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亮了天花板上的一块霉斑。我叫裴乾,此时此刻,
我正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空气里还飘着一股红烧牛肉面的味儿,有点腻。
这是我今天唯一的一顿饭。桌上,电脑屏幕还亮着,邮箱里躺着一封冰冷的邮件,
标题是“关于岗位优化调整的通知”。说白了,就是我被裁了。手机又震了一下,
屏幕上弹出来一条催款短信,红色的感叹号扎得我眼睛疼。花呗,还差三千二百一十八块。
房东的微信头像在对话列表里闪着,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小裴,
这个月房租什么时候交?”我没回。不是不想回,是不知道怎么回。口袋里比脸都干净,
拿什么回?我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打算眼不见心不净。就在这时,手机又“嗡”地一声。
一条绿色的通知。
“魔礼海”邀请你加入群聊“三界一家亲相亲相爱内部福利群”我愣住了。魔礼海?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封神榜里拿个琵琶的那个。我皱着眉头,手指划开了屏幕。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角色扮演拉人搞传销?点进去,群里已经有几十条消息了。
头像五花八门,有的是山水画,有的是金元宝,还有个头像是粉色的桃子。
一个叫“月老”的在说话,头像是根红绳。这个季度的KPI又没完成,愁死我了。
现在的凡人,你给他牵根钢筋都拽不回来,心都野了!下面一个叫“财神”的,
头像是块明晃晃的金元宝,回了一句。@月老,试试我给你的二手红线,
上个月隔神二郎神用它给他家哮天犬都找到了对象。拉倒吧,你那红线都掉色了,
一使劲就断。上次给凡人牵上,俩人见了一面就成仇家了。我面无表情地往上翻。这群人,
入戏还挺深。一个叫“雷公”的,头像是一片乌云带闪电,正在抱怨。
天网的信号是越来越差了,看个《凡人修仙传》都卡。
玉帝秘书什么时候能批预算换个新的路由器啊?“二郎神”冒了出来,
头像是个酷酷的“三只眼”动漫形象。别提了,
我那草头神兄弟们上个月的津贴还没发下来呢。我越看越觉得好笑,也越觉得无聊。
一群闲得蛋疼的中二病晚期患者。我划到群成员列表,准备点右上角的退出按钮。
我的人生已经够失败了,没工夫陪这群神经病演戏。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屏幕的瞬间,
一条顶着红包封面的链接“啪”地一下跳了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不是红包,是拼单。
九转还魂丹瑕疵品火热拼单中!仅此一份,生死人肉白骨,错过再等五百年!
拼单价:9.9元。发起人,是一个叫“太上老君”的家伙。我停住了。九块九?包邮吗?
这骗子也太不专业了,九转还魂丹,上古神药,就卖九块九?瞧不起谁呢?
你好歹标个九万九千九,也显得有诚意一点。群里瞬间炸了。老君,你这丹又炼废了?
瑕疵品?上次那个瑕疵品,给太白金星的仙鹤吃了,拉了三天肚子,毛都掉光了。
九块九……老君你最近是不是手头有点紧?太上老君,头像是个炼丹炉,
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此丹药性过猛,不适合仙人体质。寻个有缘的凡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还差一人,欲购从速。我看着屏幕上的“还差一人”四个字,
又看了看手机钱包里仅剩的十块零五毛。那是我的全部家当。我的人生,
好像已经跌到谷底了。被裁员,负债,吃泡面,连房租都交不起。骗就骗吧。
还能比现在更糟吗?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像是破罐子破摔,
又像是对这个操蛋世界最后的反抗。我点了那个链接,输入密码。支付成功。页面跳转,
显示“拼单成功,卖家将尽快发货”。我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闭上了眼睛。去他妈的。
就当是花了九块九,给自己买了个笑话。2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毕竟,
哪个骗子会真的给你发货?九块九,连快递费都不够。第二天,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咚咚咚。”声音又急又响,像是要把我那扇薄薄的出租屋木门给拆了。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第一反应是房东。完了,来催命了。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
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口站着的不是房东那张写满“欠租”二字的脸,
而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快递小哥。他一手拿着个小盒子,一手拿着手机,
正不耐烦地四处张望。快递?我最近没买东西啊。难道是哪个朋友给我寄的?不对,
我哪还有什么朋友。我带着满心的疑惑打开了门。“裴乾是吧?”快递小哥头也不抬地问。
“是我。”“你的快递,签个字。”他把盒子和笔递给我,一脸“我很忙,
别耽误我时间”的表情。我稀里糊涂地签了字,接过那个小小的纸盒。很轻,晃了晃,
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滚动。寄件人信息栏是空的,地址也模糊不清,只写着“天庭路一号”。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我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撕开胶带。盒子里面,
垫着一团黄色的、像是稻草的东西。在稻草中间,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药丸。黑乎乎的,
跟颗羊粪蛋似的。表面坑坑洼洼,一点光泽都没有,还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
有点像中药,又有点像烧焦的塑料。这就是……九转还魂丹?我捏着那颗药丸,
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差点没yue出来。果然是骗子。还搞得挺像那么回事,
真给我发了个快递。这九块九花得,起码听了个响。我自嘲地笑了笑,
随手就想把这“羊粪蛋”扔进垃圾桶。手举到一半,我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
那儿摆着一盆绿萝。是我刚搬来时,上一个租客留下的。本来长得挺好,绿油油的,
后来因为我懒得浇水,加上这房间采光也不好,慢慢就枯了。现在,
那盆绿萝只剩下几片蔫黄的叶子,耷拉在花盆边上,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生死人,肉白骨”。反正这玩意儿我也不敢吃,
这盆花也快死了,不如……废物利用一下?我走到窗台边,
用手指在干得开裂的泥土里挖了个小坑,把那颗黑乎乎的药丸丢了进去,又随手把土埋上。
做完这一切,我就把它忘在了脑后,转身去洗漱,琢磨着今天该怎么解决午饭问题。
出租屋的卫生间很小,镜子上都是水渍。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男人,
觉得无比陌生。这就是我,裴乾,二十五岁,失业青年,负资产人士。我用冷水洗了把脸,
水流声哗哗地响。就在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不是我那瓶快见底的廉价洗发水的味道,也不是卫生间下水道返上来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清新的、像是雨后青草混合着某种花香的气味。香味是从外面传来的。
我心里纳闷,擦了把脸走出卫生间。香味越来越浓。我循着味道找过去,最后停在了窗台前。
然后,我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那盆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绿萝,
此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惊人的变化。那些蔫黄枯萎的叶子,
像是被注入了什么生命力,从叶脉开始,一点点地返绿。那种绿,不是普通的绿色,
而是一种鲜嫩欲滴、仿佛能掐出水来的翠绿。耷拉着的藤蔓,一寸一寸地挺直了腰杆,
舒展开来。更夸张的是,新的嫩芽从干枯的枝节上“啵”地一下冒了出来,然后迅速长大,
抽出新的叶片。整个过程,就像是看了一段快进的植物生长纪录片。几分钟的时间,
原本死气沉沉的一盆破烂,变成了一盆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翠绿盆栽。如果只是这样,
我也许会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出现了幻觉。但最离谱的事情发生了。在浓密的绿叶之间,
一根新的藤蔓悄悄地长了出来,顶端鼓起了一个小小的花苞。那花苞迎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
缓缓地、一片片地绽放开来。那是一朵金色的小花。花瓣薄如蝉翼,闪烁着淡淡的光晕。
花蕊是纯白色的,散发着我刚刚闻到的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绿萝……开花了?
而且开的是金色的花?我活了二十五年,读了十几年书,我非常确定,绿萝这种植物,
是不会开花的。我死死地盯着那朵金色的小花,心脏“怦怦”地狂跳,
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碰了一下那片金色的花瓣。
触感温润,像是在触摸一块上好的丝绸。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猛地转过身,
冲到床边,一把抓起手机。屏幕上,那个名为“三界一家亲”的聊天群,
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无比急促。这个世界,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了。3我坐在床边,盯着那盆开了金花的绿萝,足足看了十分钟。
十分钟里,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理智告诉我,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违背了自然规律,这不可能。
但那朵散发着清香的金色小花,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咽了口唾沫,
喉咙干得发紧。那颗九块九包邮的、长得像羊粪蛋的药丸,竟然是真的仙丹?
那个叫“三界一家亲”的群,难道真的是……神仙聊天群?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我自己都觉得荒谬。都什么年代了,还神仙?我宁愿相信秦始皇还活着。可是,
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什么能解释眼前这盆打了鸡血一样的绿萝?我拿起手机,
手指颤抖地点开了那个群。群里依旧在聊天,内容还是那么不着边际。食神:唉,
今天又是蟠桃宴,几千年了,就不能换换样儿吗?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织女:就是就是,
我去年织的云锦霞衣,今年又成了爆款,天天加班,手都要抽筋了。想吃点重口味的,
提提神。千里眼:我刚看了看南天门外卖,最快的也要一个时辰才到,
而且还是天河水煮白菜。没劲。顺风耳:别说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感觉像是在看一群上班族在公司的茶水间里抱怨。KPI,加班,
外卖,吃腻了的食堂……这帮“神仙”,好像过得也挺憋屈的。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这群人真的是神仙,那这个群的价值就无法估量了。
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把他们当成一群玩角色扮演的神经病。我得潜伏下来,好好观察,
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大胆的想法,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慢慢发芽。这些神仙,
他们虽然法力通天,长生不老,但他们的生活似乎……很无聊,很单调。
他们对天庭的食物感到厌烦,对重复的工作感到疲惫。而我呢?
我生活在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的世界。我吃的东西,用的东西,玩的东西,对他们来说,
可能都是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儿。这里面,是不是有商机?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跟神仙做生意?我疯了吧?但转念一想,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工作没了,钱也没了,
再不找条出路,下个月就得睡大街。富贵险中求。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我把聊天记录从头到尾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试图从这些零碎的信息里,拼凑出天界的模样。
我发现,他们虽然是神仙,但似乎也受到了某种限制。比如,他们不能随随便便下凡。
聊天记录里,有好几个神仙都提到了“天条”,语气里满是忌惮。他们似乎也缺钱。
那个叫“财神”的,天天在群里分享各种省钱妙招,
比如“如何将一张符纸的法力利用到极致”、“过期的仙露不要扔,拿来浇花效果好”。
他发的红包,我抢到过一次,一分钱。连财神都这么抠门,可见天庭的经济状况也不怎么样。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对凡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嫦娥:听说凡间的女子现在都用一种叫“口红”的东西,涂在嘴上,是真的吗?好看吗?
巨灵神:我听说凡人有一种叫“手机”的法宝,能千里传音,还能看会动的小人儿,
比我的宣花板斧厉害多了。月老:唉,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信我这套了。
他们信什么星座,信什么塔罗牌。我真想去凡间考察一下,更新更新我的业务模式。
看着这些话,我心里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们有我需要的仙丹法宝,
我有他们渴望的凡间俗物。这简直是天作之合!我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一炮打响的商品。
这个商品,必须对他们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他们欲罢不能。吃的东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民以食为天。神仙,好像也不例外。我看了看墙角的箱子,
里面还剩下最后一包红烧牛肉面。就是它了。这玩意儿,在凡间被叫做“垃圾食品”,
但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却是能填饱肚子的救命粮。对那些吃了几千年清汤寡水的神仙来说,
这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重口味食物,杀伤力应该……很大吧?我烧上水,
撕开泡面包装,把面饼、调料包、蔬菜包、牛肉包,一样一样地放进碗里。
滚烫的开水冲下去,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我等了三分钟。然后,用手机,
对着这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红烧牛肉面,从不同的角度,
“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我挑选了一张拍得最好看的:面条筋道,汤色红亮,
翠绿的葱花和脱水蔬菜点缀其间,那几块小小的牛肉粒,在镜头下显得格外诱人。
我打开了那个神仙群,编辑了一条信息,把图片发了上去。深夜放毒,凡间美食。
发完之后,我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心里却紧张得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成败,在此一举。
4消息发出去之后,群里安静了足足有三十秒。这三十秒,我感觉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筷子夹着面条,悬在半空,忘了送进嘴里。是不是太冒失了?
神仙们会不会觉得我一个凡人在这里装腔作势?或者,他们根本就看不上这种东西?
就在我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群里“叮”的一声,炸了。第一个冒泡的,
是那个天天抱怨伙食的食神。食神:这是何物?!为何如此之红亮?闻起来……好香!
他的头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厨子,此刻,我仿佛能看到他隔着屏幕流口水的样子。我愣了一下。
闻起来?他怎么闻到的?顺风耳:@食神,我也闻到了!霸道!这股香味太霸道了!
穿透了我的三十三重天隔音结界!千里眼: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凡人小哥正在吃!
天呐,他一口嗦下去,面条上还挂着汤汁!我吓得一哆嗦,筷子上的面条都掉回了碗里。
千里眼?顺风耳?他们……在看着我?听着我?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四周。这感觉,就像是在家里裸奔,
却发现到处都装着摄像头。太白金星:@裴乾,小友,你碗中之物,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太白金星的头像是一朵祥云,说话文绉绉的。群里所有神仙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到了我身上。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能看到我的网名。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脑子飞快地转动。不能慌,
裴乾,这是机会!我清了清嗓子,假装很淡定地在手机上打字。我:此乃凡间一种速食,
名为“红烧牛肉面”。以精制面粉为饼,配以秘制酱料与脱水灵蔬,加热水冲泡即可食用。
味道浓郁,口感筋道,乃是加班熬夜、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我故意把话说得半文半白,
模仿着他们的语气,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格格不入。这段话发出去,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雷公:加热水就行?这么方便?比我烧开水泡云彩喝快多了!织女:脱水灵蔬?
听起来好高级的样子!颜色搭配得真好看!二郎神:@裴乾,里面那几块褐色的东西,
是牛肉吗?我:正是。乃是黄牛之肉,以八角、桂皮等十数种香料慢火炖煮而成,
肉质酥烂,入口即化。我一边吹牛,
一边心虚地看了一眼碗里那几颗比指甲盖还小的、硬邦邦的牛肉干粒。食神:!!!
食神一连发了三个感叹号,然后直接@了我。食神:@裴乾,小友,
此面……可否让老夫尝上一尝?老夫愿以三枚清心明目丹作为交换!清心明目丹!
我心里狂喜,但脸上还得绷住了。我知道,这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做生意,
讲究的就是一个“奇货可居”。我没有立刻回复食神,而是不紧不慢地挑起一筷子面,
吸溜一口吃了下去。“吸溜——”声音不大,但我知道,顺风耳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顺风耳:他吃了!他吃了!他说味道好极了!千里眼:汤!他连汤都喝了!
一滴都没剩!群里的气氛,被这两个现场直播的家伙搞得越来越热烈。
巨灵神:馋死我了,我感觉我的宣花板斧都快拿不稳了。
月老:要是能吃上这么一碗面,这个月的KPI我都能超额完成!我看着屏幕,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我慢悠悠地打字回复食神。我:神仙大人说笑了。区区凡间食物,
怎敢劳烦您用仙丹来换。您若是想尝,晚辈送您一箱便是。我这话,叫“欲擒故纵”。
直接答应交易,显得我太急功近利。先送人情,把姿态做足,以后才好谈更大的买卖。果然,
我这话一出,群里对我的好感度瞬间拉满。太白金星:小友好气魄!财神:@裴乾,
小友,以后有省钱的买卖,我带你一个!连一向抠门的财神都发话了。
食神显然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我的手机“叮咚”一声,
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是食神。我通过了申请。食神的私聊窗口立刻弹了出来,
他的语气比在群里客气多了。食神:裴乾小友,老夫刚才在群里多有唐突,还望见谅。
你那个人情,老夫心领了。但这仙丹,你必须收下。咱们神仙,不占凡人便宜,这是规矩。
我一看,有戏!我:神仙大人言重了。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这凡间的食物,
如何才能送到您的手上?这是最关键的问题。物流不解决,一切都是白搭。
食神:此事易尔。你可知群里那“拼单”之功能?我:略知一二。
晚辈那颗九转还魂丹,便是拼单而来。食神:那便好办了。
你只需将那“红烧牛肉面”打包妥当,而后在群中发起一个指向于我的拼单,
价格定为一颗灵石即可。我这边一旦确认,你我之间便会开启一道须臾之门,仅够一物通过。
我明白了。原来那个拼单功能,就是跨界交易的平台!一颗灵石……我没有啊。
我:神仙大人,晚辈乃一介凡人,身无长物,更无灵石可用……食神:无妨。
我稍后私下转你一颗。你且去准备,老夫已经等不及了!看着食神发来的最后那句话,
我仿佛能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我强忍着笑意,回复道:晚辈遵命,
这就去办!放下手机,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泡面碗,感觉自己的人生,
好像也要被热水泡开了。5跟神仙做生意,第一单,绝对不能马虎。我立刻穿上外套,
冲出了门。虽然食神只要了一箱红烧牛肉面,但我寻思着,不能只给一样。服务,
一定要做全套,这样才能留住回头客。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我冲进去,
直奔食品区。红烧牛肉面,必须是最大牌子的,拿了两箱。我又想了想,光有这个不够。
神仙们吃了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不得喝点什么?可乐!肥宅快乐水!
这种带着气泡、甜到发腻的***性饮料,绝对能给他们带来全新的体验。我又搬了两箱可乐。
然后是辣条。这玩意儿,堪称人间风味之王,又麻又辣又甜,口感复杂,回味无穷。
对那些只知道清淡的神仙来说,这绝对是味蕾的核弹。
我把货架上所有种类的辣条都扫了一遍。结账的时候,
便利店的小哥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估计是把我当成那种通宵打游戏的网瘾少年了。
总共花了三百多块。这是我仅剩的一点家底了。我把这两大箱泡面、两大箱可乐,
还有一大包辣条,吭哧吭哧地搬回了我那没有电梯的六楼出租屋。
等我把所有东西都码放整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我擦了把汗,拿出手机。
食神已经把一颗“灵石”转给了我。那所谓的灵石,
在手机上显示为一个灰扑扑的、像是小石子一样的图标,后面跟着数量“1”。
我按照食神教的方法,先把一箱红烧牛肉面用胶带封好,放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上。然后,
我点开群聊,找到那个“发起拼单”的按钮。界面弹了出来,让我上传商品图片,
填写商品名称、描述和价格。我选了一张泡面的宣传图,看上去比实物诱人一百倍。
商品名称:凡间至味·红烧牛肉面新手体验装商品描述:精选凡间小麦,
融合百种香料,汤汁浓郁,回味无穷。三分钟,带你体验人间烟火。
拼单价格:1颗灵石指定拼单人:@食神我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
点击了“发起拼单”。链接一发到群里,立刻就被食神秒了。
系统提示:@食神 已参与你的拼单,拼单成功!几乎在同一时间,我面前的空气,
开始发生扭曲。就像是夏天柏油马路上升腾起的热浪,那片空间变得模糊、不真实。紧接着,
一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微光的漩涡,凭空出现在了那箱泡面的上方。漩涡中心漆黑一片,
深不见底。一股吸力从漩涡中传来。地上的那箱泡面晃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平稳地浮了起来,朝着漩涡飞去。箱子在靠近漩涡口的时候,迅速地缩小,
最后像一颗小石子一样,被吸了进去。漩涡“嗡”的一声,消失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可地上空出来的那块地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一箱泡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是食神发来的消息。食神:收到了!收到了!果然是这个味道!裴乾小友,
你真是老夫的知音啊!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食神:咦?箱子里怎么还有些别的东西?
一包红色的条状物,还有一瓶黑色的、会冒泡的甜水?我笑了。我:神仙大人,
那是我孝敬您的小零食。红色条状物名为“辣条”,黑色甜水名为“可乐”。
建议您面、辣条、可乐三者搭配食用,风味更佳。食神:哦?竟有如此讲究?
老夫这就试试!食神那边没了动静。我知道,他肯定是去“品尝”了。
我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馈。这关系到我后续的商业版图。大约过了五分钟。
整个“三界一家亲”福利群,被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彻底引爆了。是食神发的。
食神:@全体成员,我宣布,这玩意儿,比王母娘娘的蟠桃带劲儿!6食神的一句话,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整个神仙群,瞬间沸腾了。要知道,
食神在天庭美食界的地位,那就相当于凡间的米其林三星总评委。他说好吃的东西,
那绝对差不了。更何况,他拿来做对比的,还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那可是仙界最高规格的食材。雷公:@食神,老哥,你没开玩笑吧?比蟠桃还带劲儿?
嫦娥:真的吗真的吗?那叫“辣条”的东西,好吃吗?辣吗?吃了会不会长痘痘?
月老:我刚才好像闻到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飘过我的姻缘府,原来是食神你在吃独食!
不厚道啊!财神:@食神,成本多少?这买卖有没有得赚?食神没有立刻回复。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慢悠悠地发了一张图片出来。图片上,是一个白胡子、白头发,
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头儿。此刻,他正一手拿着半根辣条,一手举着一瓶可乐,
嘴巴吃得油光锃亮,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陶醉。背景,似乎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厨房,
锅碗瓢盆都闪着金光。食神:嗝……爽!实在是太爽了!此物只应天上有,
人间哪得几回闻……不对,这话反了。此物只应人间有,天上哪得几回闻啊!
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看来,我的商业策略,成功了。
食神成了我最好的广告代言人。果然,他这现身说法一出来,群里的神仙们都坐不住了。
巨灵神:@裴乾,小兄弟,那个……辣条还有吗?俺也想来一根尝尝。
织女:@裴乾,小哥哥,那个叫可乐的,喝了真的会快乐吗?二郎神:@裴乾,
我出五颗清心明目丹,换你刚才给食神的那一套!我看着屏幕上不断@我的消息,
心里乐开了花。生意,就这么来了。我没有急着一一回复。我知道,现在得稳住。
我先是给食神发了条私聊。我:神仙大人,看您吃得开心,晚辈就放心了。
食神:哈哈哈,何止是开心,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裴乾小友,
你这次可是帮了老夫大忙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除了老夫这条命,别的你随便开口!
他这话说的,显然是已经吃嗨了。我:神仙大人言重了。晚辈不敢要什么赏赐。
只是晚辈在凡间生活拮据,若是能用这些凡间俗物,换些仙丹灵石,贴补家用,
便已心满意足。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食神:这是自然!你放心,
以后你在天庭的生意,老夫罩着了!谁敢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食神面子!有了他这句话,
我心里就有底了。食神:对了,你刚才给我的那三枚清心明目丹,你收到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光顾着发货了,还没收货。我连忙点开那个交易界面。果然,
在“我的物品”一栏里,多了一个图标。图标上画着三颗青色的丹药,散发着莹莹的光。
物品名称:清心明目丹物品描述:太上老君出品。服用可静心凝神,洗涤双眼,
对凡人近视、散光有奇效。数量:3我的眼睛,已经近视快十年了,
左右眼都是五百多度,还带一点散光。摘了眼镜,十米之外人畜不分。这仙丹,
来得正是时候。我对着食神一通道谢,然后便开始在群里回复其他神仙。
我没有搞什么竞价排名,那样容易得罪人。我采用了一个最公平的方式:排队。
我:各位神仙大人,多谢各位厚爱。凡间俗物,能入各位法眼,晚辈荣幸之至。
只是晚...辈法力低微,每次交易耗时耗力。今日名额已满,各位若有需要,请在此排队。
晚辈明日一定按顺序,为各位一一安排。我这话发出去,群里立刻排起了长龙。
雷公:排队!我第一个!我要路由器!不对,我要辣条和可乐!月老:我第二个!
我也要辣条!吃了辣条,牵红线都有劲儿!嫦娥:我第三个!小哥哥,我不要辣条,
我怕长痘。你那里有凡间的面膜吗?面膜?我愣了一下。这神仙姐姐,还挺时髦。订单,
像雪片一样飞来。辣条、可乐成了爆款。此外,还有要充电宝的,要智能手机的,
要网络小说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我拿着小本子,把他们的需求一个个记下来。
忙活了半天,总算把所有人都安抚好了。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本子上那满满一页的需求清单,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跟神仙做生意,
倒像是在给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搞代购。忙完了工作,该轮到我自己了。我点开物品栏,
看着那三颗清心明目丹,心里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我按照说明,取出了一颗。
那丹药一出现在我手里,就化作一道青光,钻进了我的嘴里。入口即化,
一股清凉的、带着薄荷味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了下去。紧接着,
我的眼睛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就像是有人用冰块敷在了我的眼皮上,然后那股凉意,
慢慢地渗透了进去。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我心里一惊,难道是副作用?但很快,
模糊的景象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不,比清晰更清晰。我摘下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镜。世界,
豁然开朗。对面墙上,那张我贴了很久的视力表,每一个字母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
我能看清墙壁上涂料的细微纹理,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的尘埃。窗外,
远处高楼上的广告牌,上面的小字都纤毫毕现。我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五百度的近视,就这么……好了?我激动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贪婪地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这仙丹,太神了!这一刻,
我无比确定。我的人生,要转运了。7第二天一大早,我天没亮就醒了。不是被闹钟吵醒的,
是兴奋得睡不着。睁开眼,不用摸索着找眼镜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天花板上那块霉斑的轮廓,在晨光熹微中都显得格外清晰。我打开手机,
神仙群里已经有好几百条未读消息了。神仙们,好像都不用睡觉的。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话题中心,依然是昨天的辣条和可乐。太白金星:@食神,老夫昨夜夜观天象,
发现你府上煞气冲天,红光闪烁,还以为你走火入魔了。过去一看,你搁那儿吃辣条呢。
食神:嘿嘿,你不懂。这叫人间烟火气。月老:@裴乾,小友,
今天什么时候开始发货啊?我的大刀,啊不,我的红线已经饥渴难耐了!我看着月老的消息,
笑了笑。看来他是真的被KPI逼疯了。我赶紧在群里回复。我:各位神仙大人早上好!
今日份代购现在开始,请昨天排队的神仙大人准备好灵石或丹药,我会一一私聊各位。
消息一出,群里又是一阵欢呼。第一个客户,是雷公。我点开他的头像,发起了私聊。
我:雷公大人,您好。您昨天预订的辣条和可乐套餐,随时可以发货。雷公几乎是秒回。
雷公:太好了!怎么交易?跟食神一样吗?我:是的。您需要先支付报酬。
雷公:没问题!我这人不喜欢丹药那玩意儿,我这儿有几张刚画好的五雷符,你要不要?
这可是好东西,注入一点法力,能引下一道天雷,劈个妖魔鬼怪不成问题。你要是没法力,
拿来当充电宝也行,保证瞬间充满。充电宝?这个我喜欢。我的那个充电宝,早就不好使了,
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我:好!就要这个!雷公:爽快!我给你三张!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