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舟,你爸妈的赔偿款,一共一百八十八万,小姨先替你保管。
”葬礼的哀乐还没散干净,小姨林秀娟就抓着一张银行卡,表情沉痛地塞到我手里,
然后又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把卡抽了回去。“你还小,
刚上大学,这么大一笔钱放在你身上,我不放心。”她的眼眶红肿,声音沙哑,
看起来真像个为侄子操碎了心的好长辈。周围的亲戚们纷纷点头。“秀娟说得对,林舟,
你小姨是为你好。”“是啊,这孩子刚没了爹妈,可别再被人骗了钱。”我低着头,
攥着那张空荡荡的银行卡密码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密码是我妈的生日。可卡,
却到了小姨的口袋里。林秀娟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重得像是在拍掉什么晦气的灰尘。
“放心,等你毕业了,结婚了,小姨一分不少地都给你。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
别想这些钱的事。”她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我看着她臃肿的背影消失在墓园的尽头,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保管?
我爸妈的尸骨还未寒,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他们的卖命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催缴学费和住宿费。
我给小姨林秀娟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似乎是麻将碰撞的声音。
“喂?林舟啊,什么事?”她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小姨,学校催缴学费了,
一共八千六。”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是她夸张的抱怨声:“哎哟,现在大学怎么这么贵!
你等等啊……”我能听到她在那边跟牌搭子说话:“等一下啊,我侄子要学费,真是的,
没爹妈的孩子就是麻烦……胡了!清一色!给钱给钱!
”一阵得意的笑声和麻将牌哗啦啦的声音传来。过了足足五分钟,她才重新拿起电话,
语气敷衍:“行了,我等下给你转一千块钱,你先跟老师说说,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小姨,学费一共是八千六,一千块不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小姨是开银行的吗?你表哥马上要谈女朋友了,
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我一天到晚为你操心,你还来催我?先用一千块顶着,
剩下的我下个月再给你!”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很快,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到账:200.00元。看着那两百块钱,我笑了。从一百八十八万,到一千块,
再到两百块。这就是我的好小姨。我没有再打电话过去质问。没用。我只是默默地收起手机,
走出宿舍,去了学校附近最贵的一家手机店。然后,我买了一支最新款的录音笔。晚上,
我提着一兜水果,敲响了小姨家的门。开门的是我那个好吃懒做的表哥,李伟。他看到我,
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我来看看小姨。”我挤出一个笑容,把水果递过去。
林秀娟正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是给你钱了吗?
又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家里没钱了,你别天天往这跑。”“小姨,
”我把录音笔的开关悄悄打开,放在口袋里,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两百块钱连吃饭都不够,
学校那边催得紧,您看能不能再……”“够了!”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林舟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爸妈死了,现在我管你,
你就得听我的!那笔钱是给你存着娶媳妇的,现在一分都不能动!你再敢来要钱,
信不信我让你大学都别念了!”我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冷。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了谄媚的笑容,
甚至还特意走到阳台上去接。“喂?哎哟,张经理啊!对对对,就是我看中的那辆宝马X5,
顶配的!钱都准备好了,一百多万嘛,小钱!明天,明天我就让我儿子去提车!
”她的声音很大,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清晰地扎进我的耳朵里。我低着头,
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愤怒。
2挂了电话,林秀娟春风满面地从阳台走回来,看到我还杵在客厅,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还赖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留你吃饭吗?”她嫌恶地挥挥手,“赶紧走,看见你就心烦。
”表哥李伟更是直接,走过来推了我一把。“听见没?赶紧滚蛋,别在这碍我妈的眼。
”我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深深地看了他们母子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传来的电视声和笑声。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
昏黄的光打在我脸上,我抬起手,摸了摸口袋里那支正在工作的录音笔。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课,而是直接去了市中心最大的购物商场。我知道,
林秀娟今天一定会来。像她这种乍富的小市民,最喜欢的就是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炫耀。
果然,不到十点,我就在一家金饰店门口看到了她。她穿着一件崭新的貂皮大衣,
脖子上挂着一串粗大的金链子,手指上戴着好几个金戒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
她正唾沫横飞地跟店员吹嘘:“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我跟你们说,
我儿子可出息了,明天就去提一百多万的宝马!”店员们围着她,一口一个“姐”,
把她捧得晕头转向。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小姨。”我的声音不大,
但在嘈杂的金店里却异常清晰。林秀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转过头,看到是我,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狠厉取代。“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跟来的?”她压低声音,
恶狠狠地警告我。我没有理会她的警告,而是提高了音量,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小姨,
我没钱吃饭了,你能不能先给我点生活费?我爸妈的那笔赔偿款,不是在你那吗?”一句话,
像一颗炸弹,在金店里炸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林秀娟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我,敢在这么多人面前,
把这件事捅出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指着我骂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我好心好意帮你保管钱,你竟然跑到这里来污蔑我?
”她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声泪俱下地对周围的围观群众哭诉:“大家快来看看啊!
这就是我那白眼狼侄子!他爸妈刚走,尸骨未寒,他就惦记着那点赔偿款,天天追着我要钱!
我为了他,把自己的养老钱都拿出来了,他竟然还不知足!”她演得太逼真了,声情并茂,
眼泪说来就来。周围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长辈帮他管钱是为他好。”“就是,小小年纪,眼里只有钱,真是不孝。
”“看他小姨都快被气哭了,太可怜了。”林秀娟见舆论倒向了她那边,更加得意,
抓着我衣领的手也更用力了。“林舟,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跪下道歉,这事没完!
”她想把我按在地上。但我站得笔直,任由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我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因为贪婪和心虚而扭曲的脸。“小姨,你确定要我跪下?”我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寒意。“跪下!你这个不孝子,就该跪下!”她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来推我。
我顺着她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珠宝展柜。
哗啦啦——一整排的翡翠手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整个金店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店长脸色惨白地冲了过来,看着一地碎片,
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
帝王绿翡翠……一套……一套六百八十万……”林秀娟抓着我的手,也僵住了。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低下头,
看着她那只戴满金戒指的手,缓缓开口。“小姨,是你推我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3“不是我!是他自己撞上去的!不关我的事!”林秀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猛地甩开我的手,尖叫着撇清关系。她的反应快得惊人,
仿佛刚才那个抓着我衣领不放的人根本不是她。店长显然不信,他看着林秀娟,又看看我,
脸色铁青。“不管是谁,六百八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他拿出手机,“我已经报警了,
等警察来了再说!”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六百八十万?天哪,这得赔到什么时候去?
”“这下闹大了,我看这阿姨刚才确实推了那孩子一下。”“对对对,我也看见了,
推得可使劲了。”舆论的风向瞬间转变。林秀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汗如雨下,她指着我,
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小畜生!你故意的!你算计我!”我垂着眼,
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声音带着哭腔:“小姨,我没有……我只是来要点生活费,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更激起了旁观者的同情心。
“这阿姨也太狠心了,侄子都快吃不上饭了,她还戴着金链子逛金店。”“就是,
还为了撇清责任,这么污蔑孩子。”林秀娟百口莫辩,她那张涂满粉底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在商场门口响起。表哥李伟穿着一身名牌,
意气风发地冲了进来。“妈!我来了!你看,
我把车提……”他的话在看到一地狼藉和脸色惨白的林秀娟时,戛然而止。
“这……这是怎么了?”林秀娟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李伟的胳膊:“儿子!快!
这个小畜生把我害惨了!他打碎了店里六百多万的手镯!”李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瞬间变得凶狠。“林舟!又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姑姑姑父还不够,
现在又来害我妈?”他冲过来,扬手就要打我。我没有躲。我知道,他这一巴掌要是打下来,
事情就更有趣了。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李伟的手腕。“李先生,
在公共场合动手打人,是违法的。”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我抬起头,看到了来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是陈叔。
我爸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市最有名的律师,陈正华。林秀娟和李伟看到陈正华,
都愣住了。“陈……陈律师?您怎么来了?”林秀娟的语气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陈叔没有理她,而是松开李伟,走到我面前,关切地问道:“林舟,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眼眶适时地红了:“陈叔,我……”“别怕,有叔叔在。
”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向脸色铁青的店长,递上了一张名片。“你好,
我是林舟的代理律师,关于这次的意外,我们来谈谈。
”店长看到名片上“金牌律师”四个字,态度立刻缓和了不少。陈叔的目光扫过一地的碎片,
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林秀娟,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在谈赔偿之前,
我想先请问一下林秀娟女士。”他转向林秀娟,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压迫感。
“我当事人林舟的父母,林建国先生和张慧女士,因车祸去世,肇事方赔偿的款项,
共计一百八十八万元,是否在您这里?”林秀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纸还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陈正华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我……我是他小姨,
我帮他保管……这有什么问题吗?”她强自镇定地说道。“当然有问题。
”陈叔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在林秀娟面前展开。
“根据林建国先生生前立下的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在他与妻子遭遇不测后,
其名下所有财产,包括这笔赔偿金,将由我作为委托人,进行全权托管,
直到林舟先生年满二十二周岁。”陈叔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地砸在林秀娟的心上。“也就是说,林秀娟女士,您没有任何权力,动用这笔钱。
”“现在,我正式通知您,您涉嫌非法侵占他人财产,金额巨大。请您立刻归还全部款项。
”“否则,我们法庭上见。”4“遗嘱?什么遗嘱?我哥什么时候立过这种东西!
你这是伪造的!”林秀娟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伸手就要去抢那份文件。陈叔向后一步,
轻易地避开了她。“林女士,这份遗嘱在公证处有备案,真伪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冷冷地看着她,“我劝你冷静一点,不要罪加一等。”“伪造的!就是伪造的!
”林秀娟根本听不进去,她转头看向我,眼神怨毒,“林舟!是你!
是你跟这个姓陈的串通好了来害我!你爸妈刚死,你就这么对你唯一的亲人!
你还有没有良心!”她试图再次煽动围观群众的情绪。但这一次,没人再附和她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骗子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刚才那些帮她说过话的人,脸上更是***辣的。
李伟也慌了,他拉着林秀娟的胳膊:“妈,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遗嘱?”“没有遗嘱!
你别听他胡说!”林秀娟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钱是我哥自愿让我保管的!
我是他亲妹妹!”“是吗?”陈叔笑了笑,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我的那支录音笔。
他按下了播放键。“……你以为小姨是开银行的吗?你表哥马上要谈女朋友了,
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哎哟,张经理啊!对对对,就是我看中的那辆宝马X5,
顶配的!钱都准备好了,一百多万嘛,小钱!明天我就让我儿子去提车!
”林秀娟那得意又刻薄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整个金店里。铁证如山。林秀娟的脸,
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她瘫软在地,
嘴里还喃喃地念着:“不……不是这样的……”李伟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尤其是听到“宝马X5”的时候,他的眼神闪躲,不敢看任何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的天,原来真是她吞了侄子的赔偿款啊!”“一百八十八万,
她转头就给自己儿子买一百多万的车?太黑心了吧!”“还说自己是唯一的亲人,
有这么当亲人的吗?简直是吸血鬼!”店长的脸色也变得很微妙,他看向陈叔,
态度恭敬了许多:“陈律师,您看这……”陈叔关掉录音,目光重新落回林秀娟身上。
“林女士,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林秀娟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谁报的警?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店长赶紧迎了上去,指着一地的狼藉和瘫软的林秀娟,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警察听完,
眉头紧锁,走到林秀娟面前。“女士,请你跟我们***出所接受调查。
”林秀娟一听到“派出所”三个字,浑身一抖,猛地抱住李伟的大腿,嚎啕大哭:“儿子!
救我!我不想去派出所!我不要坐牢啊!”李伟一脸嫌恶地想把她甩开,但又不敢。
他看着警察,又看看陈叔,最后把目光投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祈求。“林舟!
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你跟陈律师说说,让你小姨把钱还了,这事就算了行不行?
她是你亲小姨啊!”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亲小姨?”我走到他面前,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他听清。“她拿着我爸妈的命钱,给你买百万豪车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我是她亲侄子?”“她一天只给我两百块生活费,让我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我是她亲侄子?”“刚才,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是白眼狼,小畜生,
想让我跪下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是她亲侄子?”我每说一句,李伟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辆宝马X5,开着爽吗?
”李伟浑身一震,惊恐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我直起身,不再看他,
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我小姨林秀娟,涉嫌侵占我父母的死亡赔偿金,
共计一百八十八万元,我有证据。”说完,我将那支录音笔,交到了警察手里。
5到了派出所,林秀娟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面对警察的讯问,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