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水滴声在卫生间里响着,一滴,又一滴。我站在门口,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影不是我。
那张脸的五官像是融化的蜡,不断流动,重组,却始终维持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它没有头发,没有耳朵,只有一张勉强能称为脸的东西。房间里的灯是飞利浦的,
买的时候说好用五年。现在才第二年,光线就开始发黄,照在地上,却照不出我的影子。冷。
不是冬天那种冷,是骨头缝里冒出来的阴气。墙壁的瓷砖上渗出细密的水珠,
像刚从冰库里抬出来一样。水龙头滴下的水不是透明的,是黑色的,浓得像墨汁。一滴一滴,
砸在白色的陶瓷盆里,发出“嗒,嗒”的闷响。镜子里那张脸,忽然不动了。它停止了流动,
凝聚成一个表情。一个很严肃,很庄重,好像在俯视众生的表情。
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没经过耳朵。“看我。”声音没有男女之分,空洞,
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看着它。“我像人,还是像神?”这个问题像一颗钉子,
直接钉进了我的思维里。我的大脑好像被冻住了,无法思考,只能围绕着这两个选项打转。
人,还是神?选一个,必须选。我知道,只要我选了,就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
但我没有感觉到恐惧。我的大脑被这个问题占据,可我的身体本能,我的记忆,
却自己动了起来。我盯着镜子里那张脸。那张严肃的、紧绷的、一副准备开口说教的脸。
太眼熟了。真的太眼熟了。上周,我把我妈洗好晾干的白衬衫,塞进了全是脏袜子的衣柜里。
我妈发现之后,就是用这个表情,叉着腰,站在我房间门口,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看着我。
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还有上个月,我发了工资,请她去吃一家很贵的西餐。她也是这个表情,
看着菜单上的价格,眉头拧成一个疙疙瘩瘩的绳结。我张开嘴,很自然地说出了那个结论。
“你像我妈。”我说完,还补了一句。“准备骂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
”镜子里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凝固了。那份俯视众生的威严,瞬间卡壳。
它模糊的五官开始剧烈地抽搐,像是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电流短路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
滋啦啦的,刺得人太阳穴生疼。镜面,从那张脸的中心,裂开了一道缝。缝隙像蛛网一样,
迅速爬满了整个镜子。“滋——啦——!”一声脆响,整面镜子,碎了。
无数块碎片哗啦啦地掉进洗手池,也掉在了地上。镜子里那张脸,消失了。卫生间里的阴冷,
潮水一样退去。飞利浦的灯泡闪了两下,光线又变回了正常的暖白色。墙上的水汽不见了。
我低头,看见了我的影子。水龙头里,还在滴水。但滴下来的,是清水。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除了洗手池和地上那堆亮晶晶的玻璃碴子。我愣在原地,站了很久。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妈,好像比神,还厉害。2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闹钟叫醒的。
阳光从窗帘缝里挤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道金色的亮痕。我揉着眼睛坐起来,
头还是有点昏沉。昨晚的事,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梦里有张怪脸,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摇了摇头,掀开被子下床。社畜的生活就是这样,不管前一天晚上经历了什么,
第二天都得准时打卡。我趿拉着拖鞋,迷迷糊糊地走向卫生间。推开门的一瞬间,
我彻底清醒了。洗手池里,地上,全是碎玻璃。每一块碎片,都映出我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不是梦。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碎片边缘很锋利,
我能看到里面残留的一丝极淡的黑色痕迹,像墨水干涸后的印子。那张脸,那个问题,
那个像我妈的结论,全都涌回脑海。我把它扔进垃圾桶,心里有点发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最近城市里确实有些奇怪的传闻。网上,论坛里,总有人神神叨叨地说自己遇到了怪事。
有人说看见天桥上多了一个不会动的人影,有人说自己家里的家具会自己换位置。
大部分人都当是都市传说,看个乐子。我以前也是。现在,我好像成了传说的男主角。
我拿出扫帚和簸箕,小心地把所有玻璃碴子扫到一起。哗啦啦的声音,
在清晨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妈以前总说,碎碎平安。但她也说,镜子无缘无故碎了,
是不吉利。我心里乱糟糟的。扫干净地面,我又仔細检查了一遍。洗手池里不能有残留,
不然洗脸的时候容易划伤手。我妈就是这么教我的。她总说,处理事情要手脚干净,
不能留尾巴。我一边清理,一边回想昨晚的细节。那个东西,那个“诡异”,
它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则。它提出问题,我必须回答。而我的回答,显然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
人,或者神。这是个逻辑判断。A或者B。我妈。这是个什么?这是个关系定义。
是个充满了柴米油盐、唠叨、关心和规矩的复杂概念。它大概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数据,
所以……宕机了?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就像你问一台老式计算器,“一加一等于几?”,
它能立刻告诉你等于二。但你问它,“什么是爱?”,它大概只会冒烟。
我把装满碎玻璃的垃圾袋扎紧,放在门口。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我冷静了不少。
我看着墙上挂镜子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挂钩。我决定,今天下班,去买个新的。
最好买个带边框的,结实一点。我妈说,东西要买就买好的,用得久。生活好像还是要继续。
只不过,这个世界,好像和我以前认识的,不太一样了。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上班。
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很安静。但我总觉得,
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不是用眼睛,而是一种……概念上的凝视。我打了个哆嗦,没敢多想,
赶紧开门出去了。3我叫江澈,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说得好听是策划,
说白了就是个写PPT的。每天的工作,
就是把甲方的“五彩斑斓的黑”和“โลโก้ใหญ่ขึ้น”翻译成能看的方案。
今天的工作格外不顺。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气氛。创意总监老王,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已经连续骂了三个实习生。他平时虽然严厉,但很少这么失控。
不只是他。整个办公室的人,好像都吃错了药。邻座的设计师小丽,平时最爱干净,
今天把桌面弄得一团糟,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骂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客户。
行政在前台打电话,说着说着就和电话那头吵了起来,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黑板。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努力想把方案的最后一页写完。但根本静不下心。
耳边总有种若有若无的 whispering sound,像很多人在同时小声说话,
但你仔细去听,又什么都听不清。就是这种听不清的杂音,最让人心烦意乱。嗡嗡嗡的,
像一群苍蝇在脑子里盘旋。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知道,这不正常。这种感觉,
和昨晚卫生间里的阴冷有点像,但更 subtle,更针对精神。它不是要吓死你,
而是要让你从内部崩溃。我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眉头紧锁,眼神里透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这东西在放大所有人的负面情绪。老王又开始咆哮了,这次对准的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小姑娘吓得眼圈都红了,抱着文件不知所措。我心里的火也噌地一下上来了。
倒不是想打抱不平,纯粹是被这没完没了的噪音和紧张气氛搞得受不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把PPT写完,然后下班回家。那股嗡嗡的杂音越来越响,老王的骂声,
小丽的念叨,行政的争吵,全都混在一起,在我耳朵里变成一锅滚开的粥。我忍不住了。
我没抬头,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嘴里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吵什么吵,我妈说了,
上班时间不许交头接耳,影响不好。”这句话,声音不大,几乎是自言自语。
但在说出口的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那种盘旋在脑子里的嗡嗡声,戛然而止。
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我愣了一下,抬起头。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咆哮的老王,嘴巴还张着,但没声音了。他脸上的怒气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茫然。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个快哭出来的小姑娘,好像忘了自己刚才要干什么。
碎碎念的小丽,停了下来,眨了眨眼,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桌面。打电话的行政,
也挂了电话,对着话筒说了声“抱歉”,语气平和。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
他们好像完全不记得刚才的失控,只是觉得有点累,有点恍惚。
办公室里只剩下敲击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一切又回到了一个普通工作日的下午。
我坐在椅子上,后背有点发凉。真的有用。我妈说的那些规矩,那些她唠叨了二十多年的话,
好像成了某种……规则。一种能覆盖掉这些诡异东西的,更强大的规则。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没写完的PPT,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以后甲方再提无理要求,我是不是可以说,“我妈说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4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提心吊胆。我开始像个神经质的侦探,留意着身边的一切不寻常。
但世界好像又恢复了正常。没有融化的脸,没有让人烦躁的杂音。日子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我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我加班太多,产生的幻觉。直到周五晚上。我下班回家,
要经过一条老旧的巷子。巷子里的路灯年久失修,时亮时灭,把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我走到巷子中间的时候,唯一那盏还亮着的路灯,“滋”的一声,灭了。整个巷子,
瞬间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我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准备照明。就在这时,
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咯吱,咯吱。像是有人在用牙齿啃木头。声音很轻,
但在死寂的巷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我没敢回头。我握紧手机,
加快了脚步。但那声音,如影随形。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
始终和我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巷子不长,平时一分钟就能走完。今天,却感觉没有尽头。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东西,离我越来越近了。一股凉气顺着我的脊椎往上爬。
我脑子飞速运转。这又是个什么东西?它想干嘛?我不能回头。我妈说过,走夜路,
听到怪声音,千万别回头。一回头,阳气就散了。我只能硬着生头皮往前走。手心里全是汗,
手机壳都变得滑溜溜的。眼看就要走出巷子,前面就是大马路,有光,有车,有人。
就在这时,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稳住身形,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
看到地上有一滩黏糊糊的液体,黑色的,散发着一股腥臭。身后的“咯吱”声,停了。
我感觉一个东西,就停在我背后,离我不到一米。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传来的,
那种腐烂木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完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想起了我妈。
我妈胆子小,最怕黑。她以前晚上出门,一定会拉着我或者我爸。她说,人多的地方阳气重,
安全。一个人走夜路,不亮堂,心里发慌,容易出事。对,不亮堂。
我心里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没有回头,也没有跑,而是对着前面漆黑的巷子口,
大声喊了一句。“我妈说了,晚上走路要亮堂一点,不安全!”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我话音刚落,头顶上那盏熄灭的路灯,突然“啪”地一声,亮了。不但亮了,
还比以前亮得多。惨白的光,把整条巷子照得如同白昼。我身后的那股凉气,瞬间消失了。
那种被凝视的感觉,也没有了。我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地上那滩黑色的液体,
在刺眼的光线下,像水蒸气一样,迅速蒸发,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有那盏路灯,
亮得像个小太阳。我站在灯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看着那盏灯,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怀疑。
这不是幻觉。这个世界,真的出问题了。而我妈,我那过世了**年的妈妈,
好像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还在保护我。我拿出手机,翻到相册里一张她的照片。
照片上,她笑得很开心,手里还拿着一个刚烤好的红薯。我看着照片,小声说:“妈,
谢谢啊。”风吹过巷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到风里,
夹杂着一声熟悉的,无奈的叹息。5周末,我哪儿也没去。我在家里待了两天,
把所有我妈说过的话,她立下的规矩,都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吃饭不能吧唧嘴。
”“碗里的米要吃干净。”“十一点前必须睡觉。”“出门要跟家里人说一声。
”……这些以前我觉得无比唠叨的话,现在成了我的护身符。每一句,
都可能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我把它们记在一个本子上,写了满满十几页。写完之后,
我看着本子,自己都觉得荒唐。这玩意儿要是拿出去,别人不把我当神经病才怪。周一早上,
我刚准备出门,门铃响了。叮咚——我愣了一下。我这人有点宅,朋友不多,
平时基本没人会不打招呼就上门。我通过猫眼往外看。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年纪大的,
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很普通的灰色夹克,头发有点花白,看着像个老干部。一个年轻的,
二十出头,寸头,穿着黑色的冲锋衣,站得笔直,眼神很锐利。他们不像推销员,
也不像查水表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请问你们找谁?”我堵在门口,
没让他们进来的意思。年纪大的那个笑了笑,很和气。“是江澈先生吧?别紧张,
我们没有恶意。我叫张国栋,这是我的同事,林峰。我们来自‘都市异常协调局’。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递给我。证件是深蓝色的,
上面有个很奇怪的徽章,像一个被线条分割的城市轮廓。
下面一行烫金小字:都市异常协调局。我的心,咯噔一下。我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接过证件看了看,照片是张国栋本人,钢印也很清晰。“协调局?”我装作不懂,
“没听说过。”“我们是新成立的部门,专门处理一些……比较特殊的城市安全事件。
”张国栋说得很委婉。年轻的林峰一直没说话,就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
像要把我看穿一样。“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我继续装傻。张国-栋收回证件,叹了口气。
“江先生,我们就不绕圈子了。上周二下午三点十五分,在你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我们监测到一个D级精神污染源的能量波动,但在三点十七分,这个能量源突然消失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周五晚上九点二十三分,城南那条巷子里,
一个E级潜伏型诡异的生命信号,也在瞬间湮灭。当时,你就在现场。”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他们什么都知道。“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的。”张国栋的语气很诚恳,
“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江先生,你身上有种很特殊的力量,一种我们无法理解,
也无法复制的力量。我们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沉默了。我该怎么说?
说我是靠我妈的教导,消灭了那些怪物?他们会信吗?他们会不会把我抓起来,切片研究?
“能让我们进去谈谈吗?”张国栋指了指屋里。我看着他们,一个和蔼,一个冷峻。
我知道我没法拒绝。他们能找到这里,就说明已经把我查了个底朝天。我侧过身,
让他们进了屋。“喝点什么?”我问。“白水就行。”我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林峰一进屋,
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我的房间。他的目光扫过我桌上的电脑,书架上的书,最后,
落在了我放在玄关柜上的那个本子上。就是我记录“妈妈语录”的那个本子。我心里一紧。
张国栋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江先生,你不用害怕。
我们协调局处理过很多像你这样的‘觉醒者’。每个人的能力都千奇百怪。有的人能控制火,
有的人能跑得比车还快。你的能力,是我们见过最特别的。”“我没什么能力。”我嘴硬。
“不,你有。”张国-栋的眼神很坚定,“你的能力,不是破坏,而是……‘定义’。
或者说,是‘修正’。你强行赋予了那些东西一个新的规则,一个它们无法理解的规则,
导致了它们的逻辑核心崩溃。”他说得很专业。“我们称之为‘概念覆盖’。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我妈的唠叨,在他们嘴里,叫“概念覆盖”。听起来还挺高级的。
“所以,能告诉我们,你的‘概念’,核心是什么吗?”张国栋看着我,一脸期待。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严肃的林峰。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因为我知道,
撒谎,肯定瞒不过他们。“我的概念核心,是我妈。”6我说出“我妈”两个字的时候,
对面的两个人,表情都凝固了。老张,也就是张国栋,脸上和蔼的笑容僵住了,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年轻的林峰,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眉毛也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大概五秒钟。“你……你妈?”老张的语气有点不确定,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我妈。”我豁出去了,索性全盘托出,“她叫王淑芬,今年五十四……哦不,
如果还在的话,应该是五十七了。三年前因病去世了。”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从卫生间的镜子,到办公室的杂音,再到小巷里的路灯。我说得很详细,
包括我是如何联想到我妈的,我妈在什么情况下会说那些话。我说得口干舌燥,
他们俩听得目瞪口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探员,一个眼神锐利的精英,此刻的表情,
就像两个第一次听《天方夜谭》的小学生。等我说完,老张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好像要压压惊。林峰则皱着眉,陷入了沉思。“所以……你的意思是,”老张放下水杯,
组织了一下语言,“当你遇到那些‘诡异’,
你会下意识地把它们和你母亲的某些行为联系起来。然后,
你说出你母亲在这种情况下会说的话,或者会立下的规矩,然后……诡异就消失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点点头,“我感觉,不是我说的话有多大威力,
而是‘我妈觉得应该这样’这个念头,起了作用。”“‘妈之概念’……”林峰突然开口了,
声音很低沉,“这在我们的理论体系里,从未有过记录。”他看向我,眼神里不再是审视,
而是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就像一个物理学家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粒子。“我们接触过的概念,
大多是宏大、抽象或者纯粹的物理规则。比如‘火焰’、‘死亡’、‘秩序’、‘混乱’。
而‘母亲’这个概念……”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它太……生活化了。
”老张接过了话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它包含了关心、唠叨、规矩、担忧、爱……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情感与规则的集合体。
那些诡异,它们的逻辑是单一的,纯粹的。比如镜子里的那个,
它的核心就是‘神与人的二元对立’。你用一个复杂得无法量化的生活概念,
去冲击一个简单的底层逻辑……”“它就死机了。”我替他说了出来。“对,死机了!
”老张一拍大腿,“这个比喻太贴切了!”他们俩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江澈同志,”老张对我的称呼都变了,“你是一个宝库啊!你的能力,
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对抗诡异的思路!”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我……我其实什么都没做。”“不,你做的很重要。”林峰看着我,很认真地说,
“你守住了你的‘锚点’。”“锚点?”“是的,锚点。每个觉醒者的能力,
都源于一个精神内核,我们称之为‘锚点’。有的人是仇恨,有的人是守护,有的人是欲望。
你的锚点,就是对你母亲的记忆。这份记忆越深刻,越清晰,你的能力就越稳定,越强大。
”我愣住了。对母亲的记忆。我从来没想过,那些我以为只会随着时间慢慢模糊的日常琐事,
那些唠叨和管教,竟然会变成一种力量。“江澈同志,我代表都市异常协调局,
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特别顾问。”老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不需要参与战斗,也不需要去危险的前线。我们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
请你提供一些……‘概念支持’。”“我能拒绝吗?”我小声问。“原则上可以。
”老张笑了笑,“但那些东西,是冲着你来的。或者说,你的体质,很容易吸引它们。
没有我们的保护,你一个人会很危险。”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赤裸裸的现实。
我看了看桌上那个记满“妈妈语录”的本子。看来,我这个“妈宝男”,是要当到底了。
7我最终还是答应了。用老张的话说,这叫“带薪妈宝”,是国家认证的。
我成了都市异常协调局的“编外顾问”,不用坐班,工资照发,有事打电话。
我的直属联络人就是老张和林峰。他们给了我一个黑色的手机,说是有加密通讯功能,
还能检测附近异常能量的波动。手机拿到手的第一天,它就没响过。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
唯一的区别是,我每天出门前,都会看一眼那个“妈妈语录”笔记本,给自己壮壮胆。
这天下午,我正在公司摸鱼,老张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新手机上。“小江,有空吗?
想请你帮个忙。”老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怎么了?
”“局里收容了一个新的‘异常物’,有点麻烦,常规的封印措施对它效果不大。
想请你过来看看。”我心里一紧。这么快就要“上班”了?“很危险吗?”“已经控制住了,
没有危险。就是一个小测试,看看你的能力对不同类型的诡异,效果怎么样。”老张解释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半小时后,林峰开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我公司楼下。
我跟总监请了个病假,溜了出来。车子一路开往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