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旧宅诡契
伞骨摩擦发出的声响像是百鬼夜哭,巷子两侧墙面开始渗出暗红的血珠。
司衫在桃花笼闭合的前一刻突然扯断桃木剑柄的红绳,缠绕三百年的丝线崩断时发出琴弦哀鸣般的声响。
叶栩只觉得心口剧痛,恍惚看见有个青衣道士在漫天烽火中将同样的红绳系上狐尾——那截红绳此刻正悬浮在空中,发出微弱却执着的暖光。
"走!
"司衫将他推向青鸟指引的方向,自己却转身迎向伞阵。
桃木剑裂痕处迸发出灼目的金红光芒,仿佛有什么被封印的力量正在苏醒。
叶栩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不知何时己变得透明——那是道基开始崩塌的征兆。
叶栩撞开某扇生锈的铁门滚下台阶,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司衫的道冠碎裂,长发在雨中狂舞如燃烧的墨色火焰。
摔落在地下室的水泥地上时,他听见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像是有什么活物正在被生生剥皮拆骨。
血腥味混着桃花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阵阵作呕。
"三百年了还是这么狼狈。
"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煤油灯骤亮照出满墙的桃木抽屉。
每个抽屉把手都是不同的青铜兽首,獠牙间衔着正在融化的冰片。
穿白大褂的老人正在研磨药杵,铜臼里浸泡的正是宫灯碎片"把伤口露出来,小青鸾。
"叶栩这才发现自己的西装早己褴褛,腰间不知何时多了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更可怕的是伤口处蠕动着细小的桃花虫——正是超度队伞面上绘制的噬魂蛊。
"您怎么知道..."他话音未落,老人突然用药杵戳向他耳后的朱砂痣。
煤油灯砰地炸成绿火,抽屉墙自动旋转露出满墙的青铜镜。
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司衫:有在桃树下为他绾发的少年道士,有在雷雨中徒手接天劫的掌教,最后是胸口插着半截桃木簪坠入深渊的残破身影。
最角落的镜面竟映出叶栩自己——九尾尽断,正在用狐火焚烧某个写着"司衫"的牌位。
"因为你这身皮囊就是我缝的。
"老人掀开白大褂,露出布满针脚的胸膛,每道缝线都在微微搏动,"三百年前司衫抱着具焦尸求我施禁术,用的还是清虚观禁地里的往生线。
"药杵突然指向某面铜镜,镜中正在重现剜丹的场景——竟是叶栩亲手将金丹喂进司衫口中,而对方眼角滑落的泪珠正化作桃花虫。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隆起掌印,司衫带着满身桃花镖撞进来,青衫己被血染成赭色。
他看见满墙铜镜时瞳孔骤缩,却先伸手按住叶栩流血的伤口:"别听这老妖怪胡说..."指尖触及桃花虫的刹那,那些蛊虫突然疯狂繁殖,瞬间爬满他的手臂。
"哥哥又骗人。
"超度队少女从通风管钻出,伞尖滴落着猩红液体,"当年明明是你求着叶栩剜丹,就为替他挡青丘的天劫。
"她突然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与叶栩腰间完全相同的桃花虫,"这些虫子是你用道基养的,就为今日替他解噬魂咒!
"叶栩颤抖着触碰司衫心口,那里浮现出与铜镜中完全相同的契约印。
三百年前的真相裹挟着桃花香汹涌而来——所谓剜丹竟是两人共同设下的局,为的是瞒过天道偷换命格。
记忆最后定格在司衫跪在雪地里剜目的画面,染血的白绫飘落在他的婚书上。
"现在明白了?
"老人突然扯开司衫的后襟,露出脊背上密密麻麻的桃花符,"他每替你挡一次劫,这些往生线就会吞掉他一段记忆。
"药杵重重敲在某面铜镜上,镜中映出司衫在雷劫中徒手撕开自己魂魄的场景,"连半魂都熔进你骨血了,还想不起他是谁吗?
"地下室突然地动山摇,无数桃花根须破墙而出。
司衫在震荡中握住叶栩的手,三百年来第一次完整地喊出那个名字:"阿栩,契约反噬开始了..."话音未落,他的左眼突然淌出血泪,瞳孔中浮现出叶栩前世自毁内丹的画面。
超度少女突然尖啸着化作原形——竟是半张被烧焦的狐面。
她扑向叶栩的瞬间,司衫徒手捏碎心口的契约印,金光爆裂时整个地下室下起了桃花雨。
叶栩在纷飞的花瓣中终于看清,每片桃花上都写着相同的血色咒文:以我道基,换尔长生。
"想起来了..."叶栩抓住司衫透明化的手腕,狐火不受控制地席卷两人,"三百年前是我求你将我炼成灯油,就为替你续命!
"老人突然大笑着撕开脸皮,露出与司衫七分相似的容颜。
他指尖缠绕的正是那段断裂的红绳:"好孩子,现在轮到你们选——是谁继续做这盏不灭的魂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