

深色玻璃隔绝了视线,只偶尔能捕捉到玻璃后面一晃而过的、非人轮廓的剪影,

或是某种无机质冷光的闪烁,无声地提醒着这里真正的主宰是谁。

我站在冰冷的金属展示台上,赤脚踩着的台面传导着一种直达骨髓的寒意。唯一蔽体的,

是一件薄得近乎透明的白色亚麻袍子,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皮肤。

一根冰冷的金属项圈紧紧箍住我的脖子,前端连接着一根同样冰冷的细链,

另一端握在一个穿着猩红制服、面部轮廓僵硬得如同石雕的侍者手里。我低垂着眼,

视线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脚趾上,指甲盖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拍卖师的声音,

经过某种扭曲的扩音设备处理,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质感,

在这片死寂中嗡嗡作响:“……诸位尊贵的阁下,请看这件拍品!编号H-734,

雄性人类,生理年龄约二十个地球年。特殊标签:‘高等数学精通’!经‘灵知’学派认证,

具备超常的逻辑推演与空间解析能力!起拍价,五十标准能量晶体!

”“高等数学精通”——这五个冰冷的方块字,

就印在我项圈下方悬挂的那块小小的金属铭牌上。它是我被拖进这个光怪陆离的地狱前,

唯一被允许携带的“技能证明”,此刻却成了将我钉在耻辱柱上的价码。台下,

或者说那些包厢里,投来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我能感觉到那些视线的重量,

带着黏腻的探究和一种纯粹的、看待新奇工具的漠然。它们在我身上逡巡,如同无形的探针,

试图穿透薄薄的衣料,刺入皮肤,剖析骨骼,最终抵达那个据说“精通高等数学”的大脑。

一阵寒意比脚下的冷光更甚,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让我几乎抑制不住牙齿的磕碰。“六十。

”一个方向传来低沉含混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含着滚烫的沙砾。“七十。

”另一个方向立刻跟上,声音尖利,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竞价声在死寂的大厅里零星响起,

每一次叫价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数字缓慢而冷酷地向上攀升,

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令人窒息的等待。每一次新的报价响起,

侍者手中那根冰冷的细链都会微微收紧一下,勒得我颈间的项圈更深地嵌入皮肉,

带来一阵短暂的窒息感。我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在舌尖弥漫开,

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楚来对抗那几乎要将我压垮的、溺毙般的恐惧。“……一百二十。

”一个极其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慵懒意味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之前的嘈杂。这声音不高,

却像投入粘稠液体的石子,瞬间让整个拍卖场陷入一种诡异的绝对寂静。

所有的窃窃私语、所有包厢玻璃后面闪烁的微光,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目光穿过刺眼的冷光,

投向声音的来源——正前方视野最好的一个包厢。深色的单向玻璃缓缓向上滑开,

如同巨兽睁开了它的眼睛。包厢的阴影里,斜倚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长袍,袍角垂落在地面,如同流淌的夜色。几缕银白色的长发,

在包厢内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随意地垂落在他线条冷峻的颊边。

最摄人的是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银灰色,

此刻正毫无波澜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件拍卖品,

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值得收藏的物件。冰冷,精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力。

他身旁恭敬地立着一个穿着考究灰色西装的老者,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单片眼镜,

手里托着一个打开的、镶嵌着不知名暗色宝石的金属盒子。是司徒夜。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刺入我的脑海。即使在人类聚居区最隐秘的恐怖传说里,

这个名字也代表着难以想象的权势、莫测的性情,

以及……对“稀有藏品”近乎偏执的收集癖。落到他手里的人类,

结局往往比死亡更令人绝望。拍卖师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狂喜:“一……一百二十!

一次!两次!成交!恭喜司徒大人!这件稀有的‘逻辑型’藏品归您所有了!

”锤子落下的声音,清脆得如同敲碎了我的头骨。

猩红制服的侍者动作粗暴地扯了一下我脖子上的链子,迫使我踉跄着走下展示台。

冰冷的金属链拖曳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被牵引着,

走向那个刚刚开启的、如同深渊巨口的包厢入口。每一步,都踩在冰面上,寒气直透脚心。

司徒夜没有动,依旧维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只是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始终锁定着我。

距离在缩短,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水压,越来越沉重地挤压着我的胸腔。

空气里那股混合的怪味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淡的、清冽的冷香,

像是雪后松针的味道,却丝毫无法缓解我窒息般的恐惧。就在我被侍者牵引着,

即将步入包厢阴影的刹那,一条影子,无声无息地、迅捷如闪电般从司徒夜身后探出。

那是一条……尾巴。覆盖着细密、光滑的银灰色鳞片,

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金属般的冷光。它极其灵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倏忽间便缠绕上了我的脖子。“呃……”一声短促的、被扼住的惊呼从我喉咙里挤出。冰冷!

坚硬!如同一条活着的、淬火的钢索!那带着鳞片的尾巴取代了粗糙的金属项圈,

以更紧密、更具威胁性的方式勒紧了我的咽喉。力道并不致命,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意味,

让我瞬间失去了任何挣扎的可能。鳞片的边缘刮擦着我颈侧脆弱的皮肤,

带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我被迫仰起头,视线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银灰色竖瞳里。

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好奇,如同孩童在观察落入蛛网的飞虫。他微微歪了歪头,

银发滑落几缕。一个极淡的、近乎虚幻的弧度在他薄削的唇角勾起,声音低沉悦耳,

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高等数学精通?有趣。希望你的脑子,

比你的身体……更经得起玩味。”---司徒公馆。与其说是公馆,

不如说是一座以几何悖论形态存在的、沉默而巨大的异兽巢穴。

扭曲的尖塔刺入永夜般的天幕,外墙覆盖着某种深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材质。

巨大的落地窗并非规则的矩形,而是呈现出令人眩晕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形状,

像被无形之手随意揉捏后的残片。踏入其中的瞬间,空间感便彻底紊乱。

走廊似乎会自行延长或缩短,转角处延伸出意料之外的阶梯,通往悬在空中的平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恒定的、冰冷的金属和石料的气息,

混合着极其稀薄的、属于司徒夜身上的那种清冽松针冷香。我被带到一个房间。

空旷得令人心悸,只有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张造型极其简约、线条冷硬的金属床。

四壁和天花板是纯粹的白色,光滑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毫无任何装饰。

唯一的光源是嵌在天花板中央的一个柔和光球,洒下均匀却毫无温度的光线。

这里像一间精心准备的囚室,或者……一个巨大无菌实验室里的观察台。

那个在拍卖场见过的灰衣老者,司徒夜的管家,无声地出现在门口。他像一截会移动的枯木,

动作精确得如同钟表齿轮。他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新的项圈。

不同于拍卖场上那个粗糙冰冷的金属箍,这个项圈通体是哑光的深灰色金属,

造型极其简洁流畅,严丝合缝地贴合着颈部曲线,内侧似乎嵌着某种柔软的物质。它很轻,

几乎没有重量感,却带着一种比实物沉重百倍的心理压迫。项圈正前方,

镶嵌着一枚小小的、散发着极微弱蓝光的宝石。“戴上它,陈默先生。

”管家的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宣读既定程序,“这是司徒大人赐予的标识,

也是您在此地的通行证。它连接着公馆的核心系统,能监测您的生理状态,

并在必要时……提供引导。”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单片眼镜后的目光毫无温度,

“请勿尝试移除或破坏它。后果,您不会想体验。”“引导”?

我捕捉到这个温和词汇下潜藏的冰冷威胁。没有反抗的余地。我沉默地低下头,

任由管家将那冰冷的环状物卡上我的脖颈。轻微的“咔哒”一声,项圈闭合,严丝合缝。

颈部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恒定的、低于体温的凉意,

以及内里某种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像有微弱的电流在皮肤下流淌。

那点微弱的蓝光,在纯白的房间里,像一只永不眨眼的监视之眼。

管家将一本厚重如砖头、书页边缘泛着奇特金属光泽的书籍放在冰冷的金属床沿上。

封面是空白的深色硬质材料,触手冰凉。“您的‘任务’。”管家干枯的手指点了点书封,

“司徒大人希望看到您的‘价值’。解出来,或者……证明您标签上的文字,并非虚言。

”他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像一具提线木偶,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无声滑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房间里只剩下我,这张冰冷的床,

这本沉重的书,以及脖子上这个散发着微弱蓝光、象征着绝对奴役的项圈。死寂重新笼罩。

我走到床边,手指有些僵硬地翻开那本金属书。泛着冷光的书页上,没有任何文字标题,

直接呈现出一连串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符号和公式。拓扑学,微分几何,

多重线性代数……它们像无数条冰冷滑腻的毒蛇,纠缠着向我扑来。而最终,

王国顶峰的、如同天堑般的名字——黎曼猜想Rie***nn Hypothesis。

一种荒谬绝伦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把我像观赏鱼一样买来,

关在这座扭曲的几何迷宫深处,

就是为了让我……解决这个困扰了人类最顶尖头脑超过一个世纪的终极难题?

这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残酷的笑话,一个用以消遣的借口。

或许司徒夜只是想看着我在这个不可能的任务面前崩溃,

像观察一只在迷宫里耗尽体力最终绝望死去的小鼠?我猛地合上书,

金属封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我跌坐在冰冷的金属床沿上,

双手用力抱住头,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项圈紧贴着皮肤,那恒定的凉意此刻如同烙铁。

寂静像沉重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徒劳地等待着解剖刀的降临。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声音。不是管家的脚步声,

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富有韵律的滑行声,伴随着某种沉重物体被拖行的摩擦声。

金属门无声地滑开。司徒夜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丝绒长袍,但衣襟微微敞开,

露出一小片同样覆盖着细密银灰色鳞片的胸膛。他银白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着,

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那双标志性的银灰色竖瞳,此刻不再是冰冷的审视,

而是弥漫着一层朦胧的、危险的水雾,瞳孔扩散得更大,边缘带着不自然的血丝。

他整个人的姿态都松弛得异乎寻常,斜倚着门框,

手里还拎着一个几乎空了的、造型奇特的深色水晶瓶。浓烈到刺鼻的酒气,

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松针冷香,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瞬间冲破了房间里原本的死寂,如同汹涌的浊流灌了进来。他微微眯起眼,

目光有些涣散地在空旷的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拍卖场上的精准评估,也不是管家在场时的漠然,

而是一种……纯粹而混沌的、被酒精点燃的好奇和……某种深不见底的恶意。

“呵……小宠物……”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

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粘稠的蜜糖,却又透着冰冷的毒,“躲在这里……解你的……小谜题?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那条覆盖着银灰色鳞片的尾巴在他身后拖曳着,

尖端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出细小的、毫无规律的痕迹。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炸开,

瞬间席卷全身。我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脊背却已经死死抵住了冰冷的金属床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脖子上的项圈,

那微弱的蓝光似乎也随之急促地闪烁起来。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

他醉了。一个清醒的、掌控一切的异兽贵族已是噩梦,

一个被酒精剥去了理智束缚的、力量远超人类的怪物……会做出什么?

司徒夜又向前逼近了一步,那股混合着酒气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他无视了我放在床沿的那本厚重的金属书,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薄薄的亚麻袍子,

直刺我的头颅。“解出来了吗?”他歪着头,银发垂落,

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天真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让我……看看……”他伸出手,

那手指修长,指甲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玉石般的质感,尖端却异常锐利。目标不是书。

他的手指,带着浓烈的酒气和冰冷的触感,直接、粗暴地按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指尖的锐利几乎要刺破皮肤!“看看……这里面……”他含混地低语着,

银灰色的竖瞳里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像是孩童发现了心爱的玩具内部隐藏的机括,

“藏了什么……宝贝……” 他手上的力量在加大,指尖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仿佛下一秒就要洞穿我的颅骨。“不……!”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

挤出一声短促而破碎的惊叫。我猛地侧头想躲开那冰冷的手指,

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制住——是他那条一直拖曳在身后的尾巴!

银灰色的鳞尾如同活物般瞬间弹起,带着呼啸的风声,冰冷坚硬地缠上了我的腰腹!

力道之大,瞬间勒断了我所有挣扎的可能,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

我被这股无法抗拒的蛮力从床上硬生生拖了下来,双脚离地,

然后被重重地、毫无缓冲地掼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呃啊!”肺里的空气被狠狠挤压出去,

眼前阵阵发黑。没等我从这剧烈的撞击中缓过气,那条尾巴猛地收紧,拖着我在地面上滑行!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后背单薄的衣料和皮肤,***辣的疼痛席卷而来。

我徒劳地试图用手抓住地面,指甲在光滑的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却无法减缓一丝一毫被拖拽的速度。滑行在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中骤然停止。我被粗暴地抛起,

后背重重砸在一个冰冷、坚硬、略微倾斜的平面上。

金属特有的寒意瞬间透过薄薄的衣料渗透进来,激得我浑身一颤。头顶上方,

一盏无影灯骤然亮起,惨白刺目的光线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瞬间剥夺了所有视觉,只留下一片灼痛的白茫。眼睛无法视物,

但身体的感觉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恐怖。身下是冰冷光滑的金属台面,

倾斜的角度让我不由自主地向下滑落。我本能地用手肘撑住身体,手掌接触到的台面边缘,

传来一种极其熟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触感——解剖台!这个认知如同冰水灌顶,

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与此同时,金属碰撞的、清脆而冰冷的“咔哒”声在死寂中响起。

脚踝处猛地一紧!冰冷的金属环箍骤然合拢,死死锁住!紧接着是手腕!同样的冰冷,

同样的坚硬,同样的绝望!我的四肢被精准地、不容抗拒地固定在解剖台上!

如同待宰的牲畜!“放……放开我!” 嘶哑的尖叫冲破喉咙,

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绝望的颤抖。我拼命挣扎,手腕脚踝在冰冷的金属铐环里摩擦,

皮肉瞬间被蹭破,渗出血丝,带来***辣的刺痛,却无法撼动那禁锢分毫。惨白的光线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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