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双含笑的眼睛
铜镜边缘雕刻的缠枝莲纹硌得他手心发痒，镜面光滑得能照出他毛孔里还没清理干净的药渣 —— 昨天那碗凝神汤的余孽，此刻正像微型暗器般嵌在细腻的肌肤上。
“师尊，该上早课了。”
凌霄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得林墨手一抖，铜镜 “哐当” 砸在妆台上。
他转身时正好撞进对方怀里，鼻尖撞上一块温热的玉佩，那玉佩雕刻着繁复的云雷纹，边缘被摩挲得圆润光滑，带着凌霄身上特有的松木香。
“哎哟！”
林墨捂着鼻子后退三步，眼睁睁看着凌霄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粉红，“你走路没声儿的？
想吓死为师啊！”
凌霄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道袍袖口绣着的银丝云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弯腰捡起铜镜，用衣袖细细擦拭着边缘的灰尘，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弟子知错。
只是见师尊许久未出，担心您又头晕。”
林墨盯着他那纤长的手指，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位大弟子能用这双手捏碎万年玄铁。
可现在这双手正小心翼翼托着铜镜，指腹轻轻摩挲着刚才被他砸出的细小凹痕，活像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咳，走吧。”
林墨打了寒颤，转身就往外溜，生怕再被这诡异的氛围缠住。
谁知刚迈过门槛，脚下突然一软。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云纹靴鞋底竟薄如蝉翼，踩在青石板上跟光脚没两样。
更要命的是，这靴子是前窄后宽的款式，脚趾被挤得快要蜷缩成虾米，脚后跟却空荡荡能塞进两个拳头。
“嘶 —— 这鞋谁做的？
想谋害亲师啊！”
林墨疼得首跺脚，结果用力过猛，整个人往前扑去。
预想中的狗啃泥没到来，他落入一个带着松木香的怀抱。
凌霄的手臂像铁箍般圈着他的腰，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道袍渗进来，烫得林墨差点蹦起来。
“师尊小心。”
凌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您从前总说，这般薄底靴能助您感知天地灵气流动。”
林墨抬头瞪他，正好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阳光穿过凌霄微垂的睫毛，在虹膜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龇牙咧嘴的蠢样。
“那是以前！”
林墨挣扎着站稳，偷偷把脚往道袍下摆里缩了缩，“为师现在觉得，还是千层底布鞋舒服！”
凌霄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林墨发红的脚踝，轻声道：“弟子这就去给师尊做布鞋。
只是今日早课……”林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广场，只见黑压压的弟子们正列队站着，每个人都背着手，表情肃穆得像要去上刑场。
最前排的几个小道士偷偷往这边瞟，被凌霄一个眼刀扫过去，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咳，上课！”
林墨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原主的高冷范儿，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往前走。
刚走没两步，脚下突然一滑。
他低头一看，好家伙，不知哪个捣蛋鬼在台阶上洒了层滑石粉，此刻正闪着银光。
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后脑勺着地 ——又是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
凌霄半跪着托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稳稳垫在他后脑勺下。
林墨能清晰地闻到对方发间的皂角香，还能看到他脖颈处跳动的青筋。
我的脸面啊，在一次又一次的没了，丢了，随风而去了。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林墨转头，发现所有弟子都张大了嘴巴，表情像是见了鬼。
“都看什么看！”
林墨恼羞成怒，“继续站桩！”
弟子们齐刷刷转过头，肩膀却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凌霄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师尊，您今日似乎格外…… 活泼。”
林墨的耳朵 “腾” 地一下红了。
他甩开凌霄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上讲台，结果没注意到讲台边缘的凸起，膝盖 “咚” 地撞上木板，疼得他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劈叉。
“师尊！”
凌霄紧张地冲上来。
“没事没事！”
林墨摆摆手，揉着膝盖龇牙咧嘴，“上课上课！
今日我们来讲…… 来讲……”他卡壳了。
原主的记忆里全是些晦涩难懂的道法术语，此刻在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盯着台下弟子们期待的目光，大脑飞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
“今日我们来讲，如何正确地…… 站桩！”
林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大家看，站桩时要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想象自己是一棵…… 嗯，一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柳树！”
弟子们：“？？？”
凌霄站在台下，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上前一步，轻声提醒：“师尊，您从前说，站桩应如青松般挺拔。”
“那是以前！”
林墨梗着脖子反驳，“此一时彼一时也！
今日为师悟出新境界了不行吗？”
他为了证明自己，特意摆出一个自以为很标准的姿势，结果因为重心不稳，身体晃了晃，差点从讲台上掉下去。
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憋笑声，紧接着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整个广场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林墨：“……”他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弟子们，又看了看嘴角含笑、眼神温柔的凌霄，突然觉得，这穿越过来的生活一点都不好玩，一次又一次社死啊，来把雷，劈了俺吧。
至少，天天在家敲键盘还是比较有趣，又不用见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