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历3025年,银河联盟第一医院的无菌手术室里。“滴滴。
”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血压骤降,患者心率降低至40。
”护士用颤抖的声音发出惊叫。“肾上腺素 1mg静脉推注,准备自体血回输。
”我握着止血钳,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渗出。双手沾满了患者腹腔内不断涌出血液。
躺在手术台上的是联盟议长的独女林薇薇,一个身份与地位极其高贵的人。三天前,
她乘坐的飞船遭遇星际海盗袭击,意外受伤,导致腹腔脏器破裂,出现严重的血管撕裂。
鉴于患者的身份,全院二十三位外科医生看过病例后都摇了摇头。
只有我敢接下这台成功率不足15%的手术。手术显微镜下,
我正在小心翼翼对粘连的肠系膜血管进行分离操作。终于,止血钳夹住出血点。
我微微吐出一口气。轻轻的扭过头,示意助手帮我擦汗。“苏医生,
止血棉掉在脏器包膜上了。”没有得到擦汗的纱布,却听到了助手小琳突然惊呼。听到叫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低头看去,一块染血的止血棉正贴在破损的肝脏边缘。
伴随着刺耳的监测仪报警声,血压数值正以每秒2mmHg的速度下降。“立刻更换吸引器,
准备二次开腹探查。”汗滴流进我的眼睛,我下意识闭了一下眼。“嘎吱。
”手术室的自动门被推开。微微抬头,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来人身穿白大褂,
戴着手术手套。印有银河联盟特级外科医生勋章在胸前尤为刺眼。“苏清沅医生,
根据联盟医疗紧急条例,当主刀医生出现操作失误导致患者生命体征不稳时,
副高以上职称医生可申请接管手术。”清亮的少年嗓音,却带有不容置疑的气势。
“这台手术,现在由我接手。”我眯起眼,借着无影灯的光辨认那张脸。咣当。一个不稳,
手里的止血钳掉在不锈钢托盘里,发出刺耳的声响。是陆时衍。是那个十年前喊着清沅姐,
怯生生跟在我身后的跟屁虫。思绪一瞬间进入陷入回忆。“清沅姐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还记得在我父母的葬礼上,抱着我的腿哭到神情恍惚,却故作坚强的小屁孩。“姐姐,
我会等你回来。”在出国深造前,偷偷跑星际港口塞给我一颗星星形状水果糖,
红着眼眶的小少年。如今,当年的少年已经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
宽肩窄腰的身形把白大褂撑得格外挺拔,原本圆润的下颌线变得锋利。
当年的怯懦也已经褪去,只剩下审视手术台的冰冷眼神。“陆医生,这不是操作失误,
只是止血棉意外滑落。”我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示意助手捡起止血钳。“其次,
患者目前的生命体征仍在可控范围内,不需要更换主刀医生,请你不要干扰手术。
”“收缩压 70,舒张压 45,心率 38,苏医生对手术可控的包容范围,
是要让联盟议长的女儿死在手术台上吗?”他冷笑一声,走到手术台前。
推开正要递器械的小琳,目光扫过监测仪上刺眼的红色警报线。“还是因为,十年没见,
你的技术早就跟不上星际医疗的发展,连基本的止血操作都忘了?”严厉的呵斥,
一下扎进了我心里。十年前我离开地球时,他才16岁。那年,
他以满分成绩考***盟医学院少年班,
每天抱着厚厚的《星际外科手术图谱》追在我身后问东问西。当时,我还笑着和他约定,
等我回来,一定带着他做第一台手术,一起去看银河。只可惜,三年前我结束深造回国,
却得知,他主动申请调去星际边缘医疗站锻炼,甚至出发前连一面都没见上。
“现在不是讨论技术的时候。”我伸手试图调整显微镜的焦距,手腕却突然被他抓住。
透过薄薄的手套,我能清晰感受只有常年在边缘星球进行野外急救,
手术刀不离手才能留下的薄茧。“放开,这是我的手术。”我挣扎着,
视线却不经意间与他四目相对。愤怒、失望、期待、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委屈,
眼神中复杂的情绪让我一愣。“苏清沅,现在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他凑近我,
声音压得很低,小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患者的身份地位不同寻常,
这次手术承受不了一丝风险,更不能失败。”“嘀......。
”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长鸣。心率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陆医生,救人要紧,
有什么事等手术结束再说。”我猛的推开他,双手按住林薇薇的胸口,
开始进行心肺复苏按压。“充电200焦耳,所有人离开病床。”他的反应也很快,
直接拿起除颤仪。“砰。”电流穿过,林薇薇的身体重重的起伏了一下。
“电击恢复没有反应,充电。”他看着检测仪,眉头微皱。“砰。
”林薇薇的身体再次重重震动了一下。“依然没有反应,充电,再次进行。”“砰。
”“嘀......嘀......嘀......。”终于,第三次电击结束后,
心率曲线重新跳动起来。人终于被我们抢救回来。“继续进行手术,我配合你。
”他毫不犹豫的取代了助手小琳的位置。只是,之后的手术变的异常顺利,
因为我们的配合很默契。他递给器械的时机、报数据的速度,都是恰到好处。那一瞬间,
我几乎出现错觉,仿佛这几年的空白从未出现,依旧是当年实习时,一起练习的搭档。
“呼......。”缝合结束,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转身向休息室走去。“苏医生,
手术结束了,我想和你谈谈。”陆时衍跟在我后面,一边脱下手套,一边说。“就十分钟,
可以吗?”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我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由得点了点头。“好,
十分钟,就十分钟。”我们坐在休息室里。窗外,银河联盟的人造太阳发出暖金色的光芒,
透过防弹玻璃撒在我们身上。“给你。”陆时衍摘下沾着汗水的手术帽,
额角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露出饱满的额头。一瓶电解质水递了过来。
看着面前这位可以被称为俊美的青年,我的思绪不禁回到7年前。那时候,
我正在星际医学院就读,一条紧急通讯打破了本来平静的生活。
父母乘坐的远航号星际飞船在途经冥王星轨道时,遭遇陨石袭击。船体断裂,全员失联。
我发疯一样的赶回国,在联邦航天局等了三天。却只得到父母失踪,确认遇难的通知。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葬礼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我穿着黑色丧服,
站在母亲的墓碑前。眼泪混合着雨水从脸庞滑落。“清沅,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爸妈。
”陆时衍的父母撑着伞站在旁边,陆妈妈红着眼眶抱住我,声音哽咽。“当时飞船断裂,
你爸妈把唯一的逃生舱让给了我们,他们却……”“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们。
”我猛的推开她,用憎恨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一家人。是父母的牺牲才换来他们的活着。
“姐姐,你不要这样,这是意外。”陆时衍扶住母亲,怯生生的看着我。他当时才19岁,
穿着黑色西装,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我其实早就知道他偷偷喜欢我,
写给我的情书还在抽屉里,还有熬夜帮我整理的复习笔记。只是,
这一切在父母离世面前都这么不值一提。“清沅啊,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父母,
我们愿意尽所能的补偿你。”陆爸爸撑着伞为我挡雨,满怀愧疚。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
”“我唯一的需要就是让爸妈都活过来。”我打断他的话,瞪了这一家人一眼,转身就走。
我实在没办法再接受这家人还完完整整的站在我面前。至于陆时衍,我不愿再看他,
更不愿再听到他叫我清沅姐。葬礼结束,我办理了延期毕业,在国外多待了两年。
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三年前回国,刚到第一医院报到,就听到护士们的议论。
“你们知道吗?陆医生主动申请调去最危险的边缘医疗站了。”“哪个陆医生?
”“陆时衍啊。”“那个天才医生,长的还挺帅的那个?”“是啊。”“边缘医疗站,
听说那边经常有海盗袭击,连基本的医疗设备都不全。”“是啊,
就是三年死了6个医生的地方,他这一趟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太可惜了,
长得那么帅。”当时听着议论,我心里不禁一震。“苏医生,十年前的事,应该有些误会。
”陆时衍脱掉白大褂,坐到我对面,拿起电解质水喝了一口。“关于我爸妈和你爸妈的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医生,没有误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摇晃着手里的水瓶,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现在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以后,在医院,只谈工作,
不谈私事,好吗?”“苏清沅,你说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他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握着水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去了边缘医疗站三年,做了接近一千台手术,
只是希望能成为配得上你的医生,你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那我给你写的信呢?
”“我们一起在解剖室的练习呢?”“还有你要带我做的第一场手术呢?都过去了?
”我微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漆黑明亮。只是,
现在眼神里全是受伤和不甘。“是,全都过去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玩笑,不能当真。
”我咬咬牙,别过脸,用有些发颤的声音回答。“你现在是特级医生,前途无量,
别再纠结过去的事了。”其实,经过几年时间,我对他家的恨意已经几乎没有了,只是,
我实在没办法面对他。“都是玩笑,原来都只是玩笑而已。”他猛的站起身,
手里的电解质水撒了出来,浸湿了白色的地毯。看着那摊湿漉漉的污渍,他自嘲的笑了笑。
“苏清沅,你可真狠,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他转身就走,休息室的门被重重的关上。
我看着地毯上的水渍被慢慢吸收,眼泪终究忍不住掉了下来。对不起,陆时衍,不是我狠,
是我不敢。我不敢面对你,不敢再看到你爸妈,更不敢想起我父母的牺牲。之后的一个月,
我们在医院里几乎是零交流状态。我只是从别人的口里听说,他凭借过千场的手术经验,
接连完成了好几台高难度手术。其中,星际异种器官移植手术还上了联盟医疗报的头条,
被称为联盟医疗界的未来。就连院长对他也是赞不绝口。而我,却因为上次手术过程中,
止血棉不慎滑落事件,被调离外科,进入急诊室。急诊室永远是医院最繁忙的科室。
每天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病人。有被星际辐射灼伤的矿工,有和外星生物冲突受伤的探险家,
还有因为时空穿梭导致生物钟紊乱的富豪。我的所有精力和体力都投入工作中,
每天忙到倒头就睡。不过,这样也好,工作是最好的***。只是,
每次在医院走廊看到陆时衍的身影,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涟漪。一天晚上,我正在值夜班。
突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快救救他。
”两个身穿防护服的星际安保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他被外星生物袭击了。”“别乱,
让我看看。”我立刻掀开担架上的白布。伤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全身皮肤布满紫色的伤痕,口处还在不断渗出淡黄色的液体。呼吸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抬进急诊病房,立刻使用监护仪。”我对着护士喊了一声。“体温40.5℃,
血压80/50mmHg,血氧饱和度 75%。”看着屏幕上的数值,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准备清创手术。”我一边吩咐护士,一边开始做手术准备。
“建立静脉通路,注射抗生素和降烧药。”拿起手术刀,找准伤口位置,正准备下刀。突然,
伤者出现剧烈抽搐,嘴角开始溢出白色泡沫,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变成了混乱的室颤。
“准备除颤。”我在急诊室内大喊。可是,伤者的情况恶化速度太快,除颤了三次,
心率依旧没有恢复。“苏医生,怎么办。”旁边的护士焦急的声音传来。“心率再不恢复,
他的器官就要开始衰竭了。”看着监护仪上的直线,我心里一阵绝望。就在这时,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陆时衍像一道光一样冲了进来。他还穿着便服,一把夺过我的手术刀,
麻利的剪开伤者的衣服,露出伤口。“让开,我来,你配合我。”他的语气坚毅,不容置疑。
手术刀准确的割掉伤口的腐肉,下刀准确,手法稳健,力度恰到好处。我站在一旁,
看着他漂亮而专注的侧脸,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想什么呢,擦汗。”他头都没抬,
只是喊了一声。我赶紧拿起纱布,给他擦拭从额头上滑落下的汗水。“你是医生,不是护士。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再度看向伤者的伤口。“快配合我进行伤口腐肉清理,
按照你的医疗方案进行。”“哦。”我此时仿佛被惊醒,赶紧拿起手术刀。......。
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患者的伤情终于稳定下来,被推进ICU。
我和陆时衍都瘫坐在休息室里,大口喘着气。他的白色便服上沾了不少血渍,
看来是不能再要了。“苏清沅,你是怎么回事,你的能力不应该是这样。”陆时衍抬起头,
用疲惫的眼神看着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现场观摩手术,
眼睛都在发光。”“陆时衍,我做不到,我回不去了。”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
我的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父母去世以后,只要想起你爸妈的是我父母的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