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夏天总裹着两重气：西湖的荷香飘得远，混着游船划过水面的 “哗啦” 声，
风里还沾着荷叶的腥气；河坊街的葱包桧香缠得近，铁板上 “滋啦” 冒油，
摊主的吆喝能穿透人群，混着旁边桂花糖粥的甜香。可有些老楼里的气，
却带着洗不掉的冷 —— 比如藏在江干闹市巷尾的三星酒店，蹲在松木场边的旧楼，
还有西湖岸爬满老藤的 SLH。它们的故事，早不是 “住宿” 那么简单，
墙缝里嵌着老杭州的尘土，水声里裹着没散的魂，连未关的门缝里，都飘着说不完的影子。
一、江干闹市三星酒店：挖断五龙庙的 “三劫咒”江干区的霓虹够亮，能把夜空染成橘色，
却照不透这家三星酒店的地基。巷口卖葱包桧的阿婆，
总在收摊时对着酒店的方向叹：“以前这儿是五龙庙，香灰能堆半人高，
逢年过节要摆三牲祭龙王爷，案上的铜炉擦得发亮，烟飘到巷口都带着檀香味，
混着我家铁板的油香，好闻得很。现在钢筋戳进庙基，龙王爷能不恼？
”酒店挖第一铲土那天，就有怪事 —— 挖机的铲斗刚碰到土，突然 “咔” 地卡住，
像被什么东西拽住，发动机 “嗡嗡” 响着，却纹丝不动。司机骂骂咧咧跳下来，
阳光晃得他眯眼，低头一看却愣了：铲齿上缠着截旧红绳，粗麻材质，上面沾着黑褐色的泥，
像埋了几十年，绳尾挂着个指甲盖大的铜铃，绿锈斑斑，风一吹 “叮铃” 响，
声音细得像针，扎得人耳朵发疼，连旁边老面馆飘来的雪菜肉丝面香，都压不住这股冷意。
工头凑过来，一脚把红绳踢到泥里：“封建迷信！” 鞋尖沾了泥，他往地上蹭了蹭，
却没注意红绳被踢飞时，铜铃 “叮” 地撞在石头上，声音突然变尖，像哭。可当天下午，
挖机的发动机就坏了，修了三个小时才好，修机器的师傅擦着汗说：“怪得很，零件没坏，
就是转不动，像有东西顶着，我摸发动机时，总觉得壳子凉飕飕的，明明太阳晒了半天。
”从那天起，施工就没顺过。第一劫，落在个能把柏油路晒化的午后。工棚是帆布搭的，
太阳一晒像蒸笼，工人们光着膀子啃冷馒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搪瓷缸里，“嗒嗒” 响，
缸沿结着圈白碱。蝉鸣密得能织成网，连风都是热的，吹在脸上像贴了片暖铁，
带着巷口阿婆铁板上的油味。突然，一声轰隆砸破了闷热 —— 不是雷，是楼塌的声音，
闷得像地底下有人敲鼓，震得工棚的帆布都在晃，
挂在棚顶的安全帽 “噼里啪啦” 掉下来，砸在床板上。众人赤着脚冲出去，
热浪裹着粉灰扑满脸，呛得人直咳嗽，眼泪都下来了，睫毛上沾着白灰。
眼前的景象让手里的馒头 “啪” 地掉在地上：刚盖到一半的 7 层楼，
像被无形的手推倒，砖头碎块堆成小山，没干的水泥沾在砖头上，软乎乎的像溏心蛋，
粉灰遮得太阳都发灰，连旁边的老樟树都蔫了叶子，叶子上落满白灰，风一吹簌簌掉，
树下那只总爱打盹的黄猫，早没了踪影。万幸没人受伤，监工带着人扒了三天废墟，
钢筋没断、水泥没掺假，连风都没刮过一阵。有个干了二十年的老工人，
夜里偷偷在工地角落摆了碗白酒，还有一碟炒花生 —— 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裹着盐粒 —— 对着塌楼的方向鞠了三躬：“龙王爷，对不住，您高抬贵手，
我们也是混口饭吃。” 酒液洒在地上，很快渗进去，没留下一点痕迹。工头没信，
只加了夜班赶进度，可工人们再不敢在午后打盹，总觉得头顶有双眼睛盯着，后背凉飕飕的，
连喝水都要先看一眼水桶里的水，怕有东西飘在里面，桶壁上的青苔，都像长着眼睛。
平静没撑过一个月，第二劫就来了。那天夜里，工地的灯亮得像白昼，氙气灯照得地面发白，
连砖缝里的蚂蚁都看得清，搅拌机 “轰隆隆” 转，震得地面都发颤，
塔吊吊着十几根钢管往 20 层送。钢管是新的，闪着银灰色的光，在灯下发亮，
上面还贴着厂家的标签，没撕。突然，“砰” 的一声闷响，塔吊的钢绳像断了线似的，
却没掉下来，只在空中晃着，钢管从 80 米高空往下飘 —— 不是直线落，
是 “天女散花” 似的，有的砸在砖堆上，“咔嚓” 断成两截，断面的铁锈渣溅起来，
扎在旁边的木板上；有的擦着塔吊臂飞过去，带起的风都能吹倒人，工人们吓得往工棚里躲，
有个小伙子的安全帽被钢管擦到，“当” 的一声掉在地上，帽檐都瘪了，
里面还沾着根头发，黑的，很长，不像男人的。等工人们敢抬头，只见塔吊歪得像要倒，
吊钩上还挂着一捆钢管，在风里晃得人眼晕，钢管碰撞的 “叮当” 声，在夜里听着像哭，
混着远处西湖游船的汽笛声，更显瘆人。这次还是没人伤，可工头慌了，
偷偷找了个懂行的老人，老人穿件青布衫，手里捏着串佛珠，拿了三炷香、一叠黄纸，
在工地角落摆了香案。香点燃后，烟没往上飘，反而绕着 7 层塌过的地方转，像条细蛇，
纸灰飘过去，竟绕着圈不落，像有东西在接，老人叹口气：“这地方，龙王爷没走，
得请走才行，不然还会出事。”大家都盼着 “渡劫”，却没料到第三劫，带着人命来了。
离竣工只剩一周时，工地上少了个年轻工人 —— 小伙子叫阿强，才二十出头，
老家在安徽，昨天还跟人炫耀妈妈寄来的酱肉，装在玻璃罐里，油汪汪的，罐口贴着张红纸，
写着 “平安”，他说竣工了要请大伙喝酒，就着酱肉吃馒头，还掰了块给旁边的工友，
酱肉香里带着点酱油的咸。有人说，他和另一个工人搬垃圾时，
从没装护栏的楼梯上 “凭空” 掉下去，第二天在一楼水泥地上找到时，身体已经凉透，
手里还攥着半块酱肉，酱肉沾了水泥，油星渗进灰里，上面竟有个小小的手印，不像人的，
指节很细；也有人说，他半夜要去取落在工地的手电筒 —— 那是他爸留的旧手电筒，
外壳有个磕碰的印子，是他小时候摔的，他总揣在兜里，
说 “爸能护着我”—— 工友劝他 “夜里别去，邪门”，他偏不听，
拍着胸脯说 “我一个大男人，怕啥”，还叼了根烟，烟蒂扔在地上，没灭。第二天清晨，
那把手电筒躺在 3 楼的钢筋上，还亮着暖黄的光，照在钢筋上有个小光圈，
外壳的磕碰印子清清楚楚，光圈里竟映着个模糊的影子，像个小孩，在挥手。
人却在一楼的水泥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见什么吓着了，瞳孔里有个小小的黑影，
嘴角还沾着点酱肉的油星，玻璃罐碎在旁边，酱肉撒了一地，被露水打湿，泛着冷光，
有几块酱肉上，还沾着细细的红绳纤维 —— 跟挖机上的那截一模一样。后来酒店开业，
装修得亮堂，走廊里铺着米白色的地毯，踩上去 “噗嗤” 响，墙上挂着西湖的风景画，
画里的荷花红得像血。可总有客人说，住 7 楼附近的房间，
夜里能听见楼下有 “搬砖头的声音”——“咚、咚” 的，慢得很，
像是有人在补塌过的 7 层，有时还会夹杂着 “叮铃” 声，像铜铃响。有个客人好奇，
凌晨三点起来，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楼下停车场的灯亮得惨白，空无一人，
却看见地上有几块碎砖，跟当年工地的砖一模一样，砖头上还沾着点没干的水泥，
像刚搬过来的，砖缝里竟缠着根红绳，细得像头发。客人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碎砖没了，
只有风吹着停车场的栏杆，“吱呀” 响，栏杆上挂着个小小的铜铃，绿锈斑斑，
不知是谁挂的。二、松木场酒店：刑场血土上的 “3 号楼水声”老杭州人提起松木场，
声音会低半度，连喝茶的动作都轻些：“那地方，民国时是砍头的，血能渗进砖缝，
下雨时砖缝里的水都是红的，老茶肆的掌柜说，夜里能听见‘咔嚓’的刀声，
混着茶碗的‘叮当’响，吓人得很。
”《杭州市志》里写得明白：宋时的松木场是香客泊舟的热闹地，茶肆里飘着龙井香，
码头边满是挑柴的脚夫，扁担压得 “咯吱” 响，喊着号子，汗滴在青石板上，
很快干了；可到了民国，这里成了刑场，每次行刑后，总有穿黑布衫的老妇来捡地上的血纸，
纸沾着血，硬邦邦的，说是能治咳嗽，却没人敢要，纸捡回去，夜里会 “哗啦” 响，
像有人在翻，还带着股铁锈味。松木场附近的这家酒店，是用旧楼改的，
外墙刷了米黄色的漆，却遮不住墙根的黑印 —— 老人们说，那是血渗进去的，
下雨时黑印会变浅，像在流血。最邪的是 3 号楼，单独一栋，离主楼远，墙皮都翘了，
露出里面的旧砖，砖缝里有黑色的痕迹，潮雨天会泛出点红，像没擦干净的血。
走廊里的地毯是暗红色的，吸了潮气，踩上去 “噗嗤” 响，潮味里混着旧木头的霉味，
还有点淡淡的龙井香 —— 是隔壁老茶肆飘来的，却在走廊里变了味，冷得发苦。
夜班服务员都怕单独走，尤其是凌晨两点后 —— 那是水声最常来的时候，
也是当年刑场行刑的时辰。有个叫小周的服务员，安徽来的，今年二十岁，
至今不敢提 3 号楼，连听到 “松木场” 三个字，都会手抖。那天凌晨两点，
她推着清洁车收拾房间，车斗里的床单还带着洗衣液的柠檬香味，清洁剂瓶子是蓝色的，
晃的时候发出 “哐当” 声，瓶身上贴的标签，边角都卷了。
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 的，跟脚步声混在一起，她总觉得身后有人，
回头看却空无一人，只有走廊尽头的灯忽明忽暗，闪得人眼晕，灯光照在墙上的旧砖上，
黑痕迹像在动，像条小蛇，往她脚边爬。突然，“滴答、滴答”—— 水声，
从走廊尽头飘过来，细得像针，扎在耳朵里，连柠檬香味都盖不住这股冷意。
不是水管漏了的哗哗声，是水珠砸在陶瓷上的声音，
脆得能数清次数：一、二、三…… 夜里太静，那声音像贴在耳边，小周停下手里的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