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扫地年悟真谛天骄武府的演武场,很吵。今天是年度大比。我拿着一把扫帚,
在演武场的边上扫地。石板路扫起来很费劲,灰尘多,缝隙也多。我的动作不快。
每一扫帚都贴着地,慢慢地往前推。灰尘和落叶被我归拢到一起,装进一个旧簸箕里。
十年了。我在这里扫了十年地。每天扫八个时辰,从藏书阁门口,扫到演武场边缘。
路线是固定的。藏书阁的长老说,扫地要用心。心静了,地才能扫干净。
我不太懂什么是心静。我只知道,每一次挥动扫帚,手臂、腰腹、双腿,都要用上力。
这股力不大,但日复一日,十年下来,就成了习惯。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远处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叫冯瑞。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锦缎武服,腰上挂着玉,头发束得很高,像一只要开屏的公鸡。
他是内门第一天才。九品武脉。天生就是人上人。他身后跟着几个内门弟子,众星捧月一般。
冯瑞在我面前停下了。他低头,看着我,也看着我脚边的簸箕。他笑了笑。然后,他抬起脚,
踢在簸箕上。“当啷”一声,簸箕翻了。刚扫进去的灰尘和落叶,洒了一地。
周围一下子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身上。冯瑞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人都听见。“秦家的废物,还在扫地?
”他身后的几个人立刻笑出了声。那笑声很刺耳。“你们家族的荣耀,
都被你扫进这垃圾堆里了。”冯瑞又说。我没有说话。我只是弯下腰,想把簸箕扶起来。
一只穿着云纹靴的脚,踩住了簸箕。是冯瑞的脚。我的手停在半空,离簸箕还有一寸。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全是轻蔑,还有一丝玩味。好像在看一只蚂蚁。我收回手,
慢慢站直了身体。然后,我握紧了身旁的扫帚。转身,走向另一块还没扫过的石板路。
我继续扫地。一下,又一下。动作和刚才一样,不快,也不慢。冯瑞的笑声僵在了脸上。
2 天才羞辱扫地人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连个浪花都看不见。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有些意外,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这秦绝,
真是个木头人。”“被这么羞辱,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废人一个,能有什么反应?
他敢吗?”冯瑞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一个天才,
被一个扫地的废物无视了。这比当面顶撞他还要让他难受。他向前一步,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跟你说话,你聋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停下扫帚,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问。我的声音很平淡。因为我很少说话,嗓子有些干涩。冯瑞愣了一下。
他可能习惯了别人的奉承或者畏惧,却没准备好如何应对我的平静。“我想说,你是个废物。
”他恶狠狠地说道,似乎想用语气压倒我。“嗯。”我点了点头。
“你……”冯瑞彻底被我这个反应激怒了。他身后的一个跟班跳了出来,
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放肆!冯师兄跟你说话是你的福气!一个连武脉都没有的垃圾,
装什么深沉?”我没看那个跟班。我的目光依然落在冯瑞的脸上。“说完了吗?”我问,
“说完我就继续扫地了,大比要开始了,这里不能有垃圾。”这句话像是一记耳光,
抽在了冯瑞和他所有跟班的脸上。你们,就是垃圾。冯瑞的眼睛眯了起来,
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一股强大的元气波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是属于九品武脉的威压。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一些外门弟子甚至被压得连连后退。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股威压对我没用。我没有武脉,感应不到元气,自然也就不受元气威压的影响。
我就像一块石头。风吹雨打,都与我无关。冯瑞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发现,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我面前都像是打在了空处。这让他感到一阵无力,随后是更深的愤怒。
“好,很好。”冯瑞怒极反笑,“秦绝,你不是喜欢扫地吗?今天,我就让你在这演武场上,
把脸也一起扫了!”3 废物之名难洗刷负责登记参赛名单的执事,是个眼尖的人。
他老远就看到了这边的冲突。看到冯瑞动了怒,他连忙小跑了过来。“冯师兄,
什么事惹您生气了?”执事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冯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我。“把他的名字,加上去。”执事愣住了。“加……加到哪儿去?
”“年度大比的名单上。”冯瑞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执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变成了惊愕。“冯师兄,这……这不合规矩啊!他是个杂役弟子,连武脉都没有,
怎么能参加大比?”“我说他能,他就能。”冯瑞的语气不容置疑,“怎么,我的话不管用?
”“不不不,当然管用!”执事吓得一个哆嗦,冷汗都下来了。冯瑞的家族在武府势力极大,
得罪他,就是自寻死路。执事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
对着周围高声宣布:“应大家的要求,为此次大比助兴,经冯瑞师兄提议,
特准许杂役弟子秦绝,参加第一轮比试!”他的声音很大,用了元气加持,
传遍了半个演武场。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朝我们这边看来。
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笑声。“什么?让一个扫地的参加大比?”“哈哈哈,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天骄武府是没人了吗?让一个废物上去丢人现眼?
”“这是助兴?这是羞辱吧!”执事擦了擦额头的汗,为了进一步讨好冯瑞,
他又扯着嗓子喊道:“秦绝的对手是——铁拳帮首席弟子,高浪!”这个名字一出,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
高浪是冯瑞手下最狠的一条狗。他修炼的是外家硬功,一双铁拳能开碑裂石。更重要的是,
他心狠手辣,每次比试,对手不是重伤就是残废。让高浪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废物?
这不是比试。这是公开处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怜悯,还有幸灾乐祸。他们想看我跪地求饶,想看我吓得屁滚尿流。
冯瑞也抱着双臂,冷笑着看着我,等着看我的好戏。我没有反驳。也没有惊慌。
我只是默默地,把扫帚靠在旁边的墙上,放好。然后,我走到那个执事面前。
执事被我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令牌。”我说。
执他愣愣地从名单册里,抽出一块刻着我名字的木牌,递给我。我接过来,揣进怀里。转身,
离开。从始至终,我没有再看冯瑞一眼。身后,是冯瑞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
4 年挥拳积力量我回到了我的住处。那是在藏书阁后面,一间又小又旧的杂役房。
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我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屋子里很安静。我喜欢这种安静。我坐到床边,从怀里拿出那块参赛令牌。木头做的,
很粗糙,上面用刀刻着两个字:秦绝。我的名字。秦家,
曾经也是玄灵大陆赫赫有名的武道世家。祖上出过以武入圣的强者。可惜,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我父亲那辈,已经沦落到三流家族。而我,出生时就被检测出天生武脉断裂,
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废人”。家族的最后一点颜面,因为我的出生,彻底扫地。
父亲散尽家财,把我送进这天骄武府,当一个杂役弟子。不是为了让我学武。
他只是希望我能在这里,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至少,没人敢在天骄武府里随便杀人。
我看着手里的令牌,想起了父亲送我来时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不甘,有愧疚,
还有一丝我当时看不懂的……希望。我收起令牌,走到屋子后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中央,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墩。那是武府废弃的基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坚硬无比。
我把它拖到了这里。十年了。每天晚上,我都会来这里。我站到石墩前,
摆出一个最简单的冲拳姿势。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没有演武场的嘲笑,没有冯瑞的羞辱,也没有家族的过往。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
出拳。我的心神,前所未有地集中。仿佛整个灵魂都凝聚到了我的右拳之上。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我称之为,绝对专注。在这种状态下,
我能感觉到每一次肌肉的发力,每一次骨骼的震动。我对着石墩,缓缓推出一拳。没有声音。
拳头轻轻地贴在石墩表面。然后,收回。结束了。每天只出一拳。不多,也不少。
这是我坚持了十年的习惯。从我被送到武府的第一天起,风雨无阻。十年,
就是三千六百五十二天。我挥出了三千六百五十二拳。没人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都以为我早已认命,放弃了武道。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武道,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修的是天上的气。我修的,是脚下的地。每一次扫地,每一次出拳,都是我的修行。
当心无旁骛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时,那个动作产生的所有“力”,都会被储存起来。
十年扫地的力,储存在我的身体里。十年挥拳的力,储存在我的右拳里。这股力量,
与元气无关。它是最纯粹的,最绝对的物理之力。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石墩。石墩上,
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明天,该换一个新的了。5 大比前夕风波起第二天,大比正式开始。
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杂役服。衣服洗得有些发白,但很整洁。我走出小屋,走向演武场。
一路上,所有看到我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或者说,
一个即将变成死人的笑话。“快看,那个扫地的来了!”“他还真敢来啊?
我还以为他昨晚就跑了。”“跑?他能跑到哪去?得罪了冯师兄,
整个大陆都没他的容身之地。”“高浪可是说了,要一拳把他打成肉泥,给冯师兄出气。
”“有好戏看了,就是有点血腥。”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十年来的嘲讽和白眼,已经让我的心锻炼得像一块石头。我走到演武场的入口处,
验看了令牌。负责的弟子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我进去。
演武场比昨天更热闹。上万个座位座无虚席。巨大的武斗台,立在场地中央。
那是由一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坚硬无比,据说能承受武宗强者的全力一击。武斗台周围,
坐着武府的各位长老和贵宾。我看到了冯瑞。他坐在最前排的贵宾席上,
正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冰冷,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移开视线,
在选手等候区找了一个角落站着。周围的参赛弟子都离我远远的,好像我身上有什么瘟疫。
他们穿着华丽的武服,佩戴着精良的兵器,一个个气息强大,精神饱满。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杂役服,两手空空。和他们比起来,我确实像个走错了地方的乞丐。
“第一场!高浪,对战,秦绝!”裁判的声音响起。全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高浪!高浪!
”“打死他!打死那个废物!”“一拳!一拳就够了!”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
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从另一侧跳上了武斗台。是高浪。他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肌肉虬结,
像一座铁塔。他跳上台时,坚硬的黑曜石地面都震动了一下。他对着观众席,
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发出“咚咚”的闷响,引来一阵更热烈的喝彩。然后,他转过头,
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那眼神,像野兽在看自己的猎物。充满了残忍和嗜血。
我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上通往武斗台的石阶。很稳。每一步都和过去十年扫地时一样,
不疾不徐。6 铁拳高浪显威势我登上了武斗台。脚下的黑曜石很平整,
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对面,高浪狞笑着,正在活动他的筋骨。
他的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像是在炒豆子。“小子,你就是秦绝?
”他瓮声瓮气地问,声音里充满了不屑。我没有回答。“听说你是个扫地的废物?”他又问。
我还是没有回答。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台下的冯瑞。冯瑞正靠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
悠闲地看着我们。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斗兽表演。高浪见我不理他,
顿时怒了。他指着我,对全场的观众大喊:“大家想看我怎么把他拆成零件吗?”“想!
”台下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吼声。“想看我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吗?”“想!”吼声更大了。
高浪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转回头,残忍地对我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小子,别怪我。要怪,
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说完,舔了舔嘴唇。“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很漫长。
”裁判是一个中年执事,他懒洋洋地走到我们中间。他甚至没看我一眼,
只是对高浪点了点头,然后有气无力地喊道:“比试开始!”话音刚落,
他就立刻跳下了武斗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溅一身血。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们等着看我被撕碎。高浪的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一股凶悍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的双拳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光芒。
那是元气附着在身体上的表现。是武者修炼外家功法的标志。“小子,记住我的这招。
”高浪狞笑着,声音如同闷雷。“猛虎下山!”7 拳破敌惊全场高浪咆哮着冲了过来。
他每一步踏在黑曜石的台面上,都发出沉重的“咚咚”声。整个武斗台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速度很快,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眨眼之间,就冲到了我的面前。
他那砂锅一样大的拳头,带着一股腥风,直取我的面门。拳未到,拳风已经压得我脸颊生疼。
台下的观众发出了兴奋的惊呼。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脑袋被打爆的场面。冯瑞的嘴角,
笑意更浓了。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应该躲。或者,至少应该象征性地抵挡一下。但我没有。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被吓傻了一样。我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拳头,
看着拳头上暴起的青筋,看着高浪眼中那残忍的凶光。我的心里,很平静。十年的扫地,
十年的挥拳。为的,就是这一刻。我抬起了我的右拳。没有元气的光芒。没有华丽的招式。
甚至没有摆出任何武道的架势。就是很普通地,像一个市井流氓打架一样,
把拳头向前递出去。我的动作很慢。慢到台下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慢到高浪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他觉得我是在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他甚至没有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