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曾预言,帝星旁有谪仙降世,得谪仙貌者,可安天下。我与孪生弟弟一同出生,
我天生俊美,他却面目丑陋。所有人都说,我就是那个谪仙。可我的爹娘,
却为了助弟弟夺嫡,听信谗言,要剥下我的脸皮,给他换一个泼天富贵。
我的父亲对我说:“你弟弟才是天命所归,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
”我的未婚妻也哭着求我:“你把脸给他,他当了皇帝,我就是皇后。”我被锁在暗室,
亲眼看着他们将我的脸一寸寸剥下……他们以为,这就结束了。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故事,
才刚刚开始。1.晚宴上,父亲第十次举杯,敬向我身旁的弟弟,陆景。景儿虽貌不及兄,
然勤勉好学,将来必成大器!满堂宾客附和,赞他有风骨,有毅力。而我,陆明,
作为承恩公府的嫡长子,只得到一句轻飘飘的嘱咐。明儿,你天生好皮囊,更要惜福,
多向你弟弟学习,莫要空耗了天赋。我端着酒杯,指尖冰凉。我刚在皇家秋狩拔得头筹,
为陆家挣得天大的颜面。而陆景,在围场里追兔子摔断了腿,至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可父亲的眼里,只有勤勉的弟弟。母亲夹了一筷子燕窝,小心翼翼地剔掉里面的碎燕角,
放进陆景碗里。景儿,快吃,补补身子。别理那些俗人的眼光,在娘心里,
你才是最出色的。她甚至没看我一眼。仿佛我身上那件被圣上亲手披上的御赐披风,
是透明的。我与陆景是双生子。我生来俊美,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他却面有缺憾,
五官挤作一团,丑陋不堪。国师曾有预言,帝星旁有谪仙降世,得谪仙貌者,可安天下,
定储君。所有人都说,我就是那个谪仙。我的未婚妻,太傅之女苏婉儿,
此刻正坐在女眷席上,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她的目光,像一道暖阳,是我在陆家这座冰窖里,
唯一的慰藉。宴席散去,父亲将我单独叫进书房。烛火摇曳,
将他脸上每一道皱纹都照得无比清晰。明儿,你可知罪?我愣住了。父亲何出此言?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双看陆景时充满慈爱的眼睛,此刻只剩冰冷的审视。秋狩场上,
你为何要抢你弟弟的风头?你明知他需要功绩来博取太子青眼,为何还要处处争先!
我只觉得荒谬。父亲,秋狩比的是骑射,各凭本事。我……住口!他厉声打断我,
你弟弟自幼不如你,你就该让着他,帮着他!你顶着那张谪仙脸,占尽了便宜,
还不知足吗!我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原来,在我父亲眼里,我生来俊美,是一种原罪。
我拥有的一切,都该是弟弟的。包括这张脸。他盯着我的脸,眼神变得狂热而诡异。明儿,
你弟弟才是天命所归的储君。你把脸给他,也算为陆家做点贡献!2.我以为我听错了。
父亲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直直插进我的心脏。父亲……您在说什么?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眼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宫里传来消息,
国师找到了为储君换颜续命的秘法。只要将你的脸……移植到景儿脸上,
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伴读,将来……就是储君!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用?
诗书、武功都不如他,你就是个废物!废物。原来在他们眼中,
我只是一个顶着华美皮囊的废物。我浑身冰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是我的父亲。他现在,要亲手剥下我的脸,送给我的弟弟。不……不可能!
我猛地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我是你的儿子!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才要为家族献身!他面目狰狞,这是你的宿命!我夺门而逃。我不能待在这里,
这个家已经疯了。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找苏婉儿。她是我的未婚妻,
是我的光,她会帮我的。我翻墙进了太傅府,找到了她的闺房。苏婉儿见到我狼狈的样子,
吓了一跳。明郎,你怎么了?我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婉儿,
快带我走!我爹疯了,他要剥我的脸给我弟弟!苏婉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她的手,
在我的掌心里,变得冰冷僵硬。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恐惧,一样愤怒。可我错了。
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泪水从美丽的眼眶里滑落,声音带着一丝哀求。明郎……
要不……你就听国公爷的吧。我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她。她哭了,哭得梨花带雨,
楚楚可怜。你把脸给他,他当了皇帝,我就是皇后。你若听话,等我生了龙子,
就认你做干爹,也算全了你我一场。一场。原来我们之间的一切,
只是一场可以被轻易算计的交易。我的心彻底死了。我转身想走,背后却传来苏婉儿的尖叫。
来人啊!有刺客!几道黑影从暗处窜出,将我死死按在地上。为首的,
是我父亲的贴身侍卫。我看着苏婉儿那张泪痕未干的脸,她不敢看我,眼神躲闪。原来,
她早就和他们串通好了。我被他们拖回承恩公府,扔进一间漆黑的暗室。
手脚被粗重的铁链锁住,动弹不得。门开了。父亲、母亲,还有陆景,一起走了进来。
母亲手里端着一碗汤药,眼神是我看不懂的狂热。明儿,喝了它,就不疼了。
陆景站在他们身后,他那张丑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喜的笑容。
他看着我的脸,就像在看一件即将属于他的珍宝。我拼死反抗,却被他们强行撬开嘴,
灌下了那碗药。意识渐渐模糊。我最后看到的,是父亲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
薄如蝉翼的小刀。正一寸一寸,贴近我的脸。3.剧痛,将我从昏迷中唤醒。不是一下,
而是一下又一下,细密的,如同凌迟的痛楚。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脸上被剥离。
我能感觉到刀锋划过皮肤,割断血肉和筋络的声音。我看不见,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但我能听见。听见母亲压抑着兴奋的呼吸声。慢点,慢点,别划坏了,这可是谪仙的脸,
金贵着呢。听见父亲沉稳的指挥。从额头开始,沿着发际线,手要稳。对,就是这样。
我甚至能听见,陆景在一旁发出的,带着渴望的,野兽般的喘息。血,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
带着温热的腥气。我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我张开嘴,想嘶吼,想咒骂,
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那碗药,不仅麻痹了我的四肢,还毁了我的声带。
他们连我最后反抗的权利,都剥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凌迟般的痛苦终于停止了。
我感觉到一块温热的,带着血肉的东西,被从我脸上完整地揭了下来。然后,
我听到了陆景欣喜若狂的笑声。是我的了!这张脸是我的了!爹,娘,快!
快给我换上!我脸上蒙着的布被拿开了。眼前一片血红。
我看见我那张曾被誉为京城第一的俊美脸庞,此刻正被父亲捧在手心,像一件稀世珍宝。
而陆景,正满脸期待地躺在旁边的床上,一个戴着面具的所谓国师,正准备将我的脸,
贴到他的脸上。我的脸,将成为他的脸。他将顶着我的身份,我的容貌,
去获取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不,在他们看来,这一切本就该是他的。我只是一个容器,
一个为他提供完美外壳的工具。他们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这个血肉模糊,
被锁在角落里的怪物,仿佛与他们毫无关系。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脸,
被一点点缝合在陆景的脸上。看着他丑陋的五官,被我俊美的轮廓所覆盖。看着他慢慢地,
变成了我的样子。他坐起来,对着镜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美啊……他转过头,
用我的脸,对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哥哥,谢谢你。那一刻,我心底有什么东西,
彻底碎了。人性,亲情,爱情……全都在那一声虚伪的谢谢里,化为齑粉。
他们对外宣称,承恩公府大公子陆明,修炼走火入魔,自毁容貌,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而我的弟弟陆景,将代替我,迎娶太傅之女苏婉儿。他们将我这个无面人,
像扔一件垃圾一样,扔进了城外的乱葬岗。任由我自生自灭。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脸上,
不,是我曾经有过脸的地方。血和泥混在一起,剧痛让我一次次昏厥,又一次次醒来。
我以为我会就这么死去。在无尽的痛苦和怨恨中,腐烂成一堆白骨。直到,一双冰冷的手,
将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他看着我,声音嘶哑。想活下去吗?想报仇吗?我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声像夜枭一样难听。那就跟我走。欢迎来到『无面营』。4.无面营。
一个不存在于任何地图上的地方,一个只属于被世界遗弃者的地狱。这里收容的,
都是像我一样,被剥夺了面容,被家族抛弃,被命运诅咒的人。我们没有过去,没有名字,
只有一个代号。我的代号,是鬼面。因为救我的人说,我脸上那纵横交错的赤红筋络,
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在这里,活下去是唯一的法则。而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就是变得比别人更强,更狠。第一天,我因为抢一个发霉的馒头,被人打断了三根肋骨。
第二天,我学会了用石头砸碎对方的膝盖,然后拿走他所有的食物。这里没有怜悯,
没有同情。只有最原始的弱肉强食。我曾经引以为傲的诗书才华,在这里一文不值。
我曾经擅长的君子六艺,在这里是可笑的累赘。我必须学会的,是杀人的技巧。
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最省力的方式,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如何用一把淬毒的匕首,
悄无声息地抹过目标的咽喉。如何隐藏自己,如何伪装,如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我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中,变得伤痕累累,也变得坚不可摧。我的心,
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中,变得比铁还硬,比冰还冷。
我不再是那个天真软弱的承恩公公府大公子陆明。我是无面营的鬼面。一个活着的,
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恶鬼。十年。整整十年。我从一个最底层的营卒,一步步爬了上来。
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成为了无面营新的主宰。戴上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
独一无二的恶鬼面具。我成了别人口中的尊主。一个掌管着天下所有暗杀,
控制着无数朝臣生死的,地下之王。这十年里,我听着外面关于陆明的传闻。
他顶着我的脸,文采斐然,风度翩翩,深得太子,不,是当今圣上的喜爱。他娶了苏婉儿,
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他步步高升,从太子伴读,到内阁学士,再到权倾朝野的宰相。
承恩公府,因为他,荣耀达到了顶峰。我的父亲,母亲,成了京城里最风光的人。
他们大概早就忘了,还有一个被他们亲手毁掉的儿子,被扔在了乱葬岗。直到,老皇帝驾崩。
陆景,手持所谓的传位诏书,在文武百官的拥护下,登上了皇位。登基大典那天,
京城万人空巷。百姓们争相传颂着新帝的俊美和仁德,说他就是预言中的谪仙降世。而我,
就混在人群中,戴着我的恶鬼面具,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顶着我的脸,穿着龙袍,
接受万民朝拜。看着他册封苏婉儿为后,许她一世荣华。他们站在权力的顶峰,
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他们以为,过去的罪恶,已经被彻底掩埋。他们以为,
我这个无面怪物,将永远是阴沟里的烂泥,任他们践踏。陆景的目光,扫过人群。忽然,
他似乎有所感应,视线直直地落在了我的方向。他笑了。他当众指向我,
声音通过内力传遍了整个广场。来人,将那个戴面具的『无面怪物』,给朕带上殿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侍卫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我没有反抗。我知道,好戏,
要开场了。5.我被带到金銮殿上。在万众瞩目之下,陆景身穿龙袍,
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里。他用我的脸,露出一个悲悯又轻蔑的笑容。摘下他的面具。
侍卫粗暴地扯下我的恶鬼面具。一张没有皮肤,只有赤红肌肉和筋络的脸,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殿上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无数道惊恐、厌恶、鄙夷的目光,
像针一样刺在我身上。苏婉儿坐在凤位上,看到我的脸,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立刻用衣袖掩住口鼻,眼中满是嫌恶。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对她的玷污。我的父亲,
承恩公国公,和我的母亲,站在百官之首。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只有冰冷的漠然,和一丝隐藏得很好的不耐烦。陆景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缓缓走下龙椅,
来到我面前,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皇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他刻意加重了皇弟两个字。多谢你这张脸,这江山和你的美人,朕都替你收下了。
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和得意。他以为我会被这极致的羞辱击垮。
他以为我会像十年前一样,无助,绝望,任他宰割。他想看到我痛苦,看到我崩溃,
看到我跪地求饶。这样,才能彻底抚平他内心深处,因偷窃而产生的最后一丝不安。
他想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天命所归,而我,不过是一个连脸都保不住的废物。我抬起头,
血肉模糊的脸上,扯出一个无声的笑容。陆景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从我的眼神里,
没有看到他预期的恐惧和怨恨。只看到了……看死人一样的平静。你……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大殿。扫过高高在上的陆景和苏婉儿。
扫过道貌岸然的父亲和母亲。扫过那些对我指指点点,满脸鄙夷的文武百官。很好。
都到齐了。我那张位于江山社稷图正中央的画,就缺你们这些主角了。陛下登基,
普天同庆,臣,也为您准备了一份贺礼。我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破旧的风箱。
陆景皱起眉头:什么贺礼?我笑了。一份,能让您龙椅坐得更稳的贺礼。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