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的腿,是你三年前亲手打断的。”我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
却依旧脊梁挺直的男人。三年前,他用一根棒球棍,把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左腿敲得粉碎。
他说,就当没我这个为了钱,把亲妹妹“追风”的心脏挖出来卖掉的畜生。
“追风”是一条功勋缉毒犬,我爸的骄傲,也是我的命。可它脑死亡后,
我亲手取出了它的心脏,送进了一辆开往省城的黑色轿车里,换回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
从此,我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兽医高材生,变成了镇上人人唾弃的毒妇。他们都骂我畜生不如,
连相恋十年的男友,如今也成了前任。可他们不知道,我藏在狗笼夹层里的U盘,
马上就要把他们全都送进去了。01“姜禾,你还有脸回来?”我爸姜建军的声音,
像淬了冰的刀子,扎在我耳朵里。他堵在我那间破败不堪的宠物诊所门口,
手里拎着一个装满热气腾腾包子的保温桶,眼神却比数九寒天的冰还冷。“我没回来,
我一直在这儿。”我扶着柜台,慢慢站直身体,左腿传来一阵熟悉的酸麻刺痛。
三年前那根棒球棍留下的后遗症,阴雨天尤其明显。“滚出去!
”他将保温桶重重地砸在地上,白色的包子滚了一地,沾满了灰尘,“这里不欢迎你!
”一个抱着猫来看病的小姑娘吓得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抱着猫跑了。
我看着地上的包子,那是我以前最爱吃的,镇东头王记家的三鲜馅。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爸,你讲点理,这是我的店。
”“你的店?”姜建军冷笑一声,布满皱纹的眼角里全是鄙夷,“你哪来的钱开店?
还不是卖‘追风’换来的脏钱!”“追风”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我心口反复拉锯。
“追风”是我爸一手带出来的功勋缉毒犬,退役后一直陪着我。它不是我的妹妹,
但胜似我的妹妹。三年前,一场离奇的车祸,让“追风”脑死亡。是我,亲手签了字,
取出了它的心脏。“那不是脏钱。”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那是它该得的。
”“该得的?它该得的就是被你这个白眼狼挖出心脏,去救另一条哈巴狗的命?!
”姜建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姜禾,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你的心也是黑的吗?”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越来越多,对着我指指点点。“就是她,
当年把那条功劳那么大的狗给卖了。”“啧啧,听说卖了三百万呢!心真狠啊。
”“她爸可是老英雄,怎么养出这么个女儿,真是家门不幸。”这些话,
三年来我听了无数遍,耳朵都快起茧了。我没有争辩,只是弯下腰,想把地上的包子捡起来。
左腿的剧痛让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一只手及时扶住了我。那只手骨节分明,
掌心带着一层薄薄的茧,熟悉得让我心尖一颤。我抬头,对上一双复杂的眼睛。是周诚。
我的前男友,现在是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
肩上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和我这个一身污泥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叔,有话好好说,
别动手。”周诚扶着我,眉头紧锁地看着我爸。姜建军看到他,火气更大了:“周诚你让开!
今天我非要打死这个不孝女,给‘追风’报仇!”他说着,就真的抄起了墙角的扫帚。
我闭上眼睛,没有躲。三年前那蚀骨的疼痛,我已经记不清了。或许再来一次,
就能还清我欠“追风”的。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周诚挡在了我身前,紧紧抓住了扫帚。
“叔!您冷静点!再动手就是故意伤害了!”“我打我自己的女儿,关你屁事!
”“她现在是普通公民!”周诚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您再这样,我就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姜建军气得嘴唇哆嗦,最终还是扔掉了扫帚,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姜禾,
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女儿!你死在外面,我都不会给你收尸!”说完,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像一把插在我心上的刀。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空气里只剩下我和周诚。“你怎么样?腿还疼吗?”他看着我,
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死不了。”我挣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回柜台后面,
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何必呢?”他叹了口气,“姜禾,你跟我说句实话,
当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他。他还是那样,眉眼英挺,
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和疲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我爱动物,
胜过爱自己。怎么可能,会为了钱,卖掉“追风”的心脏?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没有苦衷。”我低下头,整理着桌上的药瓶,声音冷得像冰,
“我就是缺钱,三百万,够我花一辈子了。”我能感觉到,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
失望透顶。“姜禾,你变了。”是啊,我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了。他沉默了很久,
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柜台上。是一颗子弹。黄铜色的弹壳,在诊所昏暗的灯光下,
泛着危险的光。“这是什么意思?”我心里一紧。“有人在查你。”周诚压低了声音,
凑近了一些,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省城来的,背景很深。你小心点。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们,还是找来了。02周诚走了。我握着那颗冰冷的子弹,
手心沁出一层冷汗。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关上诊所的门,反锁了好几道,
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里屋的储藏室。储藏室里堆满了杂物,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我搬开一个最重的铁皮柜,
露出后面一块松动的墙砖。抠开墙砖,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
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U盘。我把它拿出来,***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里。屏幕亮起,
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我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文件夹被打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资料,实验数据、转账记录、秘密通话的录音,还有一些触目惊心的视频。
视频里,一排排冰冷的铁笼关着各种名贵的犬种,它们眼神惊恐,身上插满了管子。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一张基因图谱上。那是“追风”的。它的心脏,不是为了去救另一条狗。
而是被送进了一个名为“永生计划”的生物实验室,用来做克隆实验的核心基因样本。
因为“追风”的心脏,是万里挑一的“完美心脏”,强壮、健康、没有任何遗传缺陷。
而那个实验室的背后,是省城最大的生物科技公司,老板叫陈启明。三年前,
就是他找到了我。他告诉我,“追风”的车祸是他们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它的心脏。
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配合他们,对外宣称是心脏移植,他给我三百万封口费,
并保证会用“追风”的基因,克隆出更优秀的警犬,造福社会。二,拒绝他们,那我和我爸,
都会“意外”消失。我看着病床上,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追风”,选择了前者。
但我留了一手。我利用我的专业知识,拷贝了他们实验室的所有核心数据。这三年来,
我顶着所有人的唾骂,守着这个破诊所,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把这群披着人皮的魔鬼,
全部送进地狱的机会。现在,他们找上门了。说明他们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我不能再等了。我把U盘拔下来,用防水袋包好,
塞进了诊所里一只流浪猫脖子上的项圈夹层里。这只猫叫“煤球”,是我半年前救下的,
它很聪明,通人性,每天都会在镇上四处溜达。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做完这一切,
我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窗外,夜色渐浓。
我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想起了周诚。我们曾经在那棵树下,说好要考同一所大学,
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养一条像“追风”一样聪明的狗。后来,我学了兽医,他当了警察。
“追风”出事后,他来找过我一次。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为了钱。他看了我很久,
最后说:“姜禾,我们分手吧。”我没有挽留。因为我知道,把他卷进来,只会害了他。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可今天,他为什么会来提醒我?还给了我一颗子弹?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谁啊?”我警惕地问。
门外没有人回答,只有敲门声,越来越重,像是要破门而入。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抓起桌上的一把手术刀,悄悄走到门后。透过猫眼,
我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眼神凶狠。我认识他们,
是陈启明的人。“姜小姐,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聊聊。”其中一个男人开口了,声音沙哑。
“我跟你们老板没什么好聊的。”我握紧了手里的刀。“恐怕,这由不得你。”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巨响,诊所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被他们一脚踹开了。03木屑纷飞。
两个黑衣人像两座铁塔一样堵在门口,挡住了我所有的退路。“姜小姐,别让我们动手。
”为首的男人眼神冰冷,一步步向我逼近。我紧紧握着手术刀,手心全是汗,大脑飞速运转。
跑是跑不掉了,这里是小镇,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就说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你们想怎么样?”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总想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男人摊开手,
“U盘,交出来,你还能活。”果然是为了U盘。我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看来姜小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男人失去了耐心,对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人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手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被他死死地按在墙上,
动弹不得。为首的男人开始在诊所里翻箱倒柜,桌子、柜子、药瓶……被他弄得一片狼藉。
“说,东***在哪了?”他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从墙上拎了起来。窒息感瞬间涌上,
我憋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把我狠狠地摔在地上,左腿撞在桌角,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搜!”男人下了命令。
两个人把我的小诊所翻了个底朝天,连墙角的狗窝都没放过。我蜷缩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
意识都开始模糊。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追风”。它焦急地围着我打转,用头蹭我的脸,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追风,别怕,我没事……”我喃喃自语。“老大,没有!
”翻找的人报告道。男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走到我面前,一脚踩在我的左腿伤处。
“啊——!”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U-盘在哪?”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里全是血腥味。
“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男人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脸,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我听说,
你爸是个很有骨气的老警察?你说,如果我把他请来,让他亲眼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女儿,
是怎么像条狗一样被人折磨的,他会是什么表情?”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不准动我爸!”我激动地喊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男人站起身,
掸了掸身上的灰,“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带着U盘,
主动来找我们。不然……后果自负。”说完,他带着另一个人扬长而去。诊所里,
只剩下我一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冰冷的地上。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动我爸。
姜建军虽然打断了我的腿,骂我是畜生,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拖着残废的腿,找到藏在角落里的备用手机。我只有一个选择。我拨通了那个三年来,
一次都没有打过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喂?”周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周诚,是我。”我的声音在发抖。电话那头沉默了。“他们来过了。”我言简意赅。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我没事。”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说出了那个我早就想好的计划,“周诚,我需要你帮我。”“你说。
”“帮我……安排一场死亡。”04电话那头,周诚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姜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艰涩无比。
“我很清楚。”我靠在墙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消失了,
他们找不到U盘,暂时就不会动我爸。你也能有时间,根据我给你的线索,去查他们。
”“不行!这太危险了!”周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们是警察,
有办法保护你和你父亲的安全!”“怎么保护?”我惨笑一声,“派两个人24小时跟着我?
然后呢?陈启明在省城只手遮天,你们这个小镇的派出所,拿什么跟他斗?周诚,
你别天真了。”“那也不能用这种办法!”“周诚,”我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算我求你,这是最后一次。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需要时间。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没有时间了,他们只给了我一天。”“你把地址发给我。
”周-诚最终还是妥协了,“我会安排好一切。但是姜禾,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活着。
”“好。”挂了电话,我将手机卡取出,掰成两半,扔进了马桶。然后,
我开始布置我的“死亡现场”。我将诊所里弄得更乱,打翻了血袋,
在地上伪造出挣扎和搏斗的痕迹。最后,我走进那间小小的,给宠物做水疗的浴室。
我躺进那个冰冷的浴缸里,打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慢慢没过我的身体,
也带走了我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我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
闪过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和爸爸一起训练“追风”的午后,
和周诚在老槐树下偷看星星的夜晚,还有“追风”倒在血泊里,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舔舐我手心的画面……眼泪,无声地滑落,混进了水里。爸,对不起,
女儿不孝,不能为您养老送終了。周诚,对不起,下辈子,我再还你。追风,等我,
我很快就来陪你了。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抱起了我。
那个怀抱很温暖,很熟悉。“姜禾,撑住!”是周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努力想睁开眼,
却怎么也睁不开。他好像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我的意识,
也随之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很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