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刚把船民灵留下的 1982 年粮票夹进《民俗笔记》,手机就震得发烫 —— 还是隔壁巷子的张阿姨,哭声裹着电流传过来,比半小时前那通急了十倍:“阿真!
你快来!
囡囡哭到喘不上气,说床底下的阿婆扯她头发,还说她的花裙子‘绣得不像样’!”
他抓起背包往门外冲,脖子上的桃木平安扣(爷爷偷偷留的,内侧刻着微型安魂符)硌得锁骨发紧。
平时戴这东西能让灵体轮廓模糊些,可这会儿张阿姨的哭喊声太急,他忘了摘,只隐约觉出一股 “裹着老绣线味的阴气”,具体是什么灵体,还得靠《民俗笔记》辨。
老楼楼道没灯,手机手电筒的光在青苔台阶上晃出碎影。
刚到三楼,囡囡的哭声就撞进耳朵,混着张阿姨语无伦次的哄劝:“阿婆走了啊囡囡,咱们不绣了,不绣了……” 推开门的瞬间,那股 “老绣线味” 更浓了 —— 不是现在商场里的化学纤维线味,是带着草木气的旧丝线香,和《民俗笔记》“珠江船民灵” 页旁贴的便签里写的 “西关绣娘灵伴旧绣味”,分毫不差。
囡囡缩在沙发角落,头发乱得像揉过的棉线,额角还沾着根银闪闪的绣线,看见徐真就伸着胳膊哭:“阿真哥哥!
阿婆说我裙子不好看,还扯我头发做绣线!”
徐真蹲下来,指尖刚碰到囡囡的头,就觉出太阳穴轻轻发疼 —— 阴阳眼的感知在提醒他,卧室床底藏着的灵体,没恶意,就是 “执念太犟”。
“张阿姨,家里有纯棉的红碎布吗?
越旧越好。”
徐真抬头时,目光扫过卧室床底,那里透着点淡红的光,像有人攥着团绣线躲在里面。
张阿姨慌慌张张去阳台翻旧衣箱,翻出块红底碎花棉布 —— 是她年轻时穿的旗袍下摆,边角还缝着磨白的盘扣,“这是我阿婆传我的,当年你曾祖帮她解过‘失魂’,就用的类似的布……”徐真心里一动,又让张阿姨接了半碗自来水 —— 按《茅山小法》手札里曾祖的批注,“广州灵体认珠江水,调朱砂加半滴,符效更贴”。
他把红布铺在茶几上,从背包里摸出裁好的黄符纸和提前调妥的朱砂(早上接的珠江水混的),盯着手札里的 “安灵符” 图谱:横画 “地” 要稳,撇画 “气” 要斜提,最后那点代表 “安” 的朱砂,得落在符纸正中央。
可指尖偏生发颤 —— 刚才跑上楼时慌得厉害,最后那点朱砂没点准,歪在了符纸边缘。
他想起曾祖手札里夹的字条:“后人若能见灵,勿惧,心正符灵”,深吸口气,把画歪的安灵符贴在红布中央,折成方块往卧室走。
手机手电筒照向床底的瞬间,那团红光里隐约显出个穿花衣的人影,手里攥着半截没绣完的红丝线。
徐真没敢多看,按《民俗笔记》里 “绣娘灵多因嫁衣执念滞留” 的记载,蹲下来把红布轻轻塞进床底,念起曾祖特意标注 “广州灵体易懂白话” 的咒:“阿婆莫急,布够了,线也够了,慢慢绣嫁衣,莫扰细路……”念完的刹那,床底的红光闪了闪,慢慢暗下去。
徐真刚起身,就见床尾地板上多了根银绣针,针尾缠着的红丝线,和囡囡额角那根一模一样。
“阿真哥哥,阿婆说谢谢……” 沙发上的囡囡突然停了哭,揉着眼睛说,“阿婆要去珠江边绣嫁衣了,说那里的芦苇荡能‘藏好针线’……”这话让徐真心里咯噔一下 —— 白天那个船民灵也说,曾祖当年让他 “多去珠江边芦苇荡看看”。
他摸了摸口袋里张阿姨硬塞的煮鸡蛋,想起《民俗笔记》里还没补完的 “曾祖旧事” 便签,突然觉得,曾祖徐守真留下的,不只是这本手札和一双阴阳眼,还有好多没说透的 “护灵” 心思。
回到便利店时,天刚蒙蒙亮。
收银台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是父亲从深圳打来的,语气比昨晚软了些:“张阿姨说你去帮她了,没出什么事吧?”
徐真愣了愣,应了声 “没事,灵体走了”。
父亲沉默几秒,说:“以后晚上出去,把便利店的厚外套带上,别冻着。”
对讲机挂断的电流声里,徐真摸了摸桌下的《茅山小法》手札,封面上朱砂写的 “茅山小法” 西个字,在晨光里透着点暖。
他把那根银绣针夹进《民俗笔记》“绣娘灵” 那页,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桃木平安扣 —— 突然觉得,这双能看见 “不沾尘人影” 的眼睛,还有这本被父亲嫌弃 “神神叨叨” 的手札,或许不是负担,是曾祖留给自己 “护人” 的本事。
哪怕现在只会画歪符,也能帮到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