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演武场上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林舟跟着吕玲绮往回走，感觉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不是累的，是刚才在高台上装哔装得太用力。
全靠一口气吊着，现在气散了，他腿肚子都在打转。
他偷偷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吕玲绮。
这疯批美人今天有点不对劲。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没再对他发号施令。
也没有用那副“你就是本小姐的私有财产”的表情看他。
她只是默默走着，偶尔会偏过头，飞快地瞥他一眼。
然后又迅速把头转回去，动作快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啥情况？
系统更新了？
从“霸道女总裁”模式切换到“怀春少女”模式了？
林舟心里疯狂打鼓。
他宁愿面对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吕玲绮，也比面对这个沉默的、浑身散发着古怪氛围的她要好。
前者是物理攻击，他扛得住。
后者这是什么？魔法攻击吗？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年的直男，他搞不懂啊！
很快，两人回到了吕玲绮的住处。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间房。
但当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林舟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成分变了。
之前是充满了“你死定了”的危险因子，现在……
现在好像飘着一股子……粉红色的，甜腻腻的味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
吕玲绮对着房间里的侍女们挥了挥手。
“是，小姐。”
侍女们躬身退下，在关门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舟一眼。
那表情分明在说：姑爷，加油哦！
林舟一个踉跄。
加油？加什么油？
给泰坦尼克号加满油继续撞冰山吗？
房门“吱呀”一声关紧。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死一般的寂静。
林舟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就在他准备随便找个借口，比如“我肚子疼想上茅房”来打破这尴尬局面时，吕玲绮先开口了。
她背对着林舟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喂，小郎君。”
“嗯？何事？”
林舟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本小姐……是不是很有眼光？”
噗。
林舟差点没当场破功。
大姐，你管当街掳人叫有眼光？
这是什么新型的自我肯定方式吗？
但他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求生欲让他瞬间开启了彩虹屁模式。
“是是是，咱们吕大小姐慧眼识珠，于万千尘埃之中，一眼就相中了我这颗蒙尘的明珠。”
林舟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吕小姐的眼光，堪比伯乐相马，不，我看比伯乐还厉害！伯乐还得跑几步看看，小姐您是直接打晕带走，这份魄力，千古未有！”
吕玲绮被他这通顺口溜给说得一愣，随即，肩膀微微耸动起来。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压不住的笑意。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就你嘴贫。”
她嗔了一句，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心情极好。
林舟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马屁拍对了。
看来只要顺着这疯批美人的毛捋，小命暂时还是安全的。
两人的关系，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绑匪，他也不再是那个拼命挣扎的肉票。
气氛缓和下来，林舟也感觉没那么窒息了。
他开始学着适应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赘婿”身份。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小姐，晚饭和新衣送来了。”
门外是侍女的通报。
“进来吧。”
两名侍女推门而入，将丰盛的饭菜摆在桌上。
然后，又捧出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衣物。
大红色的，红得刺眼。
林舟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一个历史系研究生，能不明白这大红色的衣服在古代意味着什么吗？！
再结合侍女们那“你懂的”的表情……
淦！
流程要不要走这么快啊！
我这边事业编刚考上，还没来得及庆祝，转头就要直接入洞房了？！
“林郎君，这是为您和小姐准备的喜服，请您和小姐用完晚饭后更衣。”
圆脸侍女低着头，但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说完，她们飞快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林舟石化在原地。
他缓缓转动脖子，看向吕玲绮。
只见刚才还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此刻也罕见地闹了个大红脸。
她不敢看林舟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那副女儿家的羞涩模样，让林舟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原来……这疯批美人，脱下那身带刺的盔甲，也是会害羞的啊。
这顿晚饭，两人吃得食不知味。
主要是林舟在吃，吕玲绮几乎没动筷子。
就端着一碗饭小口小口地扒拉着，头都快埋进碗里了。
林舟内心紧张得一批，毕竟两人开始得太“***”。
这突然就要跳到最后一步，他这颗21世纪的纯洁心脏有点承受不来。
夜渐渐深了。
两人各自换上了那身大红色的“喜服”。
林舟看着铜镜里那个穿着一身古装红袍，显得格外俊秀的自己，感觉跟做梦一样。
他是不是该趁现在跑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跑个屁，外面全是吕布的亲兵。
他现在跑出去，死得比谁都快。
还是得苟住。
吕玲岐坐在床边扭捏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开口了。
“今天……今天我下手重了点，你……你身体还受得了吗？”
林舟正对着镜子发呆，听到这话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他回头，看到吕玲绮那副外强中干，想关心又拉不下脸的纠结模样。
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也……也有一点点心动。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扶着腰。
“哎哟，小姐你现在才问啊，我的老腰哦……怕是折了。”
“啊？！”
吕玲绮果然上当，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紧张。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给你找军医！”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林舟终于绷不住了，他温和地开口。
“没事，逗你玩的。”
他坐到她身边，保持着一个安全又不失亲近的距离。
“我身体好得很，扛得住。”
吕玲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想发火却又不知道从何发作，最后只能气鼓鼓地捶了他一下。
当然，这次用的是没什么力气的粉拳。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彼此彼此。”
林舟笑着回敬。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多了一丝温馨。
“为什么……是我？”
林舟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下邳城里，青年才俊应该不少吧？为什么偏偏……”
为什么偏偏在街上随便抓一个？
吕玲绮低下了头，玩弄着自己的发梢，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他们不一样。”
“那些人看到我，要么是害怕，要么……是想通过我，从我父亲那里得到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落寞。
“没有人敢靠近我，也没有人……愿意真正看看我。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吕玲绮，我是吕布的女儿。”
“那天在街上我看到你。你穿着书生的衣服，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走着，好像……好像和这个乱糟糟的城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就想，如果是你，会不会不一样。”
她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骄横和霸道。
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渴望被理解的脆弱。
“我只是……想找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人。”
林舟的心，被这番话重重地触动了。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被宠坏的、无法无天的疯丫头。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在这层坚硬的外壳之下。
包裹着的，不过是一个渴望被爱、被保护，却又不知道如何去爱的孤独女孩。
这一夜，两人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出格的举动。
林舟甚至主动提出自己去睡外间的软榻，把大床留给了她。
吕玲绮没有拒绝。
夜深人静，林舟躺在软榻上，听着里屋传来的均匀呼吸，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这个“疯丫头”的内心，原来这么柔软。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赘婿”的身份，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艘叫“吕布”的泰坦尼克号虽然注定要沉。
但至少，船上的这个女孩，值得他拉一把。
他得活下去。
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