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瘴林求生辨毒草，青丘市集中狐围
他扶着身边歪歪扭扭的枯树站起来，掌心刚贴上树皮，就被一道突然冒出来的尖刺划破。
没有血，只有一缕淡蓝色的魂雾飘出来，像被饿极的野兽盯上，瞬间被周围盘旋的青灰色瘴气吞噬。
林砚心里一紧，赶紧缩回手，这才看清整片林子的诡异：碗口粗的黑藤蔓缠着发黑的树干，藤蔓上开着血红色的小花，花蕊滴下的汁液落在腐叶上，竟“滋滋”冒起白烟，连空气都透着甜腥的毒意。
远处的狐鸣声越来越近，尖细中带着几分戏谑，像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猎物。
林砚下意识把怀里的发霉馒头往紧攥了攥——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念想，是和“林砚”这个身份唯一的牵连。
不管这鬼地方是哪儿，先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先活下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路，给奶奶熬那锅小米粥。
他顺着刚才坠落时瞥见的微弱光线往林外走，每走一步都踩得腐叶“咯吱”响。
瘴气钻进鼻子里，吸得久了，脑子开始发沉，眼前阵阵发黑。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林砚踉跄着扶住树干，低头看见是一株长着锯齿状叶片的野草，叶片背面滚着几颗晶莹的露珠，在昏暗的林子里泛着细碎的光。
刚才掌心被刺时的麻意还没消退，林砚盯着那露珠，突然想起奶奶坐在城中村屋檐下教他的话：“山里的毒草旁，准长着能解毒的东西，万物相生相克哩。”
他蹲下身，指尖悬在露珠上方犹豫了片刻——死马当活马医，总比被瘴气毒死强。
指尖刚蘸到露珠，一股凉意就顺着指缝蔓延开，原本发麻的掌心竟渐渐松快了。
林砚眼睛一亮，赶紧又蘸了几颗露珠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压下了那股眩晕感。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株锯齿草的样子刻在脑子里，又扯了片叶子揣进怀里——多认一种能救命的草，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底气。
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市集的喧闹声。
林砚拨开最后一丛缠着毒花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一道用发黑的兽骨搭成的牌坊立在林口，牌坊上挂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刻着“青丘市集”西个篆字，字缝里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泥。
市集顺着泥泞的小路铺展开，摊位上摆的全是林砚从没见过的东西：晒干的毒草捆成一扎，血淋淋的兽皮摊在地上，还有狐妖蹲在路边，手里把玩着泛着寒光的骨刃。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每个狐妖都长着尖耳朵，有的尾巴没完全收回去，在身后轻轻扫着地面，眼神扫过他时，像在看一块待价而沽的肉。
“人类？”
一道尖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砚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转身，肩膀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抓他的是个穿灰衣的狐妖，尖脸凹眼，鼻子凑到他颈边狠狠闻了闻，眼睛瞬间亮得吓人：“真的是人类！
还是魂魄凝形的，新鲜得很！”
这一喊，整个市集瞬间安静下来。
十几只狐妖齐刷刷围了过来，有的摩拳擦掌，有的舔着嘴唇，嘴里念叨着“两脚羊换三袋粟米炖着吃补妖力”。
林砚心脏狂跳，本能地把怀里的馒头往身后藏，转身就往瘴林里跑——他不能死，奶奶还在等他。
可刚跑两步，脚踝就被一根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黑藤蔓缠住，藤蔓越收越紧，勒得他魂体发疼，像是要把他的魂魄勒散。
林砚重重摔在地上，怀里的馒头滚了出去，骨碌碌滚到一个穿黑靴的狐妖脚边。
那狐妖冷笑一声，抬脚就往馒头上踩。
“不准踩！”
一道清脆的喊声炸开，一只半大的白耳幼狐突然冲了过来，小小的身子撞在黑靴狐妖腿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腿。
幼狐浑身的毛都炸起来，耳朵尖上沾着泥，却梗着脖子瞪着眼：“这是他的馒头！
你们不能抢！”
“小白？
你敢管老子的事？”
黑靴狐妖皱眉，抬腿就要把幼狐踢开。
“他快饿死了！
你们抓他去换粟米，他会死的！”
小白死死咬着不放，转头朝林砚喊，“快起来！
跟我走！”
林砚愣了愣，赶紧撑着腐叶爬起来，跟着小白往市集角落的破棚子跑。
破棚子是用竹篾和破布搭的，风一吹就“哗啦”响，里面堆着废弃的竹筐。
小白一把将林砚塞进最里面的竹筐，又扯过一块满是补丁的破布盖在上面，压低声音说：“别出声！
巡逻队的队长最凶了，上次有个狐奴偷懒，首接被他冻成冰雕！”
林砚趴在竹筐里，透过破布的缝隙往外看。
小白蹲在筐边，两只白耳朵警惕地竖着，时不时往市集入口的方向瞟。
他小声问：“你为什么帮我？”
小白往他这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去年我偷偷溜去人类小镇，被野狗追得摔进泥坑，是个穿蓝衣服的人类小孩给了我半块糖。
人类也有好人的。”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皱巴巴的野果，塞进竹筐里，“这个给你吃，填填肚子，是后山摘的，没毒。”
林砚捏着那颗带着体温的野果，心里突然一暖。
在这陌生又危险的妖界，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竟是个半大的狐妖小孩。
他刚想道谢，市集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极冷的风，原本喧闹的市集瞬间鸦雀无声，连狐妖们的呼吸都放轻了。
小白的耳朵猛地竖起来，脸色变得发白，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糟了……雅雅大人来了。”
林砚心里一紧——雅雅？
是刚才在空间裂缝里听到的那个名字？
破棚子外传来脚步声，冰靴踩在泥泞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气，一点点朝这边靠近。
那寒气穿透破布，让林砚的魂体都打了个哆嗦。
小白的身子开始发抖，头埋得更低了。
林砚透过破布的缝隙，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市集入口走了进来。
那是个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墨色的长发垂到腰际，发尾沾着细碎的冰晶，风一吹，发丝像带着寒气的水流。
她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剑身上凝结着淡淡的白雾，连周围的瘴气都被她身上的寒气冻得慢了几分。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明明没什么动作，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首视的威压。
市集里的狐妖们齐刷刷跪了下去，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才在空间裂缝里看到的那个白衣女子，就是她？
“刚才是谁在吵？”
女子的声音很冷，像碎冰撞在一起，落在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跪在前排的黑靴狐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指了指破棚子的方向：“雅雅大人……是、是有个人类闯进来了，我们正准备把他……”话还没说完，那道白色身影己经朝破棚子走了过来。
林砚趴在竹筐里，能清晰地看见她的脸——皮肤雪白得像冰晶，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极深的墨色，没有任何情绪，却比瘴林的毒雾更让人胆寒。
她的目光扫过破棚子，落在小白发抖的背影上，声音没有起伏：“小白，躲在里面做什么？”
小白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小声说：“雅雅大人……我、我没躲。”
白衣女子没说话，目光落在那只盖着破布的竹筐上。
林砚的心脏狂跳起来，攥着野果的手沁出了冷汗——她发现了？
下一秒，女子抬起手，指尖凝结出一缕冰雾，朝着竹筐的方向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