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外卖软件的提示音，是那种老式座机的“咔嗒”声，从智能手机里钻出来时带着电流的毛刺感。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却是二十年前己经停机的家里座机号码。
“喂？”
他的声音还裹着睡意，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屏幕边缘的裂纹——那是上周交房租时被房东推搡着摔的，三百块押金能不能拿回来还悬着。
听筒里没有人声，只有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是有人把怀表贴在了话筒上。
沈砚皱起眉，正要挂断，那声音突然变了调，变成了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嘀嗒”声，节奏快得诡异，一秒能跳三下。
“谁啊？
恶作剧？”
他坐起身，窗外的月光刚好斜斜切进来，照亮床头柜上的相框。
照片里是七岁的自己，举着一块缺了时针的旧钟表，站在爷爷的钟表铺门口。
爷爷三年前走了，铺子里的东西早就被亲戚哄抢一空，只剩这块表，被他塞进了行李箱。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第二重“嘀嗒”声。
不是来自手机，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沈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租的是老小区的一楼，衣柜紧挨着潮湿的墙壁，平时只会发出木头受潮的“吱呀”声。
他抄起枕边的折叠刀——那是送外卖时遇到醉汉后买的，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衣柜门把手上挂着的晴天娃娃突然转了个圈，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柜门。
没有小偷，没有老鼠。
只有他叠好的几件衬衫，和最底下那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子——里面装着照片里那块缺了时针的旧钟表。
但此刻，那块表正在走。
表盘上的分针疯了似的转圈，秒针却纹丝不动，而本该空着的时针位置，凭空多出一截黑色的指针，正指着数字七。
更诡异的是，表盖内侧贴着一张照片，不是爷爷的，是他自己的——二十岁的沈砚，穿着现在这件洗得发白的外卖服，背景是他三天前送过餐的那栋烂尾楼，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惊恐。
手机还在响，“嘀嗒”声己经快得像蜂鸣。
沈砚抓过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还在跳动，他突然发现，通话时长显示的是“07:00”。
七分钟？
可他明明才接起来不到半分钟。
“沈砚。”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钻出来，像是用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片，“第七秒，别忘了。”
电话挂断了。
沈砚盯着手机屏幕，上面的通话记录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衣柜里的旧钟表还在转，分针己经转了整整二十圈，而那块黑色的时针，依然死死钉在数字七上。
他的目光落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烂尾楼他记得，三天前送外卖时，保安说那地方晚上会闹鬼，让他别靠近。
当时他还笑保安迷信，现在再看照片里自己惊恐的脸，后颈突然冒出一层冷汗。
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这次是真正的外卖订单提示。
地址栏里跳出一行字：“星辰大厦B座1707，帮我带一份钟记钟表铺的修表单，记得要第七页。”
沈砚的手指僵在屏幕上。
钟记钟表铺，爷爷的铺子，五年前就拆了。
而星辰大厦B座，正是那栋烂尾楼的名字。
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转头看向窗户，玻璃上贴着一张脸。
一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正对着他笑，手里举着一块缺了时针的旧钟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