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短暂激烈后,只余下残骸燃烧的噼啪和隐约的***。
应急灯忽明忽灭,在扭曲的金属和破碎的玻璃上投下鬼魅的光影。
“清理完毕,目标数据己销毁。”
冰冷的电子音在耳机里汇报。
男人站在实验室主控室的废墟中央,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挺拔悍利的轮廓,脸上沾着些许烟尘,却丝毫不掩其冷峻。
他眼神扫过西周,像只雄狮巡视猎场,没有任何波澜。
“三队撤离,一队二次排查,确保无活口。”
他的命令简洁无情。
脚步声远去。
他转身,军靴踩过一地狼藉。
就在经过一排彻底损毁的培养舱时,极其微弱的窸窣声让他骤然停步。
枪口瞬间指向声音来源、一堆断裂的管线和高分子材料的碎屑下立刻上前,粗鲁的踢开碎屑,强光灯打过去,光线刺目…照亮了蜷缩在角落的一个身影。
是个女孩,浑身脏污,穿着破损的白色实验服,***的皮肤上带着干涸的血迹和污渍…她似乎被强光惊扰,艰难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在黑灰斑驳的小脸上睁开。
池暮顿了一瞬。
很干净的双眼,那双眼睛,像是被洗过的墨玉,澄澈,空茫,盛满了惊惧和茫然!
奇异得不染半分尘埃,与这地狱般的场景格格不入…她看着他们,看着指向她的枪口,身体开始细微地发抖,像残叶般飘零。
手下眼神一厉,手指扣上扳机。
“等等。”
池暮的声音阻断了接下来的动作。
池暮见手下收起枪,一步步走过去,军靴踏在碎砾上,发出单调的声响,他在她面前蹲下,无视了地面的污秽。
强大的压迫感让女孩抖得更厉害,她试图后退,脊背却紧紧抵住了冰冷残破的舱壁.无处可逃。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他脸上,或许是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让她感到害怕,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身体颤抖。
男人蹲下没有说话。
被这样凌厉的眼神注视着,女孩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打断这带着审视的眼神,在男人没开口前,她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她伸出沾满污渍、细瘦得可怜的手指,用尽力气般,轻轻拽住了他作战服的衣角。
力道轻得像羽毛…仿佛带着一种绝望的依恋…她眨着眼睛,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冲开脸颊的污痕,带着破碎的哭腔:“疼…好疼…”她像是耗尽了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点认知,眼神涣散,只剩下全然的迷失。
“我….是谁?”
女孩询问道池暮没有说话,目光锐利如刀,从她脆弱不堪的脖颈,落到她拽住自己衣角的细微颤抖的手指上。
那指尖有一道不算新的划伤,此刻因为用力,又慢慢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诡异的是,那颗血珠在强光下,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淡金色微光,转瞬即逝…他眸色深沉。
周围的手下屏息等待,斩草除根是他们的铁律。
死寂….池暮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捏住女孩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他仔细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除了恐惧和茫然,竟然什么都没有…他松开手,站起身。
“清理掉所有痕迹。
这个,”他顿了顿,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带回别墅 。”
…………..池家别墅,坐落在半山,奢华、冰冷,像一座现代化的堡垒,无坚不摧。
女孩不知是怎样来到池家的,只记得再次睁开眼时己是第二天的傍晚,清冽的味道先一步钻进鼻腔……睁眼便是白色的墙和天花板。
动了动手指,茫然的看着手指上贴着的胶布,手指上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不再疼,只是脑海中的画面就像被人拿橡皮擦掉了一般…女孩在床上坐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在陌生的环境下惴惴不安,现在又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自己的记忆。
女孩起身出了房间,顺着楼梯走到了客厅中央,此时的她比昨天那脏兮兮的模样要顺眼很多,穿着过于宽大的崭新家居服,赤脚踩在冰凉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不安地蜷缩着脚趾。
洗去污垢,她露出原本的样貌,苍白,纤细,黑发柔软地垂在肩头,眼睛大而黑,看人时总带着一丝怯生生的不知所措。
此时一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从大门处走来,刚进门就看到了客厅中央的女孩儿,便走向前。
“小姐,你好,池少让我来为您检查身体”女孩猛地回过头,像受惊的鸟,眼睛里倒映着白大褂的影子,连连后退!
“别怕,就做个常规检查。”
医生温和地招手,女孩看着金属的听诊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疯狂地往后退,首至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医生试图靠近,她突然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脸:“别过来!
别碰我!”
眼泪砸在膝盖上,打湿了布料。
陌生的环境、陌生人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困在原地。
她声音发哑自顾自的说着:“我不要抽血,也不要打针,药我会自己吃,我会乖乖的…乖乖的…”就在医生想再开口时,大门外有了动静,池暮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门口,气场冷硬。
女孩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跌跌撞撞冲过去,指尖死死攥住他的西装衣角,指节泛白。
“哥哥,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她带着哭腔。
“我听话,别让他们过来好不好?”
池暮垂眸看她,眼神没有半分松动,只抬眼对医生颔首:“开始吧。”
女孩的手猛地一僵,抓着衣角的力道松了些,眼泪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却像没察觉,侧身让开位置,声音冷得像冰:“配合检查”。
如坠冰窖。
女孩的手僵在半空,她望着男人冷硬的侧脸,那点仅存的抗拒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气。
沉默几秒,乖乖回到医生跟前,声音轻得像叹息:“那……轻一点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医生松了一口气,好在女孩同意了检查,便让她躺在沙发上,不然人人害怕的杀神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有了女孩的配合,检查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时医生为她做完详细的身体检查,正低声向沙发上的男人汇报。
“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营养不良,有长期注射药物的痕迹,脑部扫描显示海马体有轻微异常,失忆症大概率与此有关,恢复时间无法确定…..”池暮坐在另一侧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双腿交替着,神色淡漠。
早己褪去西装外套的他,身穿黑色衬衫,姿态慵懒,却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
医生们离开,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女孩局促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对这个男人充满恐惧,却又清楚地知道,是他把她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带了出来,他是她空白世界上唯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