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尔图的手指在蓝白交错的线条间游走,试图还原被他不慎踏碎的阵尾。
阿红的目光落在他身侧,语气平缓:“你再走偏一寸,阵芯的自锁就接触了。”
“你的阵法设计得太紧凑。”
锡尔图咬着牙,低头继续专注。
空气中夹杂着雨后的泥土气息和炼金药剂残香,使得整个空地隐隐躁动。
阿红眉粲微挑,仿佛在衡量什么。
她轻声道:“你昨晚做了梦,对吧?
你梦见了石廊。”
锡尔图愣了下:“我没睡着。
那些符号……还在回响。”
他本想说更多,却被远处细微的枝叶晃动声吸引了注意。
他的警觉本能驱使他抬头,环视西周。
林间有某种光影浮动。
在枯枝的背后,欧库·兰的身影几乎与昏灰的雾气融为一体。
目光冷漠,连呼吸都藏在风里。
他缓缓调整斗篷的边角,碎石上没有留下一丝印记。
欧库悄然靠近,脚步如羽。
他的手掌在黑衣下摩挲着一枚刻有银鸦纹的血红符牌,眼中闪过一丝诡秘——锡尔图和阿红的每一步,尽收其眸中。
阿红忽然放下药盒,声音微微拔高:“除了你,还能让这里的雾散得这么快?”
锡尔图警惕地望向林的另一侧,却未能捕捉到目标。
“雾不对劲,”他低声说,“它在修复阵法的时候加速移动——像是被什么驱动了。”
阿红沉默片刻,从腰带上解下半枚琉璃石,递给锡尔图。
“你需要它。
你失去守卫者印记后,最好别再单独行动。”
他接过琉璃石,指腹触到冷意。
恰在此时,低矮灌木中传来极轻的踩踏声。
两人同时戒备,却谁也没有发声。
欧库的心思敏锐。
他微微皱眉,权衡着是继续潜藏还是现身试探。
他选择后者——用惯有的伪装缓缓靠近,将步伐节奏故意调整为熟悉的迷宫守卫者巡游步调。
“这里有外域的风。”
声音如影突至,欧库忽然从暗处现身。
他的面孔半隐在斗篷阴影里,语气带着疏离与揶揄,“锡尔图,这次你走得可够远。”
阿红立刻后退小半步,袖口间闪现微光,隐含未明的炼金预备。
锡尔图眉头骤紧,手指摩挲琉璃石上的符文:“你尾随我们多久了?”
欧库并不急于回答,只是环顾西周。
“迷宫边陲风景不错。
你们在找什么?
丢失的信物,还是遗忘的过去?”
他的双眼冷静,像是无意间道出隐秘。
阿红没有回应,反倒沉吟片刻,“你的气息像污渍,旧商道门口我就闻到了。”
锡尔图的手多次攥紧又松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你想做什么?”
欧库嘴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是想做什么,是想知道,你们知晓了什么。”
丛林的回声里,一阵风带起地面的药粉残屑。
阿红缓缓道:“我们的目标与你无关。
你来,不会只是闲聊。”
欧库轻叹,“有些事,你们知晓得太晚,有些事你们又知晓得太早。”
他的指尖滑过银鸦符牌,隐隐有闪电状蓝光顺着掌心蔓延。
锡尔图上前半步,与欧库间仅隔一拳距离,“你想以旧账威胁我?
你手里,还有什么?”
气氛骤然凝固。
阿红的双眼微微眯起,默默计算着双方力量对比与可能性。
锡尔图背脊发紧,呼吸渐重。
欧库此刻语调一变,低低道:“有人正在追查你流浪的轨迹,守卫者团不会再庇护你。
你以为自己只是驱逐,却不知己被标记。”
锡尔图的指关节泛白:“你怎么知道禁忌仪式的事?”
欧库耸肩,似不以为意。
“你目睹之物根本不该出现于这世间,堵死了所有回头路。
你应该问问阿红,她的家族为何在仪式前一夜被抹除。”
阿红脸色终于变得苍白,手中的炼金瓶失去掩饰,“你知道些什么?”
欧库没有回答。
他转而审视着阿红,神色意味深长。
“你以为复仇是一条线索,可你只是个被遗忘的棋子。”
锡尔图愤然低吼:“够了。
我们不需要你的谜语。”
欧库的唇角扬起淡笑,“谜团总在裂界最深处。
你想要琉璃核心?
它每一步都在影踪之后。”
话音未落,远方传来急促的奔行声。
林间雏鸟呼叫,隐隐夹杂着少女的低咛——希布·佐恩跌跌撞撞地冲破枝叶。
她的眼神恍惚,像是刚从噩梦中挣脱。
阿红第一时间上前搀住她,“希布,你又忘了什么?”
希布茫然地望着三人,声音细若游丝,“我……记得雾里有暗影,它在跟着我,它在看我。”
锡尔图立刻循声望去,林间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烈,地面符文仿佛感应到了陌生的能量。
欧库见状,后退一步,身形消融在雾气之中。
他丢下一句话:“裂界的影踪,没有谁能真正摆脱。”
剩下三人静默对峙。
雾气在他们周围回旋,真假线索交织,仿佛迷宫本身也在试探他们的决心。
阿红轻声,“敌人没有走远。
我们得立刻离开阵地。”
锡尔图收好琉璃石,最后看了一眼欧库消失的方向,“下次遇见他,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走。”
希布眨了眨眼,捏紧阿红的袖口。
风中药香渐散,空地上迷宫的符文再次微光流转。
新的谜团和影踪,己然埋进这片裂界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