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是在绘图软件的“未响应”提示弹出时，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的。
屏幕上的建筑剖面图还停留在第七稿，鼠标指针卡在“外墙保温层”的线条上，像只僵死的虫子。
手机铃声尖锐地刺破办公室的寂静，来电显示是“村长李伯”——一个他只在逢年过节才会联系的号码。
“小风，你……你赶紧回来，你爷爷他……走了。”
李伯的声音带着颤音，背景里能听到唢呐的试音声，呜呜咽咽，像极了去年冬天老家屋檐下挂着的冰棱，一敲就碎。
林风的手指顿在键盘上，大脑空白了三秒。
爷爷身体一首硬朗，上个月视频时还笑着说“等你回来吃我种的萝卜”，怎么会突然“走了”？
他想问“是不是搞错了”，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向公司请假时，主管皱着眉看他：“林风，这个项目下周就要交图，你走了谁顶？”
他没敢说爷爷去世，只说“家里有急事”，主管不耐烦地挥挥手，算是准了假。
坐在高铁上，林风看着窗外倒退的田野，才后知后觉地红了眼——他和爷爷的联系，好像一首都很“淡”：父母早逝，他由爷爷带大，18岁去城市上大学后，每年只回一次家，每次停留不超过三天，就连爷爷的电话，他也总以“忙”为借口匆匆挂断。
高铁到站时己是傍晚，县城到村里的最后一班班车早就没了，林风花五十块钱雇了辆三轮车。
乡间小路坑坑洼洼，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混着远处隐约的狗吠，让他心里发毛。
快到村口时，他看见一片黑漆漆的柏树林，林子里飘着几团“白影”——是村里的老人在给爷爷“指路”，手里的白幡被风刮得猎猎响，像极了他小时候害怕时，爷爷用来哄他的纸风筝。
“小风来了。”
李伯在院门口等他，脸上堆着悲戚，手里攥着一根裹着白布的拐杖。
院子里搭着灵棚，爷爷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间，照片里的爷爷穿着中山装，笑容温和，可林风总觉得，照片里的眼睛好像在跟着他转。
灵棚下，一口红漆棺材停在正中央，棺材盖没盖严，留着一道缝。
林风走过去，想最后看爷爷一眼，刚弯腰，就被李伯拉住了：“别碰，村里的规矩，年轻人身子弱，别沾了阴气。”
“我爷爷……是怎么没的？”
林风问。
李伯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夜里睡觉没醒过来，老毛病了，心脏不好。”
林风没再多问，转身进了爷爷的老房子。
房间里一股霉味，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书桌上还放着他去年带回家的马克杯，杯沿上有个小小的缺口——那是他小时候摔的，爷爷一首没舍得扔。
他坐在床边，手指摩挲着马克杯，突然听见灵棚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敲棺材。
“谁啊？”
林风走出房门，灵棚下空无一人，只有那口红漆棺材，缝里好像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他走过去，刚想伸手推棺材盖，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发小阿凯，他比林风大两岁，小时候总带着他爬树掏鸟窝。
“你回来了。”
阿凯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点悲伤，他站在林风身后，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左手垂在身侧，指关节泛白。
“刚才谁在敲棺材？”
林风问。
阿凯摇摇头：“没人，风刮的。”
他抬头看向林风，眼神空洞得像两口井，“你爷爷的尸体……有点怪。”
林风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下葬前，我帮李伯给你爷爷换衣服，发现他的指甲长了半寸，还带着土，手腕上有三道抓痕，像是自己抓的。”
阿凯的声音压低了些，“还有，他手里攥着个东西，青铜的，上面刻着字，好像是……你的名字。”
林风的后背瞬间冒起冷汗。
他猛地推开棺材盖——棺材里的爷爷穿着寿衣，脸色青灰，双眼紧闭，但指甲确实比正常死人长了不少，泛着暗黑色，手腕上三道抓痕深可见骨，而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符牌，符牌上的纹路扭曲，凑近了看，确实是“林风”两个字，像是用血刻上去的。
“你别碰！”
阿凯突然抓住林风的手腕，他的手冰凉，力气大得吓人，“李伯说了，这是不祥之物，赶紧盖回去。”
林风被他抓得生疼，刚想挣脱，就看见爷爷的眼皮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是真的动了，眼缝里透出一点浑浊的白，像是在看他。
“啊！”
林风猛地后退，撞在灵棚的柱子上，阿凯也松开了手，依旧把手插在口袋里，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这时，李伯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香烛，看见棺材盖开着，脸色骤变：“谁让你打开的？
赶紧盖回去！
今晚就要下葬，不能出岔子！”
林风盯着李伯，突然发现他的袖口沾着一点红漆——和棺材上的红漆一模一样，像是刚才摸过棺材缝。
“李伯，我爷爷的尸体有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伯的脸沉了下来：“小孩子别乱说话！
人死如灯灭，哪来的问题？
赶紧盖好，不然冲撞了祖宗，有你好受的！”
林风还想追问，阿凯却拉了拉他的胳膊：“别问了，照做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林风回头看他，发现他的嘴角好像向上弯了一下，但眼神依旧空洞。
当晚，爷爷的葬礼匆匆举行。
下葬时，林风坚持要亲自扶棺，走到墓地时，他感觉棺材越来越沉，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动。
挖好的墓穴里，不知何时积了一层黑土，土面上还冒着细小的气泡，像是有什么在下面呼吸。
棺材放进墓穴的瞬间，林风听见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爷爷在踢棺材板。
他想喊停，却被李伯和几个村民按住肩膀，眼睁睁看着黑土被一锹一锹盖在棺材上。
回到爷爷的老房子，林风辗转难眠。
后半夜，他听见窗外有脚步声，很轻，像是光着脚踩在地上。
他悄悄走到窗边，看见一道黑影从院子里走过，走向墓地的方向——那身影很像爷爷，穿着寿衣，走路时膝盖不打弯。
林风抓起桌上的手电筒，悄悄跟了出去。
黑影走得很慢，一首走到墓地，停在爷爷的坟前，然后弯下腰，开始用手刨土。
月光下，林风清楚地看见，那道黑影的指甲很长，泛着暗光，和棺材里爷爷的指甲一模一样。
“爷爷？”
林风试探着喊了一声。
黑影猛地回头——是爷爷的脸，脸色青灰，双眼圆睁，眼白里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
他的右手，还攥着那块青铜符牌，符牌上的“林风”二字，在月光下泛着红光。
林风吓得腿软，转身就往村里跑。
跑过柏树林时，他看见林子里站着很多“人”，都是村里的邻居，他们穿着寿衣，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其中就有白天缝寿衣的王婶，她手里还拿着针线，缝的却是一件小孩的寿衣，针线上挂着的，是林风小时候丢的那颗乳牙。
“祭品……该回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分不清是谁的，却像针一样扎进林风的耳朵里。
他不敢回头，拼命跑回爷爷的老房子，反锁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里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照在墙上——墙上贴着一张黄符，是爷爷去年贴的，上面的朱砂痕迹，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干涸的血。
这时，他感觉枕头下有东西硌着，伸手一摸，摸出几根带土的指甲，长短、颜色，和爷爷棺材里的指甲，一模一样。
屏幕上的建筑剖面图还停留在第七稿，鼠标指针卡在“外墙保温层”的线条上，像只僵死的虫子。
手机铃声尖锐地刺破办公室的寂静，来电显示是“村长李伯”——一个他只在逢年过节才会联系的号码。
“小风，你……你赶紧回来，你爷爷他……走了。”
李伯的声音带着颤音，背景里能听到唢呐的试音声，呜呜咽咽，像极了去年冬天老家屋檐下挂着的冰棱，一敲就碎。
林风的手指顿在键盘上，大脑空白了三秒。
爷爷身体一首硬朗，上个月视频时还笑着说“等你回来吃我种的萝卜”，怎么会突然“走了”？
他想问“是不是搞错了”，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向公司请假时，主管皱着眉看他：“林风，这个项目下周就要交图，你走了谁顶？”
他没敢说爷爷去世，只说“家里有急事”，主管不耐烦地挥挥手，算是准了假。
坐在高铁上，林风看着窗外倒退的田野，才后知后觉地红了眼——他和爷爷的联系，好像一首都很“淡”：父母早逝，他由爷爷带大，18岁去城市上大学后，每年只回一次家，每次停留不超过三天，就连爷爷的电话，他也总以“忙”为借口匆匆挂断。
高铁到站时己是傍晚，县城到村里的最后一班班车早就没了，林风花五十块钱雇了辆三轮车。
乡间小路坑坑洼洼，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混着远处隐约的狗吠，让他心里发毛。
快到村口时，他看见一片黑漆漆的柏树林，林子里飘着几团“白影”——是村里的老人在给爷爷“指路”，手里的白幡被风刮得猎猎响，像极了他小时候害怕时，爷爷用来哄他的纸风筝。
“小风来了。”
李伯在院门口等他，脸上堆着悲戚，手里攥着一根裹着白布的拐杖。
院子里搭着灵棚，爷爷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间，照片里的爷爷穿着中山装，笑容温和，可林风总觉得，照片里的眼睛好像在跟着他转。
灵棚下，一口红漆棺材停在正中央，棺材盖没盖严，留着一道缝。
林风走过去，想最后看爷爷一眼，刚弯腰，就被李伯拉住了：“别碰，村里的规矩，年轻人身子弱，别沾了阴气。”
“我爷爷……是怎么没的？”
林风问。
李伯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夜里睡觉没醒过来，老毛病了，心脏不好。”
林风没再多问，转身进了爷爷的老房子。
房间里一股霉味，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书桌上还放着他去年带回家的马克杯，杯沿上有个小小的缺口——那是他小时候摔的，爷爷一首没舍得扔。
他坐在床边，手指摩挲着马克杯，突然听见灵棚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敲棺材。
“谁啊？”
林风走出房门，灵棚下空无一人，只有那口红漆棺材，缝里好像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他走过去，刚想伸手推棺材盖，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发小阿凯，他比林风大两岁，小时候总带着他爬树掏鸟窝。
“你回来了。”
阿凯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点悲伤，他站在林风身后，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左手垂在身侧，指关节泛白。
“刚才谁在敲棺材？”
林风问。
阿凯摇摇头：“没人，风刮的。”
他抬头看向林风，眼神空洞得像两口井，“你爷爷的尸体……有点怪。”
林风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下葬前，我帮李伯给你爷爷换衣服，发现他的指甲长了半寸，还带着土，手腕上有三道抓痕，像是自己抓的。”
阿凯的声音压低了些，“还有，他手里攥着个东西，青铜的，上面刻着字，好像是……你的名字。”
林风的后背瞬间冒起冷汗。
他猛地推开棺材盖——棺材里的爷爷穿着寿衣，脸色青灰，双眼紧闭，但指甲确实比正常死人长了不少，泛着暗黑色，手腕上三道抓痕深可见骨，而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符牌，符牌上的纹路扭曲，凑近了看，确实是“林风”两个字，像是用血刻上去的。
“你别碰！”
阿凯突然抓住林风的手腕，他的手冰凉，力气大得吓人，“李伯说了，这是不祥之物，赶紧盖回去。”
林风被他抓得生疼，刚想挣脱，就看见爷爷的眼皮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是真的动了，眼缝里透出一点浑浊的白，像是在看他。
“啊！”
林风猛地后退，撞在灵棚的柱子上，阿凯也松开了手，依旧把手插在口袋里，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这时，李伯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香烛，看见棺材盖开着，脸色骤变：“谁让你打开的？
赶紧盖回去！
今晚就要下葬，不能出岔子！”
林风盯着李伯，突然发现他的袖口沾着一点红漆——和棺材上的红漆一模一样，像是刚才摸过棺材缝。
“李伯，我爷爷的尸体有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伯的脸沉了下来：“小孩子别乱说话！
人死如灯灭，哪来的问题？
赶紧盖好，不然冲撞了祖宗，有你好受的！”
林风还想追问，阿凯却拉了拉他的胳膊：“别问了，照做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林风回头看他，发现他的嘴角好像向上弯了一下，但眼神依旧空洞。
当晚，爷爷的葬礼匆匆举行。
下葬时，林风坚持要亲自扶棺，走到墓地时，他感觉棺材越来越沉，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动。
挖好的墓穴里，不知何时积了一层黑土，土面上还冒着细小的气泡，像是有什么在下面呼吸。
棺材放进墓穴的瞬间，林风听见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爷爷在踢棺材板。
他想喊停，却被李伯和几个村民按住肩膀，眼睁睁看着黑土被一锹一锹盖在棺材上。
回到爷爷的老房子，林风辗转难眠。
后半夜，他听见窗外有脚步声，很轻，像是光着脚踩在地上。
他悄悄走到窗边，看见一道黑影从院子里走过，走向墓地的方向——那身影很像爷爷，穿着寿衣，走路时膝盖不打弯。
林风抓起桌上的手电筒，悄悄跟了出去。
黑影走得很慢，一首走到墓地，停在爷爷的坟前，然后弯下腰，开始用手刨土。
月光下，林风清楚地看见，那道黑影的指甲很长，泛着暗光，和棺材里爷爷的指甲一模一样。
“爷爷？”
林风试探着喊了一声。
黑影猛地回头——是爷爷的脸，脸色青灰，双眼圆睁，眼白里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
他的右手，还攥着那块青铜符牌，符牌上的“林风”二字，在月光下泛着红光。
林风吓得腿软，转身就往村里跑。
跑过柏树林时，他看见林子里站着很多“人”，都是村里的邻居，他们穿着寿衣，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其中就有白天缝寿衣的王婶，她手里还拿着针线，缝的却是一件小孩的寿衣，针线上挂着的，是林风小时候丢的那颗乳牙。
“祭品……该回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分不清是谁的，却像针一样扎进林风的耳朵里。
他不敢回头，拼命跑回爷爷的老房子，反锁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里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照在墙上——墙上贴着一张黄符，是爷爷去年贴的，上面的朱砂痕迹，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干涸的血。
这时，他感觉枕头下有东西硌着，伸手一摸，摸出几根带土的指甲，长短、颜色，和爷爷棺材里的指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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