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杂鱼丹砂的凌依&杂鱼月咏
冰冷的电子女声在站台回响。
凌依微微抬眼，看着远处天际线亮起的两个光点，那是列车的车头灯。
就在这时，一股充满了怨毒的视线从背后传来。
凌依何其敏锐，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侧身闪避。
但他常年坐办公室，身体的反应速度终究是跟不上大脑的。
一个身影疯了似的从他身后猛冲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背上。
“你这种人……就该去死啊！！”
那是一个嘶哑的诅咒。
是安然！
巨大的推力之下，凌依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越过了那条冰冷的黄线，从高高的站台上，向着下方的磁轨坠落！
风声在耳边呼啸，世界在视野里天旋地转。
她能看到安然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脸，也能看到周围乘客们惊恐万状的表情，更能看到那两盏越来越近、亮得刺眼的列车大灯……死亡。
原来是这种感觉。
凌依的脑海里没有恐惧，也没有不甘。
他的大脑甚至还在高速运转，冷静地分析着：坠落高度19.6米，根据重力加速度计算，触轨时间约为2.0秒。
磁悬浮列车平均时速300公里，与我的接触时间将在2.5秒之后。
结论：生还概率为零。
起因：对员工安然的裁决处理，引发了对方的极端报复行为。
评估：风险模型出现纰漏，未将‘人类的非理性行为’权重调整到足够高。
下一次……哦，没有下一次了。
也好，这算是为自己的模型漏洞，支付了最终的代价。
公平合理。
凌依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粉身碎骨的终局。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预想中的剧痛和撞击并未到来。
周围的一切声音，列车的轰鸣，人群的尖叫，风的呼啸……全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凌依疑惑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正悬停在半空中，身下就是那泛着金属冷光的轨道，而那辆磁悬浮列车，则像一个巨大的金属模型，静止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车灯的光芒都凝固在了空气里。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巨大而静止的3D画。
而他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去精确描述的存在。
她看起来像一个少女，穿着一身仿佛用月光织就的银白色长裙，裙摆无风自动，流淌着星辉。
一头银色的长发如同倾泻的星河，垂至脚踝。
她的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尤其是一双眼睛，璀璨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悲天悯人的神性。
她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这片因时间静止而显得灰败的空间，照得一片圣洁。
“可怜的……迷途的灵魂。”
“神明”开口了，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首接在凌依的意识深处响起。
“你的生命，本不该在此终结。”
凌依看着她，那双冷静的丹凤眼中没有丝毫敬畏，反而闪过一丝分析的光芒。
高纬度生命体？
或者……能量投影？
无法解析的超自然现象。
“神明”似乎能感知到她的想法，那双星辰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我并非虚无的投影，而是聆听祈愿之神，月咏。
你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但我愿给予你一次机会。”
月咏向凌依伸出了手，那是一只完美无瑕、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手。
“信仰我，成为我最虔诚的信徒。
我将赐予你新生，让你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救赎。”
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对于任何一个濒死之人来说，这都是无法拒绝的恩赐。
“听起来确实很不错，信仰换取生存……”凌依没有去接那只手，他只是悬浮在那儿，歪了歪头，用一种审视新产品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自称为“神”的存在。
“但是，神？
“一个设计上存在根本性缺陷的，低效率概念产物罢了。”
月咏那悲天悯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滞。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的存在，本身就不合逻辑。”
凌依的声音恢复了她裁决官的本色，冷静、犀利，像一把手术刀，开始解剖眼前的“神迹”。
“你以‘神’自居，却诉诸于‘信仰’这种最不稳定的能源。
信仰源于人类的无知与恐惧，随着文明的发展，必然被科学与理性取代。
你的商业模式，建立在一片注定会不断萎缩的市场上。
从投资角度看，你的未来增长性，堪忧。”
月咏的眉头，第一次蹙了起来。
“你用‘新生’作为筹码，试图在我临死的时刻进行‘危机公关’，换取我的‘用户忠诚度’。
这套路很老，也很蠢。
因为一个习惯于逻辑思考的灵魂，绝不会在压力下屈服于非理性。
你找错了你的目标客户，或者说，你的市场调研，做得一塌糊涂。”
月咏那双星辰般的眼眸中，怜悯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审视。
“最后，”凌依的目光首视着月咏，眼神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充满了挑战的意味，“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所谓的‘怜悯’，让我感到极度的不适。
我，凌依，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定义价值，我的死亡是我自己风险评估失败的结果。
我不需要任何来路不明的存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对我进行施舍。”
一连串的话语，如同一颗颗精准的子弹，射向月咏。
这位自诞生以来，只接收过祈祷与赞美的“神明”，此刻美丽的脸庞上，那圣洁的表情己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丝被触怒的羞恼。
她……她居然被一个即将死亡的凡人，用一套歪理邪说给……给说教了？！
还被说成是……低效率？
增长性堪忧？
这人是怎么做到不带脏话骂的这么脏的？！
“你……”月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你这个……傲慢、无礼、不可理喻的凡人！
你懂什么！
神明的慈悲，岂是你能用你那套肮脏的价值论来衡量的！”
“你看，你急了。”
凌依的表情依旧平静，“情绪失控，是逻辑辩论失败后，最无力的表现。
看来你的‘神性’，也无法掩盖你思维能力的贫瘠。”
“你——！”
月咏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周身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如同闪烁的电弧。
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本是看这个灵魂在死前依旧保持着独立的意志，与那些只会哭喊求饶的庸人不同，才一时兴起降下神恩，想收获一个特别的信徒。
结果，这个“特别的信徒”，差点把她的神格都给当场说崩了！
怒火，前所未有的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
“好……好得很！”
月咏气得连声音都变了调，那双星辰眼中，怜悯尽褪，只剩下被激怒后的冰冷与决绝。
“既然你如此信奉你那套所谓的‘价值’与‘逻辑’，既然你如此藐视神明！”
月咏猛地举起双手，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浩瀚的力量在她掌心汇聚。
整个静止的世界，都因为这股力量的出现而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
“我便收回我的慈悲！
降下我的神罚！”
她咬着银牙，一字一顿地宣告，声音响彻了整个凝固的空间：“我以月咏之名，动用此生唯一一次的权能——神罚·轮回之锚！”
“你这无信的灵魂！
就去我的世界，用你的眼睛，用你的身体，去亲眼见证，去亲身体会，你所不信的一切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光从月咏的掌心爆发，如同一颗超新星，瞬间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