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星际学校的悬浮操场正在沸腾。
全息投影的星际巨龙在穹顶盘旋嘶吼,
震得人耳膜发麻,
能量护罩流转的幽蓝光芒与震天呐喊混作一团咸腥的风,
狠狠拍在脸上。
搏击联赛决赛场,
电子光幕上猩红的“荆趣”ID疯狂闪烁,
像濒死挣扎的兽眼。
对手机甲维修系那尊铁塔般的熊罴狞笑着,
合金包裹的巨臂撕裂空气,
裹着刺耳的尖啸,
目标不是荆趣的要害——
是他怀里死死护着的班级能量接力盒!
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在刺目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里面是全班熬了七个通宵才调试好的定向跃迁核心模组。
“扔了!荆趣!”
班长的吼叫被声浪吞没。
不能扔!
荆趣眼底戾气一闪,
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拧转,
右肩胛骨带着决绝的凶狠迎向那记重锤,
左手铁钳般扣紧盒子棱角。
输赢无所谓,但这东西承载的东西,他本能地觉得比命重。
嘭——!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炸开。
整个世界猛地一暗。
肩骨岁猎的剧痛海啸般淹没了他,
身体像个破烂的沙袋被狠狠掼在悬浮跑道上,
翻滚,摩擦,合成材料发出濒死的***。
那只被他用骨头护住的金属盒脱手飞出,
打着旋儿,划出一道冰冷刁钻的弧线——
目标直指场边!
那里,一身火红作战服的秦尧刚以一个利落的滑步避开狂热粉丝的簇拥,
丹凤眼微挑,带着胜利者俯瞰蝼蚁的漠然。
冰冷的金属盒棱角,精准地擦过她包裹在弹力作战裤下的紧绷小腿外侧。
嗤啦!
细微的布料撕裂声被尖叫淹没:“秦学姐!忍者本能!”
丹凤眼垂下,
扫过小腿外侧瞬间浮起的一道刺目红痕,
再掠过几步外那个趴在跑道上、
被汗水和灰尘糊了满脸、
正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的狼狈身影。
一丝极淡的、混杂着轻蔑与某种被冒犯般烦躁的冰冷,
凝在她唇边。
废物。
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针,
精准地刺穿了荆趣耳中所有的嗡鸣杂音。
膝盖和手肘擦破的皮肤***辣地烧,
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肩背那片撕心裂肺的钝痛。
观众的嘶吼、广播的喧嚣骤然褪去,
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整个世界只剩下膝盖撞击跑道那一刹那传导至颅骨的剧震!
不是骨头撞胶粒的钝痛!
是匕首带着全身之力、
带着毕生恨意、
狠狠劈砍在冰冷坚硬、布满盘绕发光蛇纹的青铜灯柱上。
虎口瞬间撕裂、指骨寸寸哀鸣的剧痛!
眼前刺目的悬浮灯光、
斑斓的校服、喧嚣的人脸…
如同被泼上了浓稠腥甜的墨汁,旋转、剥落!
取而代之的,是骤然清晰的、裹着铁锈与死亡气息的画面——
幽深空旷的秦王大殿,冰冷的地砖渗着洗不净的血腥。
巨大的、狰狞的青铜灯柱矗立眼前,寒气砭骨。
他双手紧握布条缠绕的匕首,
目眦欲裂,用尽生命的力量狠狠斩下!
铛——!!!
刺穿灵魂的金铁炸裂声!
半截断刃旋转着飞出,
映出上方王座之上,那张玄衣通天冠、
冷硬如万载寒铁、毫无波澜的脸!
袖袍翻卷,一道快逾闪电的冷光,毒蛇般噬向他的咽喉!
“呃——!”
荆趣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闷嗥,
头痛欲裂,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
血色的殿堂与喧嚣的星际操场……
在他眼前疯狂重叠、撕裂!
警告!
宿主肩胛骨骨猎,多处软组织挫伤!
检测到超阈限精神冲击…
前世锚点‘刺秦’强制激活!记忆碎片导入…1%…5%…
冰冷、无机质的电子合成音,
如同极地冰川崩裂的碎冰,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毫无预兆地凿进他混乱沸腾的脑海最深处!
这声音本身就是刑具,
将那些怨恨的、不甘的、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画面碎片,
粗暴地塞满他每一根神经!
“啊!”
几乎在同一刹那,跑道边缘的啦啦队方阵,
整齐划一的欢呼猛地卡壳。
领舞的嬴天,
那个永远像聚光灯下精灵般的舞后,
正跃起到最高点,
杏眼弯弯,手臂舒展,
准备做出一个完美的星光绽放。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陡然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后脑!
砰!
轻盈的落地变成了沉重的踉跄。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太阳穴,指节用力到发白,
那张俏丽的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有什么冰冷沉重、布满铜锈和雪星的东西,
狠狠凿开了她意识深处某个尘封的阀门!
剧烈的眩晕感让她眼前发黑。
哗啦——!
怀中抱着的、缀满光子流苏的金属花球失手坠落,
砸在跑道上,
亮片碎屑像星尘般溅射开来,
刺目又凄惶。
另一边。
秦尧弯下腰,
火红的作战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丹凤眼冷漠地盯着那只落在脚边、沾了灰尘的冰冷金属盒。
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伸向盒盖。
指尖距离冰凉的金属外壳仅剩毫厘。
她的动作,骤然定格。
如同被瞬间投入冰河世纪的最底层!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
带着铁锈腐朽与滚烫腥甜的浓烈气息,
蛮横地冲破鼻腔粘膜的记忆壁垒,直冲天灵盖!
不是星际时代合成血浆的假甜,
是真正的、黏稠的、带着生命余温的鲜血!
丹凤眼底那点浮于表面的轻蔑,
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
瞬间被一种更古老、更幽邃的冰寒杀意取代!
她猛地低头,看向小腿外侧那道微不足道的红痕——
作战裤的纤维裂开了细微的口子,下方的皮肤渗着细小的血珠。
这小小的伤口,此刻却像一个烧红的烙印,烫穿时光!
深埋的记忆裹挟着两千年前的绝望烽烟轰然破土——
阴冷的秦宫深处,沉重的玄甲压弯了她的脊背,
跪在冰冷地砖上,膝盖下蜿蜒开刺目的血色之花……
王座之上投下的目光,冰冷如刃,带着审视与一丝……惋惜?
操场上震耳欲聋的声浪诡异地沉寂了片刻。
荆趣咬着牙,
汗水混着血丝从额角滑落,
他用完好的左臂死死撑住地面,
一点一点,像受伤的孤狼般将身体从冰冷的跑道上拔起。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
但他站得笔直,眼中翻滚着尚未褪尽的血光和浓烈的茫然。
随着他站直,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独特的冷冽幽香,
如同雪峰之巅初绽的寒梅,悄然拂过他的鼻端。
陌生,却又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熟悉!
嬴天不知何时已压下剧烈的眩晕,走到了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她俏脸依旧苍白,捂着太阳穴的手放下了,
但那双向来灵动含笑的杏眼里,
此刻却只剩下一种惊涛骇浪后的锐利探寻,
如同寒星,穿透散落的光子碎片,死死钉在荆趣脸上。
那眼神里有惊疑,有震骇,
更有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长河、
终于寻找到失落密钥的悚然确认。
“荆趣?”
她的声音不高,
穿透残留的耳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砂砾磨砺过的低哑,
“你……”
荆趣没有回应,
只是猛地转头,
视线越过嬴天的肩头,撞向通道出口的方向!
厚重的合金门刚刚闭合,隔绝了大部分的喧嚣。
但就在门缝彻底合拢前的最后一瞬,荆趣清晰地看到了——
门内幽暗通道的应急绿光下,秦尧并未离开!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侧脸在光影中明明灭灭。
一只手死死按在自己刚才被芯片盒擦过的小腿位置,
指节用力到泛出天青色。
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战术腰带侧旁——
那里,一柄造型古朴奇特、边缘流转着幽暗能量光晕的短小武器,
已然弹出鞘口三寸!
森冷的寒芒,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厚重的合金门,
也如同实质的针,狠狠刺向荆趣的瞳孔!
丹凤眼抬起,
隔着即将关闭的门缝,穿越沸腾的操场,
冰冷、探究、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机,与荆趣的目光轰然对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冻结。
易水河畔的寒风裹挟着诀别的筑声,
图穷匕见时掌心渗出的冷汗,
铜柱挡下必杀一击的冰凉触感,袖中那道终结一切的索命寒光……
所有被时间尘埃深埋的碎片,
混杂着刻骨的恨、未竟的憾、冰封的惧,
在这星际操场的同一坐标点上,
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撕扯出来,
化作无声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风暴,在三人之间咆哮肆虐!
荆趣垂在身侧的左手,
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指尖深深抠进掌心,
抠出了几个月牙形的、带着血痕的印记。
肩胛骨的剧痛还在蔓延,
但他胸膛里,那颗属于荆轲的心脏,
却在沉寂了十八年后,第一次带着撕裂般的疯狂力度,沉重地搏动起来!
咚!咚!咚!
每一次跳动,都砸在肋骨上,砸出两千年前未曾冷却的、滚烫的恨意与不甘!
冰冷的跑道碎屑沾在渗血的指间,
其中一片尖锐的合成材料边缘,
在混乱的光线下,
竟诡异地折射出一抹幽暗的、属于青铜的冷硬光泽,
像一段被时光遗忘的断刃碎片。