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实在太无所谓,诺扬几乎要怀疑办公室的地板下藏着帝国黑市所有未登记的珍品。
那箱子不大,放在诺扬那张用了九年,腿却只剩仨的文书桌下,透着一股混乱的贵气。
汤普森拍了拍手,朝诺扬眨了眨眼。
“如果外面那帮饱学之徒知道,帝国财政局的最底层,其实连贩金属的都养不起,那八成要跳河自尽。”
他嘴角挂着滑稽的笑。
“你是说我们?
还是你家那摊买卖?”
诺扬干脆把油渍袖口甩到一旁,目光在那箱子上停了两秒,“提父亲和你母亲,黑市的账会不会更复杂?”
汤普森挑眉:“如果我爹在这儿,早让这里的桌子变成枪械展示柜了。”
阿尔菲娅站在门口,像一张扑克牌里的梅花Q,既优雅又藏着几分危险。
她脚尖轻点地面,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两人和箱子之间游走,忽然开口:“我要说一句不合规矩的话——今晚的风比你们的桌子还邪乎。”
诺扬没忍住:“小姐,这是帝国官衙,不是黑市角斗场。
我们最多在柜子里藏点熏肉。”
汤普森发出一声嗤笑,捋了捋头发:“谁说黑市就没有规矩?
今儿你们就得看规矩怎么玩。”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三个人对视一眼,诺扬立刻把箱子踢进桌底,把手里的卷宗往桌上散乱地一铺。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一名带着蓝带徽章的官吏探头进来,皱着眉,尖声道:“史考特,汤普森,你们交给库房的物资清单怎么比别人多出三件?
昨晚走私案你们知不知道?”
诺扬不慌不忙,把油纸卷染得更加厚重,从乱糟糟的卷宗堆里掏出一份单子:“大人,您是要查猪油还是查火药?
我们这里只通文书,不通爆炸。”
汤普森幽幽补刀:“您可别问他墙角那只箱子装什么。
他知道的只有柜子里剩的熏肉。”
汤普森故意咳了一声,掩饰脚踩箱子的动作。
官吏脸色更阴了,似乎在权衡到底该信哪句话,不知为何,他对诺扬总是刁难,对汤普森则总是迟疑。
阿尔菲娅走上前一步,语气平静:“阁下,帝国文官自有诚信规矩,不如您查查昨晚值班名单?”
官吏盯着她,像发现了审查中的漏洞,他身形一滞,道:“这位姑娘是哪省来的?”
阿尔菲娅淡淡一笑:“夜间巡视员,皇城特召,带贵族认证。
阁下有疑问可向监察厅递表。”
诺扬忍不住朝汤普森竖了个拇指——贵族果然会玩。
汤普森则用眼神低吼:“跟着我混,起码能活三天。”
官吏忌惮地退了一步,咕哝着又追问一句:“箱子里到底放了什么?”
汤普森当机立断,捧起桌上的一份材料:“查卷宗吧,您看——帝国去年金属出入库账目、皇太子的礼品清册、还有……”诺扬迅速补充:“还有史考特今早掉在办公室里的早餐剩饭。”
官吏似乎被三人联手幽默攻势打得头晕目眩,终于冷哼一声,“要是查出问题,你们三人可就别想出头!”
然后摇摇头,走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猪油和礼品难道真能搅出政变来?”
门一关,三人松了口气。
阿尔菲娅率先开口:“你们经常这样吗?
***不分地周旋?”
汤普森耸耸肩,露出标志性笑容:“革命和损失之间,主要靠桌腿的意志。”
诺扬笑道:“再加上一点猪油的勇气,以及贵族的证书。”
外头风声越发肆虐,窗框里灌进几粒冷星。
阿尔菲娅俯身查看箱子:“下次黑市货也能带点正经玩意,比如炸弹样品?”
汤普森立刻摇头:“炸弹不好卖。
最近皇太子在看什么古董艺术,黑市都流行仿制帝国徽章,还有祝福用的激光鸟。”
诺扬道:“我觉得皇太子最需要脑子。”
阿尔菲娅眨眨眼:“你们和皇太子的交情很深?”
汤普森不耐烦地拍桌:“皇太子喜欢冒险,我们负责擦***。
官场和黑市,就是动物园和马戏团,想看表演得兜钱买票。”
阿尔菲娅轻笑一声,又多了些兴趣:“那今晚黑市大案,是你们要表演还是要被看?”
汤普森顿了顿,脸上的自信有一瞬动摇:“其实我只是捎了两份贵族订货,徽章加两瓶外星墨水。
谁知道那帮权贵要用来投票还是做符咒?”
诺扬突然警觉道:“你知道每件货流向么?
如果官府查得狠起来,我们都得去皇城打杂。”
汤普森道:“能查到我家底层账的,只有皇太子和艾玛·琉森。
但她最近不在,顶多让我们去首相办公室喝猪油茶。”
阿尔菲娅却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通讯器,在桌上敲了两下,冷静地说:“今晚的行动名单我这儿有。
你们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诺扬和汤普森对视,气氛微妙地凝固了两秒。
诺扬开始意识到这位“偶遇”的贵族,一步步将他们拉进更深的权力迷宫。
而汤普森,目光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焦虑——是黑市账本上的数字,还是人情里的暗涌?
诺扬轻声笑道:“今晚,不如一起去黑市看看,顺便讨论一下帝国的动物园和马戏团,谁该是观众,谁该当演员。”
汤普森闷闷地应了一声:“记得带贵族证书,猪油和勇气。”
阿尔菲娅则镇定自若地合上通讯器,把视线锁定诺扬:“还有幽默。
帝国里,幽默才是最贵重的赃物。”
三人重新整理桌上卷宗,彼此眼神中多了几分默契与警惕。
夜色退进窗框,他们静待真正的大案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