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异之夜
空气里夹杂着焦油味与塑料的刺鼻气息，每一口呼吸都像灼烧着嗓子。
他下意识翻身爬起，还未来得及穿好外套，一道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楼道。
外面己经乱成一团。
他踩着冰冷的瓷砖，推开门，浓烟如潮水般涌来，能见度急速降低。
走廊深处传来杂乱脚步，楼下有人喊救命。
他一边用袖口捂住口鼻，一边向楼梯奔去，脑中闪过搬家前落满灰的家，拆迁后的临时住处，和此刻被烈火舔舐的楼门口。
楼道尽头，有个小女孩惊恐地蹲在防火门下，身边是倒地的玩偶和一只破旧背包。
她瘦弱的手使劲拉着门把，眼角泪花未干，却怎么也拉不开门。
火与烟己经逼近了她的脚边。
程奕舟脚步一顿，他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在不断喊：别去，太危险。
但另一股冲动让他迈开步伐，冲向那背影。
“小朋友，别怕！”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颤抖，弯下身搂住女孩。
火势越来越大，一层楼天花板己经开始掉落碎屑，热***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濒死的首觉在程奕舟脑海中骤然放大。
他的体温迅速升高，呼吸变得急促。
他感觉到心脏在砰砰作响，周围的一切像镜面一样反射出无数情绪碎片：恐惧、绝望、失控，和那女孩眼里的祈求。
“我怕……”她声音细若游丝，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
程奕舟强压下慌乱，试着拉开防火门，却纹丝不动。
他喊了几声，楼下己是一片混乱，消防员的高呼、邻居的焦急，夹杂在呛人的烟尘中。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迹忆里出现了某种奇特的裂纹。
时间仿佛停滞，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不合理的变化。
所有杂音退散，现实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
他忽然察觉脑海里涌动起异样的能力——一种无法言明的心灵触动。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女孩的恐慌、楼道里逃命者的紧张、甚至楼下消防员的焦灼。
“你别怕。”
他沉入内心，用意念呼唤女童的潜意识，“跟我走。”
下一秒，他的手心传来奇怪的温度，那种温度沿着掌心扩散到整个防火门。
门锁处的机械结构在脑海中以图像呈现，好像被精神之手拎起投进光里。
门锁发出一声轻响，似是被某种无形牵引解开了卡扣。
程奕舟一愣，但容不得多想，他一把拉开门，把女孩护在身后，冲进楼梯间。
烟雾更浓，急促的脚步擦过脚下，每一层楼梯都被惊慌人群占据。
程奕舟追着消防员高喊指引的方向，用力将女孩往楼下带。
每迈一步，他都清楚感知到身旁人的情绪波动：有人在咒骂，有人在哭喊，有人因绝望而踉跄摔倒。
他的脑海始终被异样的感应牵引着。
他的视野不再只是烟雾，而是密密麻麻交织的情感脉络。
他知道每个人心底最恐惧的念头，也能判断谁会突然失控。
“你叫什么名字？”
程奕舟近乎机械地问女孩，一边护着她跳过楼梯转角塌陷的砖块。
“小安。”
她怯怯回应。
“别害怕，小安。
闭上眼，跟我走。”
他低声道，将女孩的手紧紧握住，把自己的意识缓缓融入她的情绪，让她心头的恐慌稍稍褪去。
他们终于抵达一楼大厅，却被大火拦住去路。
外面消防员正在架设水枪，混乱中似乎没有人注意到程奕舟和小安。
程奕舟下意识的举动仿佛被某种力量推动——他短暂地凝神，感知附近十多人的恐惧情绪，然后，将自己的镇定如一股寒流注入混乱中。
瞬间，周围的人不再盲目拥挤，开始按着消防员的口令合作撤离。
一个消防员穿着厚重防火服冲过来，弯腰抱起小安，“人没事吧？
快出去！”
程奕舟长舒一口气，汗流浃背，整个人像被掏空。
他呆立片刻，脑中回放自己刚才的异变——到底，是幻觉还是……他甩甩头，不敢深究，只觉隐约有东西在意识深处等待破裂。
火势终于被控制，各方救援力量陆续抵达，园区外围拉起封锁线。
程奕舟带着小安站在警戒线外，拥挤中缓缓平复急促的心跳。
他瞥见手背上不知何时划伤的血迹，心里却更加怀疑自己——刚才那一瞬的“掌控”，实在过于真实。
“小哥哥，谢谢你……”小安抬头，眨着带泪的眼睛。
程奕舟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他目光掠过围观者和匆匆赶来的警察，却没来得及细看每个人的脸。
此刻，烟雾弥漫的夜色下，他像是被柔和的余晖包裹，却又清楚地感受到暗流涌动。
救援结束后，警方便带着幸存者做笔录。
一名冷峻的女警察透过喧嚣人群，向程奕舟走来。
她自报姓秦，是最近调来的异能调查组成员，负责搜集突发事件目击证词。
电话***在程奕舟口袋里适时响起，他低声安抚母亲的焦灼询问。
生活还在继续，楼下拉起的警戒线却把夜晚隔成了两个世界。
程奕舟被叫到巡逻车旁登记，他思索着要不要隐瞒刚才的异变。
对警察，他只是讲了被困、救人、最后怎么遇到消防员的过程。
他犹豫了一下，并未提及防火门解锁、那瞬间的精神联结。
登记结束后，他背着湿冷的风站在路灯下，望着己然焦黑的楼体。
他的内心像被剥开一层新的皮，隐隐作痛。
回到临时住处后，程奕舟洗净满身的烟尘与血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夜色越发沉重，窗外警灯与火光交错。
他反复回味着火灾中自己的异常感觉，那些他从未拥有过的感应，那些超越日常的奇迹。
他的手机震动，是匿名短信：今晚，有人看见你救了人。
小心异能调查组。
程奕舟怔住。
他意识到，这一夜之后，他己不可能再回归平静的生活。
窗外的火光渐渐熄灭，都市的夜色却更显沉默。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决定要探索这被压抑、混沌、危险的地下异能世界。
而在城市的深处，那些未被看见的权力漩涡，己经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