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亡订单十二点的钟声刚过，就下起了雨。才几分钟就已经大雨滂沱，

飘起的雨雾遮蔽了视线。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赵路小电驴的挡风板上。他缩了缩脖子，

把冲锋衣的拉链往上拽了一下。看了看手机，“准时率92.3%”的红色数字，

让他脑门一阵紧绷。“再抢两单，凑够油钱就收工了！”赵路咬着牙刷新着订单的页面，

指尖滑动时，稍微有些走神。前天才因为超时被罚了五十块，

站长在早会上拍着桌子喊：“再掉点就滚蛋！”。他不敢赌，因为房租还有三天就要到期了，

自己母亲的降压药也快没了。这台骑了三年的小电驴，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家当。

商圈的霓虹灯在大雨里糊成了一片，写字楼大部分都黑了，只剩几家便利店还亮着。

赵路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半空，就像一个猎人在等待猎物的出现。突然，

一阵刺耳的系统提示音响起。那声音不是平时抢单的“叮咚”声，

倒像是老师电话打不通的忙音，既闷又尖锐。“强制派单？

”赵路被这突如其来的订单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屏幕自动跳转，弹出了一个全黑的订单界面。

上面没有商家，没有距离，只有一个黑白照片的头像。照片里的人咧着嘴笑，

眼睛里却一点光都没有，像一张印出来的旧照片。收货地址是“幸福里小区3栋404室”，

可备注栏是空的，而且取消按键也是灰色的，按不下去。就是说根本无法取消！“搞什么鬼？

系统出BUG了？”赵路完全可以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个界面。他皱着眉去按电源键，

想重启手机。可屏幕根本关不掉。那个黑色订单界面就跟焊在上面一样。他抬头看了看雨势，

心里直打鼓。幸福里在老城区，离开这里少说二十分钟，现在送过去，

万一再超时……可订单取消不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如果真被投诉的话，

那自己的工作可就要丢了。赵路只得咬了咬牙，拧动车把便立刻冲进了雨里。路上没什么车，

只有路灯在积水里映射出一圈圈摇晃的光晕。他骑着车，总觉得后脖颈发凉，

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可回头看了看，却只有空荡荡的马路和漫天的雨幕。

二十分钟后，幸福里小区到了。这里是个老小区，墙皮掉的厉害，门口的保安亭黑灯瞎火的，

一个人影都看不见。雨好像比刚才更大了，打在楼道的铁皮雨棚上，

“咚咚”的响声让人心慌。赵路看了看周围，只能硬着头皮就这样骑了进去。

3栋在小区的最里面，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整栋楼只有一个窗户亮着灯，就是中间那户，

404号。赵路把车停在楼下，他抬头看了看4楼的灯光，有些绿油油的，不像家用灯，

倒像是医院走廊里的应急灯。但好像也不是绿色的。楼道里没灯，

赵路只好用手机的手电模式照着往上走。光照下显现出楼梯扶手积了厚厚的灰尘。

他每走一步，那个脚步声都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着，着实有点渗人。到了4楼，

他停在404的门口。门牌是塑料的，“404”三个数字里，中间那个“0”已经松了，

被走廊的风吹得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轻响。仔细看，门没关严实，留着一条缝，

里面传来很轻的呼吸声。也可能是风声。赵路咽了口唾沫，抬手敲了敲门：“您好，

您的外卖到了。”里面没人回话，只有那道呼吸声还在继续，很轻，但却异常地清晰。

他又敲了敲门。这次，是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响亮，

像是蒙在被子里说话的样子：“别回头，把面放门口吧。”赵路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一个小台灯在窗边亮着。淡绿色的光圈里，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他坐着，

看不到脸。房间里到处是灰，茶几上的杯子落满了灰尘。可地板上，却有一串新鲜的湿脚印，

从厨房的方向一直延伸到赵路的脚边。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进来的时候，门口根本没有水迹。

“您的面……”赵路把外卖袋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但还是下意识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计时器。屏幕上的时间跳了一下，

停在了00:16:40。他没敢多待，转身就走。但刚到门口，

门就在他身后“咔嗒”一声轻轻地合上了。赵路心头一紧，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楼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黑了。刚才还在的404门牌不见了，挂门牌的地方，

贴着一张卷了边的寻人启事。上面的照片被水泡得有些模糊，可赵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赵路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怪叫声，想也不想地转身就往楼下冲。

但是他腿有些发软，脚还有些不稳，好几次都差点滚了下去。他一口气跑到了楼下，

推开单元门。此时外面的雨还在下，没有变小的趋势。他摸出手机想看时间，

屏幕上的计时器还停在00:16:40上，一秒没动过。就在此时，

那个沉闷的忙音又响了起来。赵路低头一看，订单界面上赫然写着“已超时”，

红字格外刺眼。他还没反应过来，新的派单音又响了。这次的界面和刚才一模一样。

黑白头像，幸福里3栋404室，牛肉面1份。备注栏里多了一行字：“上一次，

你没有真正送到。”赵路的手抖得握不住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跳上电驴子，

猛地拧动手把，车子一下子便蹿了出去。冰冷的雨水狠狠抽打在他的脸上，他不敢回头，

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个消失的门牌，那张寻人启事，还有那个女人的声音，

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了他的脑子里。2. 罪债追身电驴子在雨里歪歪扭扭的跑着，

赵路突然猛地捏下刹车，轮胎在路边的积水里溅出了许多水花。他手机支架上的屏幕还亮着，

“上一次，你没有真正送到。”的备注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复。“老子疯了才会回去！

”赵路大口喘着粗气。可一想到那个诡异的订单，他就没法掉头。要是真被缠上，

迟早要被系统判定为恶意拒单，到时候工作没了，房租和母亲的药费更是个要命的问题。

赵路咬了咬牙，点开手机录像，

镜头扫过湿透的衣服和模糊的背景：“2025年10月12日，凌晨零点二十二分，

幸福里小区3栋，强制派单异常，现成回去自证清白。”他把手机架好，

镜头对准单元楼的入口，拧动车把又调头冲了回去。单元楼的门虚掩着，

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赵路盯着手机屏幕，一步步很谨慎地走进了楼道。他没走楼梯，

而是往电梯那边走去。墙角的老电梯亮着微弱的绿光，按钮上的数字都磨没了。

他小心翼翼地按下“4”，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叮——”的一声，

电梯开始上升。赵路的目光死死黏在屏幕上。突然，画面里多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惨白惨白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正轻轻按在“3”的按钮上。他猛转头，

可电梯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随着后背一阵发凉，赵路手抖着举起手机，

镜头扫过空荡荡的电梯内部。那只手不见了，可“3”楼的按钮确实亮了，他捏了一把汗。

他想起404门口那块松动的门牌，心脏跳地更快了，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

电梯在3楼停了下来。门一开，一股浓郁的牛肉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赵路愣住了，

这味道跟他送的牛肉面一模一样。整层楼的铁门都用钢板焊得死死的，

只有304的门虚掩着。那还留着一道缝，简直就是故意让人去才留下的。“有人吗？

”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但是只听到自己的回音。手机的镜头里，

能看到门缝后的地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赵路紧握手机挪过去，看清之后，胃里一阵翻涌。

地上铺着一层发霉的面条，上面长满了绿毛，被人白城了一行字：“送错楼层，就要用命补。

”面条旁边散落着几根生锈的缝衣针，针尖都朝上摆着。“去你大爷的！”赵路一下就火了，

猛地推开门。屋里没人，只有一张破旧的餐桌，桌上还有一个空碗，

碗底沾着几滴暗红色的酱汁。“有本事出来！装神弄鬼算个屁！

”说着他把手里打包的牛肉面狠狠地摔在地上。泡沫盒瞬间裂开，滚烫的面汤溅了一地。

手机也被打翻在地。就在此时，手机“叮咚”一声，订单界面消失了，屏幕恢复了正常。

赵路喘着粗气，捡起了手机。他不敢多待一秒，转身就跑。连电梯都不敢坐了，

直接踩着楼梯扶手就滑了下去。直到他冲出了单元门，骑上电驴子后，他才感觉活过来一点。

凌晨一点半，他逃回了站点里。玻璃房里亮着灯，墙上贴着服务细则，

角落里放着微波炉和医药箱。队长王磊正对着电脑皱眉，看见赵路进来就拍桌子：“赵路！

你今晚干什么去了？系统显示你一直在幸福里打转，还提前下线？”“队长，

不是我……”赵路想解释，但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当他拿出手机，

发现那个诡异的订单记录已经没了踪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王磊指着屏幕上的定位轨迹，

那条线在幸福里小区绕了无数圈：“客户投诉都快把后台打爆了！***还想不想干了？

还有，你账户里多了笔钱，自己看看吧。”赵路点开钱包，突然愣住了。

余额里多出了777块钱，备注写着“丧慰金”。“丧慰金？”他嘴里念叨着，

只觉得浑身发冷。七年前，七百元，七……他不敢再想，借口不舒服便匆匆离开了站点。

回到了出租屋，赵路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不停地刷新外卖APP。直到凌晨三点，

一条隐藏的差评跳了出来。发布时间是七年前的10月12日，

内容只有一句话：“骑手送错地址，导致顾客猝死。

”那条差评对应的骑手ID是：赵路已冻结。赵路的手一抖，手机“啪”的掉在了地上。

七年前的10月12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旧相册。

翻开相册的第一页，一张照片掉了出来。这是2017年的他穿着蓝色外卖服，

站在站点的门口。工牌上写着“夜鹰外卖：赵路”，站长正拍着他的肩膀笑。他紧锁眉头，

然而无论怎么回忆都对这张照片没有半点印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下着大雨的夜里，上楼的脚步声，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