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时空安全局。
这个名称像一块冰冷的铁,烙在孟娜疲惫的脑海深处。她坐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毫无舒适感可言的后座上,车窗被特殊材质覆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看不到道路,看不到风景,只能感受到车辆平稳而迅捷的行驶,以及身旁两名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沉默。
没有手铐,没有审问,甚至没有多余的交谈。但这种绝对的、掌控一切的秩序感,比陈砚那带着非人质感的温和更让她感到窒息。这是一种属于庞大机器的、冰冷的压力。
车辆终于停下。她被带进一座其貌不扬的灰色建筑,穿过数道需要身份验证的厚重金属门,空气骤然变得干燥,弥漫着消毒水和电子设备散热的微弱气味。这里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仿佛与世隔绝。
她被带入一个纯白色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灯光柔和却不带暖意。
门无声地滑开,一个穿着熨帖制服、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久居上位的权威感。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电子板,上面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他在孟娜对面坐下,将电子板放在桌上,双手交叉,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孟娜女士,”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是国家时空安全局局长,张擎宇。”
张擎宇。孟娜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与赵擎相关的蛛丝马迹,但一无所获。这只是巧合吗?
“首先,对于你在鳌太山脉的经历,我个人表示……难以想象的震撼,以及慰问。”张擎宇的语气公式化,听不出多少真实的慰问之意,“你能够生还,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孟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知道,重点在后面。
“我们监测到鳌太区域,尤其是你所处的‘导航架’附近,发生了剧烈的、无法用现有物理学解释的时空参数扰动。”张擎宇的指尖在电子板上轻轻一点,一道全息投影出现在桌面上方,显示着扭曲的等高线图和不断跳跃的异常数值,“扰动峰值出现在大约七十二小时前,随后迅速衰减,目前趋于稳定,但残留的时空褶皱效应依然存在,只是……性质发生了根本改变。”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根据我们回收的、来自你队友陈砚的个人记录仪最后传回的碎片化数据,以及对你生还区域的初步勘探,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孟娜女士,是这场异常事件的亲历者,甚至……是导致其最终‘稳定’下来的关键因素。”
他用了“稳定”这个词,而不是“结束”或“消失”。孟娜的心微微一沉。
“我们需要知道真相。”张擎宇的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更强了,“你所遭遇的‘同步’、‘校准’,你提到的‘萼文明’,‘守墓人’,以及那个关键的‘青铜罗盘’……所有这些,不仅关乎你个人的经历,更可能关系到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安全。”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事实。
“而且,你所经历的事件,并非孤例。”
全息投影切换,显示出几个模糊的卫星图片和能量扫描图,地点遍布全球——一片热带雨林中心出现无法解释的植物逆向生长圈;沙漠深处监测到持续的空间折射现象;甚至某个国际大都市的地铁隧道内,曾短暂出现过时间流速异常的区域。
“这些‘萼化’现象,出现的频率和强度都在增加。”张擎宇的声音凝重起来,“我们相信,‘萼’文明的遗产,或者说,它们实验失败后留下的‘时空伤疤’,正在以某种方式,缓慢地渗透、侵蚀我们的现实。鳌太事件,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或者说,一个被提前触发的‘高潮’。”
孟娜的指尖微微发凉。她以为自己终结了一个噩梦,却没想到只是撕开了更大噩梦的一角。
“我们时空安全局成立的初衷,就是应对这类超越常规认知的威胁。”张擎宇看着她,眼神深邃,“孟娜女士,你拥有我们急需的、第一手的‘接触’经验。你的认知,你的感受,甚至你可能自己都未察觉的……某些变化,都是无比珍贵的情报。”
他轻轻推过一份文件,上面印着醒目的“绝密”字样。
“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时空安全局的‘萼文明遗产调查与应对小组’。”张擎宇的语气不容拒绝,“这不是请求,是必要。为了你自己能理解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也为了应对我们共同面临的、迫在眉睫的危机。”
孟娜看着那份文件,又抬眼看向张擎宇。他的眼神坦诚而锐利,抛出了合作与保护,也隐含了掌控与监视。
她想起了陈砚,那个系统忠诚的代理人。眼前的张擎宇,代表着另一种形式的“秩序”。与虎谋皮?还是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突然,房间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变成了暗红色!低沉的警报声无声地通过振动传递到座椅和脚底!
张擎宇脸色微变,迅速在电子板上操作了几下,一条紧急信息弹出。
他抬起头,看向孟娜,眼神无比凝重。
“看来,我们的谈话要暂时中断了。”他沉声道,“刚刚确认,位于河西走廊的一处机密前哨站,失去了联系。最后传回的数据显示……该区域出现了强烈的‘萼化’特征,并且……有能量生命反应。”
他盯着孟娜,一字一句地说:
“一个活着的,‘萼’文明造物,苏醒了。”
“我们需要你,立刻投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