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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立刻原谅他。
但我允许他进门,允许他解释,允许他试图弥补。
他说他会把宋清婉调去别的导师那里,不再私下见面,不再有任何越界的联系。
他说他只是欣赏她的才华,心疼她的身世。
他说宋清婉父母离异,家境贫寒,靠助学贷款上学,性格敏感又脆弱。
他说他只是想帮她。
“那你画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还是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那一刻,我知道了答案。
画笔是不会骗人的,他笔下的她,耀眼夺目,每一根线条都在诉说着心动。
但我还是原谅了他。
因为我舍不得这七年。
舍不得我们一起布置的家,舍不得我们一起养的猫,舍不得我们计划中的未来。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太苛刻了。
是不是成年人的爱情本就掺杂着一时的恍惚。
直到一个月后,我在他的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展票。
是一场青年画展的开幕式,展出的作者是宋清婉。
票根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谢谢您愿意来。清婉。”
我握着那张票,站在玄关,久久没有动。
猫蹭着我的脚踝,喵喵地叫。
我蹲下去摸它,眼泪却掉在了地板上。
他还是去了。
他答应过我不再见她,可他还是去了她的画展。
我悄悄联系了也在美院工作的朋友打听画展的事。
朋友说:“是啊,沈教授去了,还送了花呢,挺大一束百合。”
“听说他学生当场就哭了,抱着花不肯放,说真的,谁不羡慕有这么尽心尽力的导师啊。”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觉得手指冰凉。
挂断电话后,我走进画室,打开他的素描本。
一页一页地向后翻。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我从他的画笔下渐渐褪色。
而从去年开始,宋清婉在他的笔下越来越鲜活。
我闭上眼,想起他曾经对我说:
“挽晴,你是我唯一的缪斯。”
原来,缪斯也会过期。
第二天,我把那张展票放在餐桌上。
沈叙白看到它的时候,动作明显顿住了。
“挽晴,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打断他。
“解释你为什么偷偷去看她的画展?解释你为什么送她花?还是解释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沈叙白,我们结束吧。”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平静。
好像这一个月来的煎熬和挣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不,挽晴,我不能失去你。”
我冷漠地抽回手,“从你在订婚宴上选择她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失去我了。”
“我只是,我只是作为曾经的老师去支持学生……”
“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我想直视他的眼睛,他却闪躲着不愿看我。
“为什么偷偷摸摸地去?为什么要把票藏在大衣口袋里?”
他再次沉默,我知道,我说中了。
他不是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去看他曾经的学生。
他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看他心动的女人。
“收拾你的东西吧。”我说,“或者我收拾我的。”
他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良久,他才哑声说:“这是我买的房子,你要我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