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年度小比的擂台上，林知夏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染红了她洗得发白的灰色弟子服前襟。
周围瞬间爆发出哄堂大笑。
“一招！王霸师兄只用了一招！”
“啧啧，这林知夏入门三年了吧？怎么还是炼气初期的修为？这资质，也真是没谁了。”
“杂灵根就是杂灵根，烂泥扶不上墙，留在宗门也是浪费灵石。”
众人的议论声如同苍蝇的嗡嗡声钻进耳朵，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林知夏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蹙着眉，仿佛在思考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裁判面无表情地宣布：“胜者，王霸。”
身着锦袍、手持长剑的王霸，倨傲地走到她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嗤笑道：“林知夏，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滚下山了，留在这里，除了丢人现眼还能做什么？”
林知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探究？像是在观察一个实验对象。
王霸被这眼神看得莫名有些不舒服，那感觉不像是在看一个强者，倒像是在看一只……聒噪的青蛙。他冷哼一声，拂袖走下擂台。
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林知夏独自一人，沿着陡峭的山路走向位于宗门最偏僻角落的住处。
那是几间几乎被废弃的杂物房，因为她是公认的“修炼废柴”，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算宗门仁慈。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狭小昏暗，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几乎空无一物。
但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是桌上摆放的一些“奇怪”物件：几个用竹子削成的、带有刻度的量杯和导管，几块表面被磨得光滑如镜的石头，还有一个用灵珠残料和金属丝勉强缠成的、结构复杂的小装置。
回到这个只属于她的狭小空间，林知夏脸上那层麻木的伪装才渐渐褪去，眼神恢复了灵动与锐利。她坐到桌前，拿起一支自制的炭笔，在一张粗糙的草纸上飞快地记录起来：
“日期：天枢历三七九年，霜降后五日。
“事件：与炼气后期修士王霸进行非对称性对抗测试。
“观测数据：对方灵力输出峰值预估为12.7标准单位，攻击路径呈标准抛物线，灵力利用率目测低于15%，能量逸散严重。我方受击瞬间，体表灵力护盾微弱崩溃，冲击力造成局部软组织挫伤及轻微内脏震荡。
“分析：此界修士对能量的运用方式极其粗放，缺乏精确引导与转化模型。若能将攻击灵力进行集束化处理，效率可提升至少三倍。
“备注：今日灵气环境活跃度偏低，粒子平均自由程增加，可能与位面‘潮汐’锁定有关，需持续观测验证。”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轻轻揉了揉依旧发闷的胸口，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是不行。这个身体的灵根斑驳得像一团乱麻，按照这个世界的传统修炼方法，吸收灵气的效率堪比滴水穿石。难道我林知夏，前世堂堂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的理工科博士，穿越到这里，真要一辈子当个‘废柴’，最后被扫地出门？”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从最初的震惊恐慌，到现在的无奈接受。
最大的金手指，似乎就是她这颗被现代科学体系武装过的大脑。
无法像其他修士那样感应、吸纳灵气？没关系，她可以把灵气当成一种未知能量场来研究。
无法施展酷炫的法术？没关系，她可以尝试用基础材料制造工具，来分析、引导甚至利用这种能量。
桌上的那些小装置，就是她的“实验室器材”。
她在用自己唯一擅长的方式，努力理解并适应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就在这时，房门被不客气地“嘭”一声推开了。
王霸带着几个跟班，堵在门口，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斜眼看着屋内寒酸的景象，以及桌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嘲讽道：“哟，还在捣鼓这些破烂玩意儿？指望着这些能帮你修炼？”
林知夏迅速将桌上的记录纸翻面，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怯懦沉默的样子。
王霸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零星几个看热闹的弟子也能听见：“林知夏，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三个月后的外门考核，你若再不及格，按宗门规矩，就该自觉滚蛋了！我们青云宗，不养废物！”
说完，他得意地大笑几声，带着人扬长而去。
房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
屋内，林知夏缓缓抬起头。夕阳最后一缕余晖从窗户缝隙挤进来，恰好照亮了她一半的脸颊。
那半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麻木或怯懦，也没有了方才记录数据时的专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眼神深邃，如同暗夜中的寒星。
她轻轻摩挲着桌上那个粗糙的能量感应装置，低声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驱逐下山？抱歉，我的研究才刚刚开始。这个修仙界，或许该换一种算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