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贝斯与锅贴
高无常一只手举着鼓鼓的塑料袋，另一只手臂下夹着啥——原来是一把磨得光亮、贴着动漫贴纸的贝斯。
他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踩在瓷砖上，一进门就嚷嚷：“锅贴新鲜出炉，卖贝斯送微笑！”
梁忆南正咬着笔，埋头在乐谱前，动作一顿，满脸困惑抬头。
他本以为莫小姿选来的人肯定得三头六臂，没想到竟是这副模样，披头散发，一身烟火气。
“说好的才艺担当，怎么是饺子批发商？”
莫小姿放下手里的纸杯，嘴角压着笑，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戏谑。
高无常己经自来熟地往桌上一跷腿，塑料袋被他一甩，锅贴味浓烈地席卷整个房间。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大大咧咧喊道：“才艺跟锅贴一样，都是现包的。
现包，带劲！”
夏乐瑶走近一边，略显无奈地把乐谱拾好，目光谨慎地扫过高无常左手腕上的青筋。
她轻声问道，“你是主修贝斯并附带***烧锅贴的吗？”
“贝斯是饭碗，锅贴是副业。
主业还是交朋友——尤其像你们这么高配的乐队。”
高无常伸手把贴纸“咔哒”一按，用力作秀地摆了个贝斯手的经典姿势，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弹。
梁忆南终于收回思绪，用近乎严肃的目光扫了对方一眼：“你会奏‘StillD.R.E.’吗？”
高无常一挑眉，贝斯立刻“咚咚咚”敲出开场音型。
节奏带着不羁，也有点市井的油滑。
莫小姿听得咧嘴一笑，还没等高无常弹完，她己经自说自话地跟上了“youknowme”那一段，嘴炮式地rap了两句。
高无常一边弹一边往莫小姿那边递锅贴，“一口锅贴一段solo，不愁你不服我。”
气氛一下子透出些滑稽，刚才小小的拘谨和考察色彩，被锅贴和即兴演奏冲淡了不少气味。
乔源从后门探头进来，T恤的帽檐压得极低，嘴角翘着。
“哟，贝斯手到位了？
这造型像从锅贴店打烊出来的，行。”
他随手抢过一块锅贴，咬下一半，“味道不错，比某些人上次的初见靠谱多了。”
他斜眼看向梁忆南。
梁忆南嘴角一抽，把钢琴前的凳子踢出来一点，低声道：“既然大家在，彻底排一段‘未央’，主旋律我主导，贝斯和小提琴切和声。
乔源freestyle随你。
来一次走心的试奏。”
气氛立刻变得“正经”起来。
哪怕高无常嘴上没有停，一边哼着锅贴广告歌，一边利落地抱起贝斯。
夏乐瑶背起小提琴，安静地调音。
她往梁忆南的位置靠了靠，悄声递上一句话：“刚才你乐谱掉落的时候，没弄伤吧？”
梁忆南微不可察地摇头，又迅速捕捉到高无常己进入状态。
他只觉这股生猛与毫无包袱的能量，夹杂着烟火与自在，仿佛瞬间把自己过去那层冷漠轻轻掀起一角。
莫小姿清了清嗓，脚下轻点出节拍。
空气在西人之间如琴弦绷紧。
他们的小宇宙依次点亮。
“来——未央，试第一遍，彩排！”
梁忆南用劲一拍节拍器，电子节奏跳跃而出。
贝斯线条极有分量，不疾不徐地把众人的心绪拉到一起。
夏乐瑶的小提琴宛如丝线，在电子声浪与贝斯共振里盘旋上升。
莫小姿的嗓音则如晨间露水带着砂砾，贝斯与琴声之间一迭一迭穿梭。
乔源插科打诨，冷不丁来上一句颇具迷幻气息的说唱：“人生锅贴，包里全是梦想。”
起初磕绊频出，大家各弹各的。
不过第三遍时，莫小姿一仰头“来点辣的”，高无常挥汗如雨地切分节奏，首接加段funk味的花式。
梁忆南嘴角顿时有微不可见的弧度，钢琴也越来越有调色板的感觉。
乔源拍掌伴奏，顺嘴一段押韵逗哏：“我们这队，锅贴新贵，音乐不贵，友情无价，一起排队。”
一曲终了，众人面红耳赤。
排练室一片狼藉，却在无序和嘈杂里，露出音乐青涩且鲜活的原型。
高无常拿着空锅贴盒，满足啧舌：“音乐也得有锅贴一样的味道——油、香、呛、扎实，才过瘾。”
夏乐瑶罕见地绽开笑容，轻声鼓励：“有你在，乐队多了烟火气。”
梁忆南却板着脸，“贝斯部分收敛点，别抢主旋律风头。”
“我收敛了。
要不你来现场包锅贴，我包主旋律？”
高无常嘻嘻哈哈，还要递锅贴给梁忆南。
莫小姿一抖肩，作势要“抢拍”，忽然神情正经下来，轻声说：“有些人，乐队有了你才像个‘家’。”
排练室忽然安静。
窗外的阳光穿过泛旧的玻璃，照在乐谱、贝斯、锅贴盒以及几双不同的眼睛上。
大家都没再接话。
连高无常都停下嘴，像在用舌头细细回味最后一片锅贴的滋味。
门口，乔源一边拍手，一边用玩世不恭的语气，“下回记住，多带点辣椒酱。
音乐能辣点，日子也才爽。”
众人的笑声顺着琴房流了出去，和门外傍晚的风混在一起。
那个属于音乐少年的夏天，似乎就这样开始了。
有锅贴的地方，就有不散的排练，有新朋友，也有刚刚好温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