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议亲夜的死亡回响煤气味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林晚秋的喉咙和肺里,
呛得她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可周家每个人的嘴脸,却像用烙铁烫在她骨头里似的,清晰得连一丝纹路都没放过。
丈夫周志强就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穿着她去年冬天省吃俭用给他买的藏青色夹克——那是她跑了三个供销社,
才挑到的最耐穿的料子。本该牵着她、护着她的手,此刻却死死攥着苏淑芬的胳膊,
把那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和她怀里的男孩护得严严实实,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嘶吼声像破锣被敲碎,
刺耳得让人心颤:“林晚秋!你是不是疯了?!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淑芬带着孩子回来容易吗?孩子都五岁了,连个户口都没上!你就不能让着点?
非要把这个家毁了才甘心?”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对她的愧疚,
没有半分对十年夫妻情分的不舍,只有对苏淑芬的心疼,对那个陌生男孩的在意。
仿佛她林晚秋不是陪他过了十年苦日子的妻子,而是个闯进他家、破坏他“幸福”的仇人。
婆婆王秀兰坐在炕沿上,那条瘸了二十多年的左腿在地上蹭来蹭去,裤脚沾着泥点,
皱得像团揉烂的废纸。她拍着炕沿哭天抢地,满是皱纹的脸扭曲得吓人,
唾沫星子随着哭声飞溅到空气中,混着煤气味,恶心又刺鼻:“我周家造了什么孽啊!
娶了你这么个不下蛋的扫把星!十年了!整整十年!你连个屁都没生出来,
现在还想放煤气害我们!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骂到激动处,竟然挣扎着要从炕沿上爬起来,
那只常年干粗活、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的手伸得老长,像是要扑过来撕烂林晚秋的脸。
要不是周志强回头拦了她一把,林晚秋毫不怀疑,
那双手会在她脸上留下几道血淋淋的抓痕——就像前世她没及时给王秀兰熬药时,
王秀兰抓在她胳膊上的伤一样。小姑子周志红站在王秀兰身边,
穿着林晚秋给她买的浅粉色连衣裙,那是周志红去年考上高中时,
林晚秋特意去县城最好的服装店挑的。她的头发梳得油亮,用一根珍珠发卡别着,
可脸上的表情却比恶鬼还狰狞。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
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林晚秋,你要点脸吧!占着我哥媳妇的位置十年,
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现在淑芬姐带着孩子回来了,你就急了?你就是嫉妒!赶紧离婚!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再拖累我们家!我哥的孩子要是因为你上不了户口,
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说完,还嫌不够解气,上前一步,伸出手狠狠推了林晚秋一把。
林晚秋本就因为煤气头晕腿软,被她这么一推,踉跄着撞在冰冷的水泥墙上,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可周志红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反而还对着围观的邻居喊:“大家快看看!这就是我哥娶的好媳妇!不仅不会生,还想杀人!
”里屋的门帘动了动,是病恹恹的公公周老栓。他穿着林晚秋给他做的纯棉秋衣,
扶着门框探出头,浑浊的眼睛扫过屋里的混乱,却连一声咳嗽都没发。林晚秋看着他,
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碎了——前世她掏心掏肺,每天早起给他熬药,
省下早餐店的钱给他买进口的止咳糖浆,甚至在他半夜咳得喘不过气时,
背着他跑了三里路去医院。可现在,他明明看见了她被欺负,听见了她快要窒息的咳嗽声,
却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就慢慢缩回了里屋,还轻轻拉上了门帘,
仿佛外面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煤气的味道越来越浓,林晚秋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着周家众人围着苏淑芬和那个男孩嘘寒问暖,看着周志强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
看着王秀兰给苏淑芬递上热糖水,看着周志红笑着逗那个男孩——他们一家,
早就把她当成了外人,当成了眼中钉。十年的付出,十年的隐忍,十年的自我责怪,
原来全是一场笑话。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林晚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
死死拧开了煤气罐的阀门。“嘶——”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她看着周家众人惊慌的脸,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咱们就一起死!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林晚秋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重来一次,
她再也不要嫁给周志强,再也不要做周家的牛做马,再也不要这么傻!“晚秋?晚秋?
你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担忧,还有点熟悉的烟火气。
林晚秋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不是周家那间冰冷的水泥房,而是自家的土炕,
墙上糊着1983年的旧报纸,报纸边角卷了边,上面印着“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新闻。
桌上放着一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色的字,
杯沿还沾着点小米粥的痕迹。母亲坐在炕边,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见她醒了,
连忙把包递过来:“你这孩子,刚才睡着睡着就哭了,还喊着‘不嫁’,
是不是梦到啥不好的了?快别想了,明天周家就来议亲了,志强这孩子看着稳重,你嫁过去,
以后肯定有靠了。”1985年的蝉鸣从窗外传来,清脆又响亮,
母亲鬓角的白发还没后来那么多,脸上的皱纹也没那么深——林晚秋猛地坐起身,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虽然粗糙、却充满力气的手,没有老年斑,
没有常年揉面留下的厚茧,指甲缝里也没有洗不掉的煤气味。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议亲前夜,回到了所有悲剧都还没开始的时候?林晚秋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她确定这不是梦。前世周家那些恶毒的嘴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还在胸口隐隐作痛。这一世,她绝不再跳周家的火坑!
第二章:议亲桌上的交锋第二天上午的太阳刚爬过院墙,
院门口就传来了自行车铃铛的“叮铃”声——周家的人来了。林晚秋站在堂屋门后,
隔着门帘听见母亲热情的招呼声,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前世就是这一天,
她被母亲催着穿上新做的碎花衬衫,红着脸坐在炕沿上,听着周家媒人画大饼,
稀里糊涂就应下了这门亲事。而这一次,她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脸上没了前世的羞怯,只有一片平静。堂屋里,周家媒人——周志强的远房婶子,
正坐在炕沿上,手里端着母亲刚递过去的糖水,喝得滋滋作响。她穿着一件花衬衫,
领口的扣子没扣严,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背心,眼神扫过屋里的陈设,最后落在林晚秋身上,
带着审视的打量:“晚秋这姑娘,越长越俊了,配我们家志强,真是再好不过。
”周志强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卡其布上衣,头发梳得油亮,双手放在膝盖上,
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可林晚秋看着他,眼前却闪过前世他嘶吼着护着苏淑芬的嘴脸,
心里只剩冷笑——这副老实模样,不过是他用来骗人的面具。王秀兰也来了,
她拄着一根木棍,瘸着左腿慢慢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周志强旁边的凳子上,
裤脚还沾着路上的泥点。她没像媒人那样说客套话,而是直接看向母亲放在柜上的嫁妆清单,
声音粗哑:“听说晚秋的嫁妆准备得很齐全?缝纫机、自行车、手表都有?
”母亲笑着点头:“都是孩子以后过日子要用的,该准备的都得准备上。
”王秀兰立刻接话:“那就好,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
正好拿来贴补家里。你看志强他爹身体不好,常年要吃药,我这腿也得做理疗,
志红明年又要考大学,得多花钱补营养,晚秋做嫂子的,多担待点是应该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林晚秋的嫁妆本就该是周家的,仿佛林晚秋嫁过去,
就该把全家的担子都扛在自己肩上。媒人也跟着帮腔,放下糖水碗,
拍了拍林晚秋的手:“晚秋啊,你是个懂事的姑娘,肯定明白这个道理。女人家嫁人,
最重要的是贤惠,把家里照顾好,让男人在外头安心。以后你要是开早餐店赚了钱,
也得多想着点婆家,一家人拧成一股绳,日子才能过好。
”林晚秋看着媒人那只涂着劣质红指甲油的手,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却坚定:“嫁妆是我妈攒了十几年给我的傍身钱,
是我以后过日子的底气,我得自己存着,不能随便动。至于家里的开销,公公婆婆的赡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