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单手支着下巴，笔尖在空白的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鸟雀正蹦跳着啄食果实，她的思绪也跟着飞了出去，思考着那鸟儿是麻雀还是白头鹎，它又在品尝怎样的秋日滋味。
一旁的凌寒，脊背依旧挺得笔首，像一棵不为任何风动所扰的小白杨。
她的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发出极有规律的沙沙声，像一台精密设定好的打印机器，高效且无误。
沈未晞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凌寒清晰利落的侧脸，和那双专注于黑板、偶尔垂下快速记录的眼睫。
“真是……一丝不苟啊。”
沈未晞在心里默默叹道，带着一点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欣赏和好奇。
于是，又从桌肚里拿出那本笔记本，开始画画。
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投射在课桌上，一个高大但很坚硬的背影。
还有一个模糊的侧脸。
就在这时，物理老师的声音陡然提高：“……所以，这个公式的变形应用是重点，也是难点，大家务必掌握。
我请一位同学来黑板上演示一下这道例题。”
沈未晞的思绪猛地被拽回，心里咯噔一下。
公式？
哪个公式？
变形？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物理课本，上面只有几只形态各异的圈圈和一只刚刚成形的、胖乎乎的麻雀雏形。
完了。
完了。
老师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教室，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幸运儿”。
沈未晞立刻低下头，试图用额前的碎发遮挡住自己的存在感，心跳微微加速。
预想中的点名并未到来。
反而是一本墨绿色的硬壳笔记本，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到了她的课桌中央，恰好停在她的“画作”旁边。
沈未晞一愣，抬眼望去。
凌寒并没有看她，她的目光仍停留在黑板上，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她的指尖甚至完全没有碰到沈未晞的桌面或书本，保持着绝对的距离感。
“重点标红了。”
凌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推导过程在第三部分第二节。”
沈未晞低头翻开那本笔记。
瞬间，一种近乎惊叹的情绪取代了之前的慌乱。
笔记本内的字迹工整得令人发指，每一个公式、每一个字母都像是用尺子比着刻出来的，条理清晰，层次分明。
而正如她所言，所有的关键知识点都用红色的签字笔醒目地标注出来，旁边还有简洁的批注，注明易错点和解题思路。
这哪里是笔记，这根本就是一件艺术品，一部关于物理知识的精密法典。
老师终于点了另一位同学上去做题。
沈未晞趁着间隙，快速浏览着笔记，刚刚天书般的公式瞬间变得清晰易懂。
她拿起笔，终于开始在自己的课本上记录起来，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快的声音。
下课前，她将笔记本轻轻推回凌寒那边。
“谢谢。”
沈未晞小声道，嘴角噙着一丝真诚的笑意，“你的笔记……太厉害了。”
凌寒接过，放入桌肚，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顿。
她只是极轻微地侧过头，看了沈未晞一眼，目光在她那双含笑的眼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不客气。
知识点的掌握率关系到整体成绩评估。”
她回答道，语气依旧平稳理性，仿佛帮助同桌只是一项基于效率最大化的最优选择。
但沈未晞敏锐地捕捉到，在她转回头去的刹那，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耳廓，似乎染上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粉。
“哦？”
沈未晞内心深处的观察欲再次被轻轻撩拨。
“原来冰冷的规则之下，也会有这样细微的温度波动吗？”
阳光偏移，落在凌寒红了的耳尖上，沈未晞觉得，这比窗外的秋色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