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院门被拍得山响,震得糊窗户的旧报纸都簌簌掉灰。外头吵吵嚷嚷,
像捅了马蜂窝。“叶晚!叶晚你出来!”是周卫东的声音,硬邦邦的,像冻透了的石头。
我正缩在堂屋门后的条凳上,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喝那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碗里就几粒米,清汤寡水,顶多算米汤。这年月,谁家锅里能稠实?我爹叶建国,
蹲在门槛上吧嗒着空烟锅,眉头拧成个死疙瘩。继母王翠花,两手叉腰站在灶屋门口,
脸上那表情,活像谁欠了她八百斤粮票。她那亲闺女,我继妹叶小梅,挨着她娘,
眼神在我和周卫东之间来回扫,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周家小子,你这是干啥?拆门啊?
”王翠花拔高了调门,先发制人。门开了,周卫东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
笔挺地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几个生产队的后生,还有闻声赶来的几个邻居,探头探脑。
周卫东没理王翠花,目光直直戳向我,像两把锥子:“叶晚,我今天来,是当着大伙儿的面,
把话说明白。”他把手里一个布包,砰地一声砸在我脚边的泥地上。布包散开,
露出里面半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还有一块皱巴巴的土布头巾。“这是你昨天晌午,
偷偷塞给我的。”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你啥意思?
我们两家是订过娃娃亲不假,但那都是旧社会的老黄历了!现在新社会了,讲自由恋爱!
你搞这套,想逼我?”我脑子嗡的一声。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涌上来:昨天,
原主那个懒姑娘,大概是饿急眼了,又或者真存了点别的心思,趁周卫东在村口河边洗锄头,
磨磨蹭蹭凑过去,把这家里仅剩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半块饼子,
还有她娘留给她唯一一块还算完整的头巾,硬塞给了人家。
还期期艾艾说了些“念着旧情”之类没边没沿的话。这下好了,捅大篓子了。
周围的目光“唰”地全聚焦在我身上。鄙夷的,嘲笑的,幸灾乐祸的。
王翠花立刻跳了起来:“哎哟喂!我的天爷!叶晚!你个死丫头!我说那饼子咋没了!
原来你拿去倒贴男人了?你还要不要脸?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叶建国猛地站起来,
烟锅杆子指着周卫东,气得嘴唇哆嗦:“周家小子!你……你咋能这么糟践人?
就算……就算晚儿不懂事,你也不能……”他老实了一辈子,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周卫东下巴绷得紧紧的,眼神又冷又硬:“叶叔,我没糟践她。我周卫东行得正坐得直!
我今天是来退婚的!当着全村老少的面,我把话撂这儿!我跟叶晚,从今往后,桥归桥,
路归路!绝无可能!”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看热闹的脸,“谁也别想拿老规矩压我!
我周卫东,要娶,就娶个勤劳肯干、思想进步的!不是这种只会偷懒耍滑、尽想歪门邪道的!
”每一个字,都像冰雹子砸在我脸上。王翠花一***坐到地上,
拍着大腿嚎开了:“哎哟我的命苦啊!摊上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叶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呀!周卫东你个没良心的,当初要不是……”“够了!
”周卫东厉声打断她,“王婶!你再闹也没用!我心意已决!”他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情意,只有深深的厌恶和决绝。他转身就走,带起一阵风。
那几个跟来的后生,也赶紧跟着溜了,留下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和外面嗡嗡的议论声。
叶小梅凑过来,假惺惺地扶我:“姐,你……你也别太难过……”话是这么说,
那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的弧度,瞎子都看得出来。王翠花从地上爬起来,沾了一***灰,
冲到我面前,唾沫星子喷我一脸:“死丫头!听见没?人家不要你了!嫌你懒!嫌你丢人!
这下好了!以后看谁还要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烂货!”叶建国重重叹了口气,蹲回门槛,
抱着头,一声不吭。这个家,他管不了,也护不住。我低头,看着地上那半块沾了泥的饼子,
还有那块灰扑扑的头巾。胃里那点稀汤寡水,早就搅和得翻江倒海。脑子里属于原主的记忆,
像褪色的老电影,一帧帧闪过:睡到日上三竿被王翠花骂起来,磨磨蹭蹭去上工,
不是锄头砸了脚就是镰刀割了手,干一会儿歇半天,工分挣得最少。回家就喊累,
往炕上一瘫,等着人伺候。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她都想着法儿往自己碗里扒拉……好家伙,
真是懒出了风格,懒出了水平。难怪全村出名,难怪周卫东当众退婚,嫌恶得那么彻底。
一股强烈的羞耻和愤怒涌上来。不是为原主,是为我自己。穿成谁不好?穿成这么个玩意儿?
背着一身骂名,在这吃都吃不饱的年月,顶着这么个“最懒”的名头,以后咋活?
王翠花的咒骂还在继续,像苍蝇一样嗡嗡响。叶小梅装模作样的安慰也假得让人反胃。
外头的议论声透过破篱笆墙,清晰地钻进耳朵。“……活该!懒成那样,还妄想攀高枝儿?
”“就是,周队长多好的人,知青点拔尖的,能看上她?”“叶家老叶也是造孽,
摊上这么个闺女和后老婆……”“以后啊,更没人敢要了……”那些声音,像无数根针,
密密麻麻扎在身上。我猛地抬头,看向还在跳脚骂街的王翠花,眼神冷得吓人。
王翠花被我这一眼看得噎了一下,随即更怒:“瞪什么瞪?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嫌丢人?
滚屋里去!别在这儿碍眼!晚饭没了!饿着吧你!”饿着?原主或许能忍,我不能。我弯腰,
捡起地上那块沾了泥的饼子,在衣服上蹭了蹭灰,在王翠花和叶小梅错愕的目光中,
直接塞进嘴里。硬的硌牙,一股土腥味混着粗粮的糙。我用力嚼着,像嚼着这个操蛋的开局。
“王姨,”我咽下那口硬饼,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冷硬,
“从今儿起,我挣的工分,我自己管。我那份口粮,我自己拿。
”王翠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啥?你说啥?反了你了!你的工分?
你那点工分够塞牙缝吗?家里哪样不要开销?你想翻天啊?”“不够塞牙缝,我就多挣点。
”我盯着她,一字一顿,“至于家里的开销,爹还在挣工分,你也挣,小梅也挣,
大家都有份。以前是我糊涂,以后,各人凭力气吃饭,谁也别想白占谁的便宜。
”叶建国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点光亮,又带着不敢相信。
叶小梅慌了:“姐!你说啥呢!一家人怎么能分那么清楚……”“怎么不能?”我打断她,
“周卫东刚才的话,你们没听见?他嫌我懒,嫌我没用。我认了!但以后,
我不想再顶着‘全村最懒’这名头过日子。我叶晚,从今天起,自己挣自己吃,饿死累死,
我认命!”说完,我不再看她们任何一个人,把那块脏头巾也捡起来揣进兜里,
转身就往我那间四面透风的小柴房走。
身后是王翠花气急败坏的尖叫和叶小梅带着哭腔的“姐”。门板一关,
隔绝了外面的鸡飞狗跳。我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浑身脱力。刚才那股硬撑出来的气势,
瞬间泄了个干净。肚子饿得咕咕叫,嘴里还残留着土腥味。柴房里就一张破板床,
一床薄得能当网兜的烂棉絮,一个瘸腿的破木箱。我瘫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又冷又饿又绝望。
这开局,真是地狱难度。想改变?说得容易。就原主这身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去挣工分?拿什么挣?锄头都扛不动吧?再说,村里人的成见根深蒂固,
谁会信?周卫东那厌恶的眼神……我甩甩头,不去想。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
我摸索着爬起来,在柴房里唯一那个瘸腿破木箱里翻找。原主的记忆里,
她好像偷偷藏了点东西?箱子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件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摸到最底下,
手碰到一个冰凉硬实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灰扑扑、半个巴掌大的小铁皮盒子,
上面印的图案都磨没了。拧开,里面只有薄薄一层粗盐粒子,底下似乎垫着点啥。
我小心地把那点盐倒出来,手指往里一抠——摸到一个小小的、凉凉的硬物。
拿出来对着从破窗户纸透进来的光一看,是块玉。很小,也就指甲盖大,灰扑扑的,
看着像河边随便捡的石头蛋子,一点都不起眼。形状有点怪,像个歪歪扭扭的小葫芦。
原主啥时候藏的这东西?记忆里完全没有。估计是觉得不值钱,当石头留着玩的吧。
我捏着那块灰玉,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一阵烦躁。这玩意儿能顶啥用?
当石头扔了都嫌费劲。正想随手丢回箱子里,指尖不小心蹭到玉葫芦嘴那个小尖尖,
被粗糙的边角划了一下,有点刺痛。一滴血珠冒了出来,刚好滴在那灰扑扑的玉葫芦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滴血珠,像海绵吸水一样,瞬间就渗进了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那灰扑扑的小玉葫芦,猛地爆出一团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白光,
然后……没然后了。它还是那块灰扑扑的破石头样,安安静静躺在我手心。我愣住了。
眼花了?饿晕了?可就在那白光一闪而过的瞬间,我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本书!不,不是书,
是一段极其清晰的信息流,直接灌进来的!芥子空间微缩版已绑定。
级:0可种植面积:0.5平方米需升级可养殖数量:1小型禽类或幼崽,
需升级空间灵气:0.01%稀薄,
界推荐:勤恳劳作产生的生命能量、珍惜植物/矿物蕴含的灵气能量我傻傻地站在原地,
捏着那块冰凉的小玉葫芦,脑子里嗡嗡响。芥子空间?种地?养鸡?升级?
还有……勤恳劳作产生的生命能量?这……这就是我的金手指?
一个需要靠“勤快”来升级的……种菜养鸡空间?还只有0.5平方米?
这巴掌大的地能种啥?巨大的荒谬感冲上头顶。别人穿书,要么带商城,要么带灵泉,
要么有系统给逆天改命。我呢?
得到一个警告我“必须变勤快”才能启动的、初始状态比我还穷的种菜空间?老天爷,
你玩我呢?肚子又一阵轰鸣,强烈的饥饿感把我拉回现实。管他什么空间不空间,
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指望这破空间变出吃的?还不如指望王翠花良心发现!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灰玉葫芦贴身藏好。甭管有用没用,
这玩意儿现在是我唯一的“财产”了。晚饭?王翠花说了,没我的份。饿着吧。那一晚,
我在冰冷梆硬的破板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堂屋里王翠花和叶小梅故意弄出的吃饭动静,
闻着那若有若无的、属于别人的食物香气,胃里像有把火在烧。饿,是真饿。
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眼冒金星。脑子里一会儿是周卫东那张冰冷厌恶的脸,
一会儿是王翠花刻薄的咒骂,一会儿是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声音,
最后定格在那块灰扑扑的玉葫芦和那个需要“勤恳劳作”才能升级的空间信息上。
勤快……变勤快……黑暗中,我咬紧了牙关。懒是原罪?懒就没活路?放屁!为了不饿死,
为了活得像个人样,这勤快,我还真就得变!不就是干活吗?别人能干,我也能!
不就是挣工分吗?豁出去干!第二天,天还没亮透,鸡刚叫头遍。外面一片死寂。
我猛地睁开眼,几乎是弹坐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又酸又痛。饿了一夜,头有点发晕。
但我没犹豫,摸索着穿上那身补丁最少的破衣服,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
王翠花和叶小梅还在酣睡。厨房里冷锅冷灶。我走到墙角,找到了属于原主的那把锄头。
锄头柄油光水滑,一看就极少使用,但刃口却钝得很,估计是原主摔的磕的。我掂量了一下,
沉!真沉!比想象中沉多了。咬咬牙,我学着记忆里别人干活的样子,扛起锄头,
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院子。目标:生产队的麦地。今天轮到我们小队锄草。清晨的凉风一吹,
我打了个哆嗦,脑子却清醒了几分。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大概是村里第一个到地头的。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我深吸一口气。不就是锄草吗?把杂草除掉,
别伤了麦苗就行。应该……不难吧?我找了一陇地,学着旁边老把式的样子,弯腰,下锄。
第一锄下去,锄头歪了,差点铲到自己的脚。麦苗和草都没碰到。第二锄下去,
力道没控制好,锄深了,带起一大块泥土,草根是断了,但旁边好几棵麦苗也被带倒了。
我手忙脚乱地把倒下的麦苗扶正,心里直骂娘。这活看着简单,干起来真不是那么回事!
腰要弯下去,腿要稳住,手上力气要巧,眼睛要准……刚扶好麦苗,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是队里的其他人陆续来了。“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叶晚?
你咋来这么早?”说话的是住在村东头的赵婶子,嗓门大,语气满是惊奇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哼,早有啥用?别是来装样子的吧?锄头都拿不稳,别把麦子都祸害了!”这是刘家嫂子,
嘴巴一向刻薄。几个年轻媳妇和小姑娘聚在一起,对着我指指点点,嗤嗤地笑。“看那架势,
像模像样的,能坚持一袋烟工夫不?”“我打赌,不出半个时辰,准喊腰疼!
”“周队长昨天才退婚,今儿就勤快上了?啧啧……”我低着头,假装没听见那些扎心的话,
握着锄头的手却捏得死紧,指节泛白。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周卫东也来了。他是知青,也是我们小队的记分员兼半个队长。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旧军装,
拿着记分本和哨子,远远走过来,身姿挺拔。看到我在地里,他脚步顿了一下,
眉头习惯性地皱起,
眼神扫过我锄过的那几米地——那几棵东倒西歪被我扶起来的麦苗格外显眼。他什么都没说,
但那眼神里的不信任和淡淡的嘲讽,比任何语言都刺人。他吹响了上工的哨子,声音尖锐。
“都抓紧!今天这陇草必须锄完!”我重新弯下腰,抡起那把该死的锄头。这一次,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照着记忆里“巧劲”的感觉,狠狠锄下去!嗤啦——!
锄头倒是扎进土里了,也带起了一片草。但劲使大了,锄头带着惯性猛地向后一拽!
我本来就饿得脚底发虚,手上没根,整个人被锄头带得一个趔趄,
结结实实朝后摔了个大屁墩!手里的锄头也脱手飞了出去,
正好砸在旁边刚走过来的苏晓梦脚边!“哎呀!”苏晓梦惊叫一声,跳开一步,拍着胸口,
小脸吓得煞白。苏晓梦,知青点的女知青,人长得秀气,皮肤白,干活也麻利,
是村里不少小伙子的梦中情人。也是……周卫东的忠实爱慕者。据说两人关系不错。“叶晚!
你干什么呀!”苏晓梦惊魂未定,看着脚边那把锄头,又看看摔得龇牙咧嘴、满身是土的我,
语气带着后怕和埋怨,“吓死人了!你锄个草都不会吗?差点砸到我!
”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哈哈哈!我就说吧!装不过三分钟!”“哎哟喂,笑死我了,
这摔的,四仰八叉!”“周队长,你快看看,她那陇地,草没锄干净几根,
麦苗倒祸害了不少!这不耽误大家功夫吗?”“就是!净添乱!”周卫东快步走过来,
先是看了一眼苏晓梦:“晓梦,你没事吧?”苏晓梦摇摇头,小声说:“没事,
就是吓了一跳。”周卫东这才转向我,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捡起地上的锄头,
又走到我那陇地头,看着那几棵被我扶起来又明显蔫了的麦苗,
还有锄得深浅不一、乱七八糟的地面,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指着地,语气冰冷,
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叶晚!你看看你干的活!草没锄净,麦苗倒伤了一片!
就你这种干法,不是帮忙,是破坏生产!你这样磨洋工,还影响别人!今天算你半个工分!
别在这儿杵着了!去那边——”他指了指地头一片长满刺儿菜、茅草,石头还特别多的荒地,
“把那片荒地的茅草根给清了!省得在这儿碍手碍脚!”半个工分?清最硬的荒地?
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这样毫不留情地呵斥驱赶?巨大的屈辱感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
我坐在地上,***摔得生疼,脸上***辣的,那些哄笑声、议论声、鄙夷的目光,
像无数根针扎在身上。周卫东冰冷厌恶的眼神,像最后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血腥味。没哭,也没像原主那样撒泼耍赖。我撑着地面,
慢慢地、极其狼狈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过去,
默默地从周卫东手里拿回了那把沉甸甸的锄头。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那片鸟不拉屎的荒地。
身后,周卫东似乎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这么“顺从”。
苏晓梦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卫东哥,算了,她也怪可怜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周卫东的声音依旧冰冷,清晰地传过来,
“生产队不养闲人!更不养祸害!”我走到那片荒地边。这里土质坚硬,
全是板结的黄土疙瘩,里面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头。茅草根又深又韧,
像铁丝网一样盘根错节。刺儿菜更是扎手。抡起锄头,我对着那顽固的茅草根,
狠狠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汗水像小溪一样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手臂酸痛得快要抬不起来,腰像是要断掉。每一次锄头砸下去,都震得虎口发麻,
震得胸腔里那颗心也跟着钝痛。屈辱、愤怒、不甘……还有那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
全都化成了蛮力,一下下砸在那该死的茅草根上!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顶。
我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嗓子干得冒烟,眼前一阵阵发黑。饿,
饿得胃里像有只手在抓挠。“歇晌了!歇晌了!”记分员吹响了哨子。
地里的人纷纷放下工具,三三两两走到田埂边树荫下,拿出自带的干粮和水,开始吃饭休息。
我杵着锄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喘着粗气。看着那片被我啃下来一小块的荒地,
手上磨出了几个亮晶晶的水泡,***辣地疼。嗓子干得要冒烟。没人叫我。
我就像个透明的、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丑。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
走到远离人群的一棵小树下,靠着树干滑坐下来。
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水葫芦——这是原主的东西,里面装了半葫芦凉白开。我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一点燥热,但对那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毫无帮助。旁边树荫下,
大家吃着各自的干粮。玉米饼子、杂粮窝头、红薯……最次的也是能填饱肚子的。
王翠花和叶小梅也坐在那边,王翠花拿出两个油汪汪的玉米面饼子,和叶小梅分着吃,
看都没看我这边一眼。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胸口那块贴身藏着的玉葫芦,
似乎……微微热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从胸口蔓延开来,
瞬间流遍全身。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酸痛到快要***的肌肉,
好像被注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活力!虽然还是累,还是饿,但那种快要散架的虚脱感,
竟然奇迹般地消退了一点点!手臂的酸痛也缓解了一小部分!我愣住了,
下意识地摸了***口。是错觉?还是……那个空间?我闭上眼,
集中精神去“看”那个所谓的芥子空间。脑子里浮现出那片只有0.5平方米的灰扑扑土地,
依旧贫瘠,但好像……那灰扑扑的土地中央,极其极其微弱地,
亮起了一小点几乎看不见的米粒大小的白光?
空间信息也跳了出来:空间灵气:0.02%稀薄,微弱提升绑定者体力恢复速度。
0.02%?提升了0.01%?就因为我刚才发了疯似的锄了那一小块荒地?
这就是……“勤恳劳作产生的生命能量”?这金手指……也太抠门了吧!就这点恢复效果?
杯水车薪啊!但……总比没有强。至少证明了一点:干活,真的能给它“充电”!
虽然慢得像蜗牛爬。这个发现,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一颗火星子,虽然微弱,
但给了我一丝渺茫的希望。想要空间升级,想要它变得有用,我就得……继续干!往死里干!
下午,哨声一响,我第一个站起来,抄起锄头,又走向那片荒地。
周卫东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移开目光,恢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一下午,
我咬着牙,顶着能把人晒晕的日头,在没一个人愿意靠近的荒地里,
跟那些顽固的茅草根和石头较劲。汗水流进眼睛,蛰得生疼,我就用袖子胡乱抹一把。
水泡磨破了,混着泥土,***辣地疼,我就在衣服上蹭蹭,继续抡锄头。
那点微弱的恢复效果,聊胜于无,但至少让我没彻底瘫倒。每一次挥锄,
都感觉胸口那玉葫芦微微发热,传递过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支撑着我不倒下。
收工哨响的时候,我眼前发黑,耳朵嗡嗡响,两条腿抖得像筛糠,几乎站不住。
但看着那片被我硬生生清理出来、大概有五六平米的荒地,
一种难以言喻的、掺杂着疲惫和一丝丝成就感的情绪涌上来。周卫东带着记分员过来检查。
他走到我清理的那块地前,用脚拨了拨翻出来的茅草根和石头,
又看了看我那双被泥土和血水糊住的手,眉头依旧皱着,
但眼神里的冰似乎……松动了一丝丝?“嗯,清理得……还算干净。”他对着记分员说,
“算她……一个整工分吧。”一个整工分!虽然是最低的工分标准,但比起上午的半个,
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至少证明,我这一天,没白干!我喉咙发堵,没说话,
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扛起锄头,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一步一挪地往回走。身后,
似乎还能感受到周卫东那带着审视和复杂情绪的目光。回到家,
王翠花看到我一身泥、狼狈不堪的样子,不但没半点心疼,反而尖着嗓子骂:“死回来啦?
看你那埋汰样儿!跟泥猴似的!赶紧滚去洗洗!别弄脏了院子!晚饭没你的!饿着吧!
挣那一个工分还不够你霍霍的粮食钱!”厨房里飘出玉米糊糊的香气。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胃里像有火在烧。但这次,我没像昨天那样硬气地顶撞。顶撞有用吗?
只会招来更恶毒的咒骂。我一声不吭地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边,舀了半瓢凉水,
咕咚咕咚灌下去,勉强压了压那火烧火燎的饿劲儿。冷水灌下去,胃里一阵痉挛。回到柴房,
我几乎是爬着躺到那破板床上。累,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饿,饿得发慌。
胸口那块玉葫芦,又开始微微发热,传递着微弱却持续的暖流,缓慢地滋养着透支的身体。
我闭上眼,意识沉入那个小小的芥子空间。灰扑扑的土地上,那一点米粒大小的白光,
似乎……比下午稍微亮了一丁点?空间灵气:0.03%。0.03%……我苦笑着。
这升级速度,堪比龟速。可那点微光,在无尽的疲惫和饥饿中,却成了唯一的慰藉和动力。
为了这0.01%,也得干下去!第二天,我依旧是鸡叫头遍就爬起来。这次,
我没直接去上工。趁着王翠花她们还在睡,我摸进了厨房。
家里粮食都锁在王翠花那屋的柜子里,钥匙她贴身带着。厨房里只有些粗盐、干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